我摸索著把牌位放正，就摸向了上麵的字，字很小，我摸了很久，這才意識到，這不是別的牌位，正是三爺的，牌位倒是很簡單，什麽身份都沒寫，隻寫了六個大字：“岐老三之靈位。”

    三爺……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裏忽然特別平靜，我和三爺上次那讓人無法相信的見麵，我至今都記憶猶新。

    我把牌位放在地上，放好，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苦笑著，說：“三爺，是我沒出息，您交代的事情，我可能完不成了，你看啊，我都這樣了，比賀雲虎當年還慘，他好歹是半瞎，可我已經整個廢了……”

    老頭兒忽然在旁邊踹了我一腳，我還沒說完，就問我：“你隻用了二十幾秒就認出這是老三的靈位了，你是猜的麽？”

    我其實有些尷尬，因為我的話還沒說完，可已經說不下去了。我的眼前全是黑的，知道這是三爺的墓的一瞬間，我心裏百感交集，竟然一時衝動，忘記了周圍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靈位上不是寫著麽，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老頭兒在我旁邊，好像坐下了，他拿起三爺的靈位，放在我手邊，說：“其實，這靈位是老三讓我做的，你大概不知道，其實，從你一上來，我就在試探你，原因很簡單，我不相信一個瞎子還能完成什麽大業。可是，老三果然沒有看錯，種種跡象表明，就算你真的瞎了，某種能力還是異於常人的。”

    這回倒是輪到我有點兒不知所措了，心裏忽然升起來一種考試及格的喜悅，可同時，還是覺得不可能，我一個瞎子，如果沒人幫忙，可能連飯都吃不成，餓就餓死了，我還能幹什麽？

    老頭兒說：“我們常說，五官有一處殘疾，其他的某種感覺就會變得異常靈敏，可是你不一樣，你可以聽清楚我的腳步聲，還能這麽快就摸出老三的名字，可正常情況下，一個剛瞎掉的人，幾乎處於對世界的無知狀態，他們不可能會做出這麽靈敏的反應。還有，你的直覺很靈敏，我覺得，那不僅是直覺。”

    直覺……老頭兒指的是我不小心抱上柱子的那件事？

    我急忙搖頭，因為我覺得，那不過是巧合罷了。

    可一瞬間，我忽然感覺眼前好像飛過來了什麽東西，帶著一絲殺氣，我甚至都沒來得及思考，抬手就擋住了臉，可我沒想到，我本來還有一瞬間的疑惑，以為是幻覺，可我的手卻結結實實的接住了老頭兒的拳頭。

    老頭兒笑得很開心，說我是難得的人才，就算沒有眼睛，也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想，老頭兒一定知道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是什麽。

    “傻小子，快點兒從你的悲傷裏走出來，多的事情給你做，你可沒時間悲傷。”

    我摸索著從墊子上站起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結的痂很大，幾乎就圍著眼睛繞了一大圈，我心裏不舒服，無法想象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我問老頭兒這東西能不能幫我去掉，老頭兒卻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這就要看你的了，如果你爭氣，這東西早晚會自己掉下來的，可如果你一蹶不振，恐怕這玩意兒就要跟著你一輩子咯！”

    因為我是第一天過來，老頭兒並沒有為難我，而是給我收拾了一間房子，讓我休息。

    吃飽飯以後，我就覺得自己渾身疲憊，強撐著的精神很快就放鬆了下來，幾乎一躺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老頭兒把狗留給了我，說，如果我有什麽事情自己辦不了，就讓狗去找他。這狗的名字倒也簡單，叫狗蛋兒。

    也許是因為這狗對我有救命之恩，狗蛋兒在身邊，我睡得異常安穩，直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狗蛋兒愣是給舔醒了。還好，狗蛋兒隻舔了我的臉，放過了我的眼睛。

    狗蛋兒拽了拽我的衣服，我坐起來，肚子又餓了。

    狗蛋兒嗚咽了一聲，我聽見它從床上跳下去的聲音，跳下去以後，又站定了朝我小聲地叫，仿佛在催我一樣。我急忙下床，就發現它一溜小跑，跑了出去。

    我記得這屋子好像有個門檻兒，我摸索著出了屋子，成功的邁過了門檻兒，就跟著狗蛋兒往前走，這條路我倒也熟悉了，正是老頭兒帶我來的那條路，我知道周圍沒有什麽阻礙，腳下也加快了不少。

    “狗蛋兒，是到吃晚飯的時間了嗎？怎麽樣，你家主人呢？”

    我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老頭兒喊我的聲音：“傻小子，這兒呢，自己過來！今晚有酒！”

    這倒是讓我覺得有些驚訝，中午我要酒的時候，被這老頭兒狠狠地打了一筷子，沒想到，他倒是把我的話記在了心裏，還真給我整了酒。

    我聽著聲音，靠近了桌子，就不太敢動了，我知道桌子就在我前麵，卻不知道它具體離我到底有多遠。

    老頭兒拉著我，把我安放在凳子上，我就聽見酒杯被放在桌子上的聲音，聽聲音，裏麵應該已經有酒了。我高興壞了，拿起酒杯，一揚頭就全喝了進去。

    酒不是很烈，應該是自己釀的，不過，對我來說，這已經很好了。鬼知道我已經多久沒有正經喝過一次酒了。

    雖然我並不是酒鬼，也不是上癮，可酒確實是個好東西，一杯酒下去，這些天來的壓抑與緊張就忽然飛走了一半。

    我發出了一聲誇張的大叫，把就被放下，很快，又被倒滿了。

    我正要繼續喝，老頭兒卻拍了拍我伸出去的手，順勢把筷子遞到了我的手裏，說：“別著急，我們爺倆兒邊喝邊聊！”

    我拿起筷子，就聽到盤子從木頭桌子上被推過來的聲音，我按照聲音判斷距離，一筷子下去，位置是對了，可我沒想到，老頭兒準備的竟然是花生米。

    這……這不是難為我麽！

    我用筷子敲了敲盤子，來表達我的不滿：“喂，我可是個瞎子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