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垚垂下的頭發遮住了她的臉，她用了巨大的力氣才把緊緊攥起的拳頭鬆開，隨後她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道：“醫生，我知道了，我們這就帶媽媽回家。”

    “垚垚，你！”石磊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大吼道：“你不想要給媽媽治病了嗎？你不想讓媽媽醒來了嗎？你——”

    “哥，我們從白氏綜合醫院出來的時候就該認清現實了不是嗎？”

    石垚忽而抬頭平靜看著自己哥哥，眼中無悲也無喜，平靜的聲線在嘈雜的人群中竟產生了振聾發聘的作用。

    石磊憤怒的表情一點一點的塌陷，寧樂分明看見，兩個孩子眼裏的光熄滅了。

    “姐姐，能不能麻煩你把我們送回去？”

    “當然可以。”

    “謝謝您。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您的。”

    寧樂朝醫生笑了笑，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

    離開醫院前，寧樂回頭看了看，來往的人行色匆匆，沒有一點異樣之處。

    奇怪了，明明感覺到哪裏有什麽人在。

    寧樂護著兩個孩子上了車，陸鼎淵神色複雜的從牆背後走出來。

    她可真警覺！她怎麽和這兩個孩子扯上關係的？

    ……

    車子行駛到剛剛接兩個小孩上來的地方，原本幾乎空無一人的街麵忽然間排起了長隊。

    “他們在做什麽？”

    聽見寧樂的問話，石垚透過車窗，看了眼外麵的長隊。

    排隊的人幾乎都穿著灰撲撲的衣服，麵色疲憊，更有甚者麵黃肌瘦衣衫襤褸。隊首不知何時搭建了一座高台，高台上一個發福男人的臉出現在虛擬屏幕中。

    石磊的聲音裏多了幾分歡快：“那是海市的副執政官在派發藥品和營養液。”

    寧樂將孤疑的視線投放在高台之上，發現上麵確實有成堆的物資，但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姐姐，你把我們送到這裏來就好，我們家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

    石垚下意識的咬嘴唇，看著寧樂的眼神多了些戒備，石磊身體緊繃，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看出兩個小孩極力抗拒自己去他們家，便打開了車門，道：“好，那你們自己過去吧。”

    兩兄妹明顯鬆了一口氣，再次道謝後帶著自己的母親離開了希爾家的懸浮車。

    看著兩個孩子的身影消失在街巷的拐角，寧樂歎了口氣，驅車離開。

    不知為何，那孩子無悲無喜的眼讓她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似曾相識……

    寧樂繼續驅車在海市內遊蕩，直至晚上九點才回到希爾家的別墅。

    與此同時，海市北區第十三黑街。

    “哥……我們……我們……”

    石垚大口大口的吸著氣，視線卻絲毫不敢觸及自己手臂上的瘡口。

    石磊抱著自己妹妹，小小的手安撫似的拍著妹妹的脊背，在他的聲音裏仿佛能看到兩個孩子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垚垚，你怕不怕，我們會死掉哦。”

    石垚抓著哥哥衣服的手一點一點的收緊，脊背忽而開始彎曲，石磊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有了點點涼意。

    石垚的聲音裏壓抑著莫大的悲傷：“哥，我們死了，可以和爸爸媽媽在天堂繼續生活嗎？如果可以，我就一點都不怕了！”

    月光下，石磊分明看到自己的胳膊皮膚下有無數個小小的凸起。

    他閉上眼睛，道：“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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