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圈養惡鬼的天師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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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態修長的男人雖隻剛成年不久, 但因這幾月來的磨難,早已脫出了少年人的模樣。當他像捕食的凶獸一般盯著楊霧時, 楊霧不禁打了個顫,背上滲出細細一層冷汗。
“是他受了傷,被我趁人之危帶回來的。”許湫明一字一句道。
“知、知道了。”楊霧還想說出幾句玩笑話來調節氣氛,但他牙齒抖得太厲害了, 恐怕再說下去要出醜,幹脆閉口不言。
許湫明也心知自己的失態——楊霧剛才的話是沒什麽惡意的。但他也不想道歉,微頷首後便沉默地抱著懷中的黑發天師上了樓。
房間一直有人打理, 這時隻要略微收拾便可住人了。深灰色的棉褥厚厚鋪了一層, 許湫明也不知該怎麽照顧人, 就這樣將沉睡的黑發天師放在被褥上, 看著他軟軟地陷下去, 目光不自知的柔和起來。
深色被褥和少年白皙的膚色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於檜”微偏著頭, 被冰涼黑發掩蓋的脖頸便完整顯露出來, 修長雪白,好像微微吸吮便能在那上麵落下無比曖.昧的紅痕。而交疊衣領掩蓋的盡頭,是深陷的鎖骨,同樣生得秀氣精致無比。
許湫明從不知道, 一個男人的鎖骨也是能生得這麽好看的。
他盯得有些入神,不自知便將手伸了過去, 想要輕輕觸碰一下那瑩白的膚。偏偏就在那麽一瞬間, 躺在被褥中的黑發天師突然睜開眼睛, 那雙慣常用來畫符寫字、無比消瘦的手,淩厲地捉住了許湫明的手腕,冰涼指尖打在他掌上脈穴上。
緊接著,輕輕一折。
謝虛剛醒,眼中黑沉一片,如同叫人膽寒的深淵。
他的動作太快也太利落,像是蟄伏已久的凶獸終於對他的獵物露出獠牙,許湫明一時沒反應過來,便感覺到手腕上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他的足背都因疼痛繃緊了,下意識地喘了一聲。
疼痛很快轉換為麻痹感。這時黑發天師已經半撐起身體,整個人探過來,隻用一隻手,便牢牢地桎住了許湫明的所有行動。
他們兩人的目光對上,謝虛的神情冰冷。
就是到這種時候,許湫明還有閑心想著,“於檜”的眼睛,實在是很好看,眼角微微上挑的那一點艷麗……總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謝虛強抑住自己喉間翻滾上來的腥氣。他在用最快的速度打量完周圍環境後,簡直是用有些詫異的語氣詢問:“你將我帶來這裏,又有什麽用?”
許湫明突然便不想撒謊,他定定地看著眼前人:“我想拿你,去和藺諶許交換一個人。”
謝虛實在是一時之間陷入了盲區,他並沒有意識到那個人是誰,隻沉默了片刻道:“藺諶許?他不會受你威脅的。”謝虛蹙眉,帶著連自己也意識不到的不耐,他微微仰首,雪白細膩的脖頸便這樣顯露出來:“我和他的關係,並不像傳言中那般。用我來脅迫他……你什麽也得不到。”
僅是說完這樣一段話的功夫,謝虛的心力又被消耗掉不少,連桎著許湫明的手,都微微顫著。
——因為之前的變故,他的身體已經惡化到接近破敗的程度,再負擔不起任何需要消耗人氣血的玄術手段了。
許湫明瞧見他蒼白的麵色,還以為這是被自己氣出來的,一時有些無言。沉默半晌才道:“你值得。”
謝虛:“……”
許湫明的眼睛低低垂著,莫名顯出一分陰鬱來:“在這裏你逃不出去,還是安心待著。我不會對你做什麽……隻要得到了我想要的,我就將你放了。”
明明在之前不是這麽想的。
在這之前,許湫明暗下決心,藺諶許那般對待他心慕之人,他也一定要將這些加諸於檜,皆盡償還。
可等他真正看見於檜時,又莫名心動得奇怪。
... 實在是糟糕透了。許湫明在內心暗諷自己。
在這一刻,謝虛強撐的身體也壓抑到了極致,再也桎梏不住許湫明的行動。許湫明看準時機,將自己軟綿綿的手腕抽了出來,又往後退了兩步,沉默又警惕地盯著眼前的人。
“你隨意。”黑發少年嗤笑一聲,突然便脊梁微彎下來,以手抵住唇,壓抑地咳嗽了兩聲。
許湫明並未看見那指縫間滲出來的血跡,隻以為是現在換季,對方染了風寒。他一下子冒出要找醫生給於檜看病的想法,但對他太好,又未免有些自我折磨的不安。
最終,他什麽也沒有說,像是那俯身咳嗽的少年是什麽吃人的野獸一般,飛快地逃離了這個房間。
……
這些時日來,藺諶許並不待在藺家。
能勞他出門的事例很少,深居簡出的藺老祖,今年算是將特例全都給破了。
藺老祖衣不解帶地奔波在外,還是隱秘行動,瞞著藺家的大多數人,包括謝虛在內。
他身邊帶著的唯一一個貼身的副手,便是藺羽,而藺羽也隻是隱約間知曉,老祖是要尋找能治好他腿的靈物。那些大筐的靈草、靈果被收集好運往藺家,皆是諸如九轉還魂枝,七竅慟心蓮之類喊出名字便讓人咂舌的珍奇,更是有些靈物,藺羽連見都沒有見過,想必是一些上古時期便傳承下來的靈植。
隻是這些哪怕價值再昂貴,也比不上藺老祖的一雙腿,兩相衡量,藺羽心中有數。
可藺羽也不知真相——這些靈藥並不是給藺諶許治腿的。
藺諶許踏遍河山,依據龍脈走勢和羅盤卜算,隻是為了尋找一具千年前被數天師聯手鎮壓的身體。
謝虛的身體。
在前些時日,他終於推測出身軀所在,趕去看時,發現因那處地界陰氣極盛,謝虛的身體被保存的極其完好。
藺諶許一解之前的焦急。
隻是還要尋找還融魂體的靈藥,才能保證謝虛借助實體“複活”而不在中途出什麽差錯。藺諶許心疼黑發惡鬼顛沛流離多年,自然不舍得冒險,要耗費的精力與時間更多了些。而藺諶許一直將謝虛縛在那具破敗的凡人軀體裏,未免不是有這方麵的考量。
隻需再捱一月……不,隻要半月。
一想到當謝虛發現時,會露出的神情,哪怕是藺諶許這樣冷硬的心性,也忍不住挽了挽唇。
這些日子他風塵仆仆,比不上在藺家時有無數傀儡童子伺候打理,連著那常年潔淨如雪的雪鶴緞衣袍上,都沾了不少灰塵。偏偏是這樣“跌落神壇”的藺老祖,反而變得性子寬和起來。
藺羽還以為這變化是來源老祖的腿有治了的緣故,心中又感慨又辛酸。
他對老祖的確衷心,才能貼身跟隨這麽久,隻是在奪取那些靈物上,實在沒有那樣滔天的本領能幫忙,也隻能負責一下老祖的日常起居。
手下剛剛有人回稟,說是要傳給老祖一個極重要的消息。
藺諶許剛剛歇下,藺羽便代為詢問。
來人吞吞.吐吐。
藺羽有些奇怪地問道:“是什麽消息?若是機密,便等老祖醒了再回稟吧。”
來傳消息的人搖了搖頭,低聲說道:“許家新認回來的那位四少爺來傳的話,一個叫‘於檜’的人在許家做客,想請老祖親自……親自去接他。”
藺羽:“……”他剛想說於檜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最近他疲乏得緊,一時也想不起來了,便聽見這些少年人膽大的要老祖去接“於檜”,哪能聽不出話裏的潛涵義。失笑道:“老祖可沒什麽叫於檜的情人,就算是有,現在他眼裏心裏也隻裝著一個人呢,這許家少爺,未免心思太重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