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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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0章

    沈瑜從傅昇手中拿到了地契, 托宋予奪給了他銀錢之後,算是結清了這件事,開始著手去料理自己的生意。

    至於那位李掌櫃,沈瑜懶怠著再去見他, 索性就讓青溪去走了一趟要回了定金。

    青溪仍舊為著他出爾反爾之事忿忿不平,言辭間刻意透露了家世,李掌櫃這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麽人,誠惶誠恐得很, 一邊抹汗一邊忙不迭地道歉, 生怕會因著這事遭了記恨。

    若早知沈瑜的來曆,他必然是不會這麽做的, 可如今卻是說什麽都晚了,畢竟地契都已經給了旁人,便是想要彌補都無計可施。

    對於他的討好, 青溪並沒應,也沒告訴他這鋪子已經又回到沈瑜手中, 隻是高深莫測地冷笑了聲, 留了他在那裏忐忑不安地懊悔。

    回到宋家後, 青溪將這件事向沈瑜講了,笑道:“可惜了,您沒見著他嚇成什麽樣,著實是可笑極了。其實若您當初直接擺出將軍府的名頭, 他也就不敢鬧出後來的事情了。好在這地契是傅公子拿下的,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您手中, 不然豈不是誤了事?”

    青溪是覺著這算是揚眉吐氣了,沈瑜淡淡地笑了聲,並沒多言。

    有先前重開綢緞莊的經驗在前,沈瑜對於如何規劃這茶樓,心中也已經有了成算。最重要的就是找匠人將這茶樓從裏到外都修整一遍,內裏的座椅、花瓶等擺設也統統更換,甚至連隔斷的簾子都是專程定了花紋新製的。

    這樣大動幹戈,耗了不少銀錢與時間,期間連點青都有些猶豫,覺著開銷未免有些太大,可沈瑜卻是壓根沒有半點遲疑的意思,置辦器具掏銀子掏得格外爽快,仿佛花的不是自己的錢。

    不過有李掌櫃的事情在前,沈瑜如今已是慎之又慎,未免再出現什麽疏漏,她隔三差五就會到通義街那邊走一趟,督看著。

    饒是如此,也拖了月餘方才完工。

    沈瑜並沒再刻意隱瞞,所以宋予璿也知道了此事,趁著閑時帶了新茶來她這裏請她品鑒:“我看你近些日子仿佛都瘦了,怎麽為了個茶樓忙成這樣?”

    先前在宮中時,沈瑜雖沒碰過什麽好茶,但見的卻不少,單聞這茶香,就知道並非凡品。她看著杯中舒展開來的茶葉,笑道:“瘦了嗎?我倒沒覺著。”

    她避重就輕地答了句,而後又道:“可巧你來了,來幫我看看這些名字用哪個好?”

    那茶樓的裝潢基本上已經布置妥當,前兩日匠人特地來問茶樓的名字,說是該製匾額了,向她討要茶樓的名字。

    沈瑜與點青擬定了足有十幾個名字,挑來挑去反而犯了愁,糾結到現在也沒下決定。

    “難得你竟也會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宋予璿開玩笑道。

    說著,她傾身過來,從沈瑜手中接過花箋。

    這花箋上工工整整的列了十幾個名字,各式各樣,文雅的有,質樸的也有,甚至還有用典的,可以看出來的確是費了一番心思。

    這麽一串看下來,宋予璿也犯了難,說不出該選什麽好。畢竟看都看得眼花繚亂,想要立時分出個優劣來,實在是有點為難。

    她指著名字後的朱筆標注,好奇地問了句:“這是什麽意思?”

    “我先前也問了旁人的意思,這是她們覺著最合適的。”沈瑜指著那幾個名字,“這個是點青的,這個是麗娘……再有這個,是你大哥的。”

    宋予璿的目光隨著沈瑜的手指,落在了“倚竹”兩字,不過她的關注點並不在於名字,而在於沈瑜的話。

    沈瑜到宋家來也有一年多了,宋予璿這一年來更是經曆了不少事情,不是早年那個會被輕易糊弄的單純姑娘。

    所以事到如今,她早就看出來沈瑜跟自家兄長之間並沒有什...麽所謂的情分,不過是陰差陽錯,被一道懿旨扯到一起罷了。

    他們並不常見麵,除了那次元夕燈會,也再沒一起去做過什麽事情。平素裏在家中各忙各的,幾乎沒有什麽交集。宋予璿雖沒成親,卻也知道,有情之人不會是他倆這模樣。

    宋予璿後來倒也試著想去撮合,可卻並沒什麽用處,畢竟感情之事的確容不得外人插手。

    所以到後來,宋予璿已經不常在他們麵前提及對方,也再沒打趣過。卻沒料到,今日竟能從沈瑜口中聽到這事,實在是稀奇。

    “這名字也成,”宋予璿撥開茶葉,笑道,“我記著聽你說過,這茶樓裏的用具不都是竹製的嗎,用這個名字倒也貼合。而且這個'倚'字,蘊意也不錯。”

    先前沈瑜花了大功夫讓匠人去整修鋪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改了其中的裝潢,撤去了尋常的擺設,換上了一係列竹製的器具。

    連帶著其中簾子的繡紋,都是幾杆翠竹。

    這布置也是有緣由的,畢竟古往今來的文人騷客,就沒幾個是不喜歡竹子的,愛它的堅韌不屈,也愛它清逸脫俗,清華其外淡泊其中。

    這茶樓開在通義街,就是為了網羅國子監的那些讀書人,自然是要投其所好的。

    茶樓整修之後,沈瑜昨日專程去看過,從樓下的大堂到樓上的雅間,布置得十分妥帖,她先前狠心砸下去的銀子的確沒白花。

    也正因此,這起名的壓力就愈發地大了,以至於她連著問了好幾人來征詢意見。

    “我的確是更傾向於這個名字,既然連你也這麽說,那就它好了。”沈瑜在這上耗了兩日,如今實在是不想再糾結下去,索性就這麽定下來了,“我這就著青溪去告訴匠人,好讓他們盡快製作匾額。”

    宋予璿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又攔了一把:“你若要讓他們去寫匾額,也就中規中矩,並不出彩,怕是入不得那些書生才子的眼。倒不如找人寫好了字,再送過去讓他們直接裝裱。”

    沈瑜笑問道:“怎麽,你要自告奮勇替我寫嗎?”

    “那可不成,”宋予璿還是頗有自知之明的,“我雖習字,可打小臨的卻是衛夫人的簪花小楷帖,清秀有餘,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子之手,又豈能拿來裝裱匾額?”

    “那我就更不成了。”

    沈瑜並不是自小讀書寫字的,後麵雖用心去學了,可也隻能算得上工整清麗罷了,更不適合。

    “何必局限於你我,可以讓大哥來寫啊。”宋予璿試探著提了句,見沈瑜並未抵觸,方才又道,“再不濟他還認識那麽多人,想要找一個合適的人來寫兩個字,再簡單不過了。”

    其實她心中還有一個最合適的人選,隻是礙於避嫌,並不好輕易提起。

    沈瑜聽了她的話,也來了興致,當即隨她去了正房,請宋予奪幫著寫這匾額。

    宋予奪恰巧在書房,聽明了兩人的來意後,當即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鋪紙研磨。他從筆架上拿了那隻最大的狼毫筆,蘸墨,一氣嗬成地寫了“倚竹”兩個大字。

    鐵畫銀鉤般,力透紙背。

    都說字如其人,宋予奪的字,的確也像極了他這個人。

    宋予璿很是捧場地稱讚了句,可宋予奪看著這寫完的大字,又改了主意:“等改日,我另找人幫你寫牌匾。”

    沈瑜眨了眨眼,會意道:“那就有勞了。”

    宋予奪的字雖好,但卻並不是時下流行的飄逸風格,更不符合眼下這批國子監學生的喜好。

    這麽一來,這幅大字也就沒用了。宋予奪抬手想要將它給揉了,可卻又被沈瑜給攔下了。

    沈瑜碰到了他的手腕,一觸即離,隨後道:“這字別扔,給我吧。”

    聽她這麽說,宋予...奪也沒追問為何,隻看著她笑了聲,雖有就允了:“盡管拿去。”

    宋予奪辦事一向雷厲風行,說要找人代為題匾額,第二日就著人送了過來。

    沈瑜講那紙展開來看,上書“倚竹”二字,端的是“翩若驚鴻,矯若遊龍”,正是時下推崇的風格。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效焉,皇上喜歡什麽,那時下就推崇什麽,連帶著科考都是大批量這樣的字。國子監的學生,整日裏臨的帖子也大都是這種風格。

    沈瑜雖自己寫的不算好,但眼光卻稱得上是還不錯,輕而易舉就能分的出好壞。

    眼前這幅字,絕對是上乘了。

    可巧宋予璿也在,就一道湊過來看,沈瑜一回頭,就見著她正在發愣,問了句:“怎麽了?”

    “這個……”宋予璿回過神來,輕聲說,“應當是寧謹的手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