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愧疚、恐懼、盲從、怨恨……憎惡。

    防空棲姬似乎從從誕生之前就不是有資格成為主角的人，一條身上沒有半點勇氣的可憐蟲在舉國投身戰爭大業的時代從一開始就沒資格。

    “請停止……”聲音細如蚊嚀，麵對中樞棲姬的命令，防空棲姬本能地不敢出言反對，尤其動用的是ヲ級正規空母，與她和她的下屬毫無關係。至少中樞棲姬沒有要求防空棲姬參與轟炸衝繩的作戰任務。

    躲藏在“無敵之盾”下麵的是懦弱的亡魂，麵對王者一般的中樞棲姬，怎能敢發出相異的聲音。

    “請不要……”

    “三番四次違背我的指令，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防空棲姬，既然你不惜請求母親大人前來‘觀賞’，那就安靜地在一旁睜大眼睛看著衝繩如何毀滅！”盛怒之下，中樞棲姬依舊沒想過要實質性懲罰防空棲姬，畢竟對她而言隨著她指派部下殺死西河圭二回收靈魂，過去的仇恨就算一筆購銷了。防空棲姬是她的友人，屬於可以被原諒的一類。

    這是深海的仁慈，卻也是另一種無情的處刑。

    衝繩海戰也在深海艦隊後續的ヲ級正規空母發起浩大的轟炸衝繩攻勢後明了。IJN一方除了新赤城、天風、和鳳三艘空母還有70%的艦載機搭載，其餘艦船已經無力繼續戰鬥，並且這時候撤退日向、伊勢、雲鶴等受損嚴重的艦船很有可能被追擊擊沉。

    中樞棲姬沒有繼續對IJN聯合艦隊的艦船采取航空打擊也是出於深海的意誌的授意，無法成型的敵人不足為懼怕，反倒是衝繩機場的航空隊還在起飛陸航飛機，徒作困獸之鬥。

    防空棲姬卻在這時做出了超出所有人預想的舉動，懦弱到不敢出言反對的她，舉起手，遙指著中樞棲姬。

    中樞棲姬本人看到這一幕，睜大了雙眼，先前不可一世的傲氣蕩然無存。她萬萬不敢相信，防空棲姬膽敢下達那種命令。

    “所有從屬於我的艦船，聽從我的指令，全艦隊向我們的敵人進攻！”

    正在追擊敵人的ネ級重巡洋艦全數減速掉頭，猙獰的紅色塗裝艦炮轉向了不遠的同類。混雜在艦隊中的ツ級輕巡洋艦迅速散出陣列，對空武器重新彈藥上膛。異變發生地太突然，以至於IJN聯合艦隊這邊還以為是深海艦隊要轉向攻擊其他打擊目標。

    “你在做什麽？防空棲姬？”中樞棲姬隻是觀察著防空棲姬的舉動，最後詢問道。“既然怕得渾身發抖，腦子也混亂了，滾回海裏躲著不好嗎？”

    防空棲姬在下達“反叛”的指令宣言後，的確渾身顫抖，一時間緊張地快忘了自己的目的，但她這一次沒有再選擇逃避，她擁有足夠的力量違抗深海艦隊的總指揮官。“哪怕……哪怕隻有一次也好。我也想……成為英雄！”

    “閉嘴！停止你愚蠢的行為，不然深海艦隊將視你為反叛者！”

    中樞棲姬最後的警告也被防空棲姬無視了，她這一次要用自己強大的力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衝繩是她生前的家鄉，日本國其他地方被炸成什麽樣，她不管，但唯獨衝繩地區，她要守護下來。

    “給我把所有的飛機擊落！”

    防空棲姬一聲令下，ツ級輕巡洋艦之間迅速共享了各自雷達探測的數據，天空中成片飛來的深海艦載機在一瞬間成為了它們可以攻擊的目標。是敵人就可以被攻擊，哪怕10分鍾前還是需要保護對象，對這批新式巡洋艦而言，防空棲姬的指令在特殊時刻高於中樞棲姬。

    “遵從命令。”整齊劃一的應答之後，5inch連裝兩用莢炮再度組建出了一幕對飛機極具威脅的火力網。飛在前頭的球型艦載機紛紛中彈被擊落，ヲ級正規空母的數據庫中並不存在對策ツ級輕巡洋艦的策略，ツ級輕巡洋艦的對空能力也遠超目前絕大多數艦船，深海艦載機以每秒數架的速度從天空爆炸墜落，並且速度還在增快。

    “現在暫停先前所有指令，全艦隊攻擊反叛者！”中樞棲姬不是仁慈的人，100多艘新式巡洋艦她可以輕易舍棄，以此詮釋她的絕對權威。

    各自主人的命令下達，原本混編在一起的兩方，成為了交戰的敵手。深海艦船沒有情感，隻遵從於命令，得到了向同族攻擊的命令，也不會有遲疑。

    戰艦級艦船轉頭開始攻擊臨近的ツ級輕巡洋艦，リ級重巡洋艦帶著其他充當炮灰的輕巡，驅逐，迎向了掉頭來戰的ネ級重巡洋艦。一時間艦炮轟鳴，魚雷齊射，本將結束的衝繩海戰進入了超乎想像的新階段。

    作為後備艦的輕母級艦船紛紛起飛艦載機，護衛在中樞棲姬身旁的艦船根本擋不住防空棲姬。戰艦的主炮打在防空棲姬的裝甲板上毫無痕跡，甚至還會激發出一層能量防護罩，高等級棲姬都有這招防護能力，防空棲姬由甚。哪怕全速撞上深海量產艦船都毫發無傷，籠罩整艘艦船的防護概念先一步碾碎了相撞的艦船。

    “我的防護能力是最高級別，我的射程內不可能有飛行物體。”防空棲姬的雷達係統第一時間鎖定了所有射程內的深海艦載機，它們還沒飛出太遠，就被炮彈一一擊落。艦上16座32門炮管可以逐一攻擊目標，防空棲姬的性能決定了她超一流的防空能力，如她所言，沒有飛機能安全飛過她駐守的海域。

    防空棲姬不單單向周圍的深海量產艦船發起了強勢的進攻，她清理掉半數後，直接轉向朝著中樞棲姬航行過去。“別小瞧我，哪怕是你也傷不到我！”

    數炮射向中樞棲姬，後者巨大的艦體閃躲不及被射中兩炮。兩艦相距不超過8千米，中樞棲姬隨時都能全主炮攻擊防空棲姬，但她沒有。

    “你敢攻擊我，攻擊深海之女？”中樞棲姬並不怕對方的艦炮，防空棲姬的對空能力的確超強，但實質上隻是一個萬噸驅逐艦，艦炮也隻能勉強傷到量產戰艦。並且相比與用艦炮，還不如艦體直接撞過去有效。防空棲姬剛才也選擇了那樣做。

    “我的防護是最強等級，沒有能傷害到我的能力，我何必害怕懲罰。”防空棲姬從束縛的鐵王座上站起，六顆圓球變為籠罩她的防護罩，深海的意誌也在同一時間降下了懲罰，看不見的力量重擊在了防空棲姬背後，同樣無效。換成其他棲姬做出攻擊深海之女的行為，肯定會被深海的意誌一擊重創，以確保越權者停止越權行為。防空棲姬的“無敵之盾”概念連來自深海的意誌的攻擊都能抵擋，中樞棲姬的艦炮更是不在話下。

    “愚蠢。”

    前線的深海艦隊亂戰成一團，新式巡洋艦在性能上遠超舊式艦船，兩艘リ級重巡洋艦也打不過一艘ネ級重巡洋艦。天上的深海艦載機被大量擊落，能飛過ツ級輕巡洋艦管控範圍的僅是鳳毛麟角。

    “防空棲姬，我命令你停止反叛行為！”中樞棲姬正式向防空棲姬開炮，雖然所有炮彈都被防護罩擋下。

    “事到如今，我不會再聽從你的指令。我要守護我生前的故土，並且打倒你。都是因為有你這樣實力強大的存在，我才會整天生存於恐懼之下，換成紀伊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哦，原來如此……”

    兩艦相距僅剩下不足2000米，防空棲姬掙脫開鐵王座的鐵鏈束縛，艦炮繼續轟擊著中樞棲姬的艦體，她似乎打算直接撞擊中樞棲姬，依靠自己的特性摧毀中樞棲姬。

    “以深海之女權限下令……”

    中樞棲姬的聲音傳達到了每一個深海艦船耳中，包括至今看不懂狀況的紀伊。

    “……強製命令叛徒防空棲姬自盡。”

    中樞棲姬的宣言結束後，防空棲姬的航速明顯下降，艦體周圍出現了空氣爆鳴現象，顯然沒有力量能傷害到持有“無敵之盾”概念的防空棲姬。不存在能自殺的方式，中樞棲姬的宣言是“駁論”，她的宣言必須強製執行，但卻不存在執行的方法。

    “沒用的，沒有力量能傷害到我。”防空棲姬也是一詞不落聽到了中樞棲姬的宣言，過去紀伊依靠這種力量秒殺了泊地水鬼，但對她並不起作用。

    遠在前線的紀伊明白了深海艦隊自相殘殺的原因，她十分擔心反叛的防空棲姬，西河圭二出生於衝繩地區，會在這種時候陣前倒戈，大概是還留存了記憶與人的情感。

    “以深海之女權限下令，否決中樞棲姬的——”默念到一半的宣言被戛然而止，深海的意誌否決了紀伊的要求，因為前一項宣言已經執行，不容被否決。

    防空棲姬停止在了距離中樞棲姬不足1500米的位置，她自己簡直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幕，六顆從誕生就守護著她的圓球——“絕對之盾”概念的具現化，變為了六根細長的尖槍，將她的身體紮穿。

    核心碎裂，無敵的防空棲姬就這樣倒在了中樞棲姬麵前，身體漸漸失去控製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