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紅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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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恒每天的任務是:寫情書-遞情書-上班-下班。情書寫得像工作日誌,工作幹得像後半夜看大門兒的老大爺。前者通篇廢話全是流水,後者毫無生氣,隻想打盹兒。

    這種局麵,在單恒從一堆的數據中,發現疑點時,被打破了。

    他任職戶部,職位不高,工作枯燥,但涉及機密:簡單來說,就是抄錄。不管是陳年舊卷,還是新進賬目,都在他的抄錄範圍。有的是為了存檔,有的是抄給他人。不過單恒那一手狗啃字實在難看,抄給別人的,大多是單大人加班加點兒,親力親為。

    單恒看之乎者也的古文已很費勁,好在數字他且認得,不但認識還主動翻譯成了羅馬數字備注。就這麽來回翻譯幾下,心算尚可的他敏銳地發現了這幾年的賬目,有些問題。

    問題出在每年采購的棉花上。棉花製成棉衣發給邊關將士們穿。按道理說,每一年的數量應該差不多。而且單恒聽同僚們閑談,朝廷已經十幾年沒打過仗,所以這棉花的數量沒道理逐年遞增的。

    再細細盤算這增量,每年增量居然相同!就這麽七八年累計下來,累計的棉花錢極為龐大!單恒最開始隻當時有人徇了私,還當笑話講給顏鬆聽,可顏鬆當即變了臉色,表情非常恐怖,搞得原本齜著牙樂的單恒,門簾兒上口水都幹了,傻笑還僵在臉上。

    “棉花供應商,姓賈。”顏鬆說道:“齊王與此人,關係密切。”

    單恒:“額。。。他娶了賈商的女兒當小妾?”

    顏鬆白他一眼,“商賈賤業,齊王就算依靠賈家的錢財,也不好明目張膽地這麽做。”

    單恒恍然:“原來。。。齊王是吃了賈棉花的回扣啊!”

    “這件事,你還跟誰說過。”

    “就跟你啊。。。”單恒是真的沒有亂說,會跟顏鬆提一嘴也是因為兩人關係不一般,這些天單恒是看出來了,顏鬆是真疼原主,哪怕他坑了自己親妹,也絲毫沒有一句重話。

    “這件事你就當不知。給我閉緊嘴巴。”顏鬆表情嚴肅,幾近猙獰,“但凡說出去一句,全家都要遭殃。”

    單恒嚇著了,趕緊點頭,就差發毒誓了。顏鬆終於緩和神情,頗為欣慰地看著驚弓之鳥般的單恒,道:“原以為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沒想到還挺心細。”

    單恒被誇得不好意思,幹巴巴地笑了笑,實在好奇,又小聲問道:“齊王不是王爺嗎?還缺錢花?”

    “聖上年歲已高,儲位人選隻三人。齊王非嫡但居長,又是從小在皇後身邊兒教養,你說他用這些錢,幹嘛?”

    “孝順父母!我說笑的。”單恒亦正色道:“我知道厲害,不會亂說。”

    顏鬆這才把提上來的心放回肚子裏。

    單恒獨自一人時又開始細細地想,齊王想當皇上,這沒什麽難理解的。但他偷偷搞這麽一大筆錢,肯定不是打通關係用的,畢竟哪個權臣也不敢這麽收禮。那麽就是用來為爭儲準備的。這麽多錢,都用來奪位的話。。。搞不好就去養刺客或者死士了!

    從今天顏鬆的言辭間可以肯定,顏鬆支持的絕不是齊王。如今齊王行跡暴露,早晚都要被顏鬆支持的那位翻出來。如此一來,倘若姚江真的進了王府。。。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單恒猛地坐起身,心裏惴惴不安。不行,姚江絕對不能進王府!

    尚書府的消息還算靈通,很快,單恒就聽說齊王妃舉辦了個賞花宴,邀請了世家小姐們來觀賞。真是掛羊頭賣狗肉,誰不知道他們想幹嘛。單恒撇撇嘴,這種司馬昭之心的事兒,虧得他們如此不加掩飾。既然名為賞花實則挑妾,姚江就一定會去。

    隻要讓齊王妃不喜姚江,一切不就都成了!

    單恒暗自感歎自己真是聰明絕頂,但下一秒,又呆住了——他一個大男人,也進不去王妃舉辦的賞花宴啊!

    思來想去,唯一有資格去的,除了自家老娘,就是他那尚未“圓房”的媳婦兒了!

    求老娘肯定會挨揍,而且堂堂尚書夫人,總不好巴巴跑去說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壞話。那位唯一的救星就是。。。

    “幫幫忙吧,我真的是沒有辦法才來求你的啊!”單恒大半夜翻窗而入,低聲下氣地懇求顏小姐的幫助。

    “單公子,你沒搞錯吧。你要我去攪局王爺納妾,難道是想讓我看著你,將姚家女子納進單府嗎?”顏玉沒睡那麽早,但也絕不是不困。

    “她不做妾的。。。”

    “那我更沒有理由去了。總不至於到最後,我去廟堂,她來當家吧?”

    “不是,就隻是不讓她進王府而已。”單恒皺著臉,苦苦哀求,“而且不用你出手,我去!你把我打扮成小姑娘,頂一個丫鬟名額,我親自去辦這件事。”

    顏玉驚得眼珠子要掉出來,“你要男扮女裝?”

    “對啊,”單恒摸摸自己滑溜溜的下巴。這個時代實行早婚,原主才剛成年,長得白白淨淨,連喉結都不太明顯,而且體毛不旺盛,麵容偏柔和,隻是眉峰犀利,隻要稍微修飾一番,再低調點兒,完全可以瞞天過海。

    “若是被拆穿,我們都沒活路。”顏玉思來想去,不得不講明利害,“我倒是無所謂,我們顏家沒了我還有兄長在。但你們單家,可就真的斷了根兒了。”

    “不會被發現的,”單恒很有信心,“我幹完就走,誰會注意一個丫鬟。”

    “可我們家沒有適齡的女子參選。。。”

    “就說是來賞花的,不是說得了個西域品種,很罕見麽?”

    顏玉無奈,思索半晌,輕輕點頭,單恒不等高興,隻見她盈盈玉手將一張紙放在二人之間,“那就選個日子吧。”

    單恒一臉懵:“進王府的日子由不得我們選吧。”

    顏玉白他一眼,“誰說讓你選那個。我是說,選一個日子圓房。我如今名不正言不順的,就是想去王妃的賞花宴,也求不來這名額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