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過後，三家人家各回各家。

    老太太一副體力透支了的樣子，躺在炕上動也不想動，造孽啊，跟那瘋丫頭互懟了一晚上，老太太此時才感覺到了疲累，果然是老了。

    “累了？”

    柳老頭撇了她一眼，老太婆今晚雖然沒說什麽太過分的話，但是和霓裳那丫頭不時的拌幾句嘴，也沒見她得到一絲的便宜，真不知道，這老太婆是為了什麽。

    “才沒有。那個臭丫頭，就是欠罵！”老太太想起柳泥上，又開始呼呼喘氣。

    “快入土的人了，和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頂嘴，還沒見到一絲便宜，你也真是出息了，不怕把你自己氣死？”柳老頭輕哼了句，淡淡的說道。

    老太太一聽老頭子的話，噌的坐了起來，精神無比，哪還有剛才要死不活的樣子，“還好意思說，你一晚上連個屁都不放，也不說幫我罵那臭丫頭幾句，我看，你就是盼著我被她趕緊氣死！”

    “一輩子快下來了，討厭死了你這種悶死也憋不出個屁來的男人，那臭丫頭都罵你老婆了，你還是不還嘴。就像以前一樣，你爹娘差點欺負死我，也沒見你吭一聲。老二好歹還敢為了吳氏跟我嗆聲，你連你兒子都不如！”

    “你是不是盼著我趕緊被氣死，也能像你兒子一樣再娶一房妾室？死老頭子，竟然趁我睡著了，答應了老三，那房子是老二家的，是給紅兒留著的。”老太太越說越上癮，到最後，又是氣呼呼的。

    柳老頭被老太太的話氣到了，咬了咬牙，罵了句：“不可理喻的瘋婆子，今天可是大年夜，你氣出個好歹來，是請不來大夫的，人家都在過年，初一至初三還不出診，你就等著受罪吧！我跟你一輩子過下來了，你還不了解我是個什麽樣的人？瘋子！”柳老頭冷哼了幾聲，甩上門離去。

    老太太見無人可罵了，又病病殃殃的躺倒，躺在炕上，她就覺得越來越冷。

    老太太突然感覺到了害怕，是啊，今夜到初三，村裏的大夫是不出診的，萬一自己氣出個好歹來，那不是隻能等死嗎？

    伸手過去拉了被子過來蓋著，老太太覺得還是冷，她想到了人們說的，人快要死的時候，就會覺得身上越來越冷，難道自己是快死了嗎？

    越想，老太太越難過，要強了一輩子，拚搏了一輩子，與人鬥了一輩子，也沒少欺負別人，如今，自己要死了嗎？是不是自己死時，身邊連一個送終的兒子都沒有呢？

    越想，老太太越覺得淒涼，不禁淚如雨下，嗚嗚的哭了起來。

    “真的要死了嗎？連這個年都不讓過去嗎？”

    老太太此時想起過往的一生，有著一絲的懊悔，為什麽不對兒子媳婦們好點呢？好的壞的，都是自己點頭答應娶回來的，孫子孫女，那也都是自己的孫子孫女，為什麽不多對他們好一點呢？

    如果自己萬一死了，是不是連個給自己哭喪的人和磕頭的人也沒有呢？老太太越想越怕，越想越淒涼，越想覺得越冷。

    柳老頭出去外麵逛了一圈，覺得這大年三十的夜晚一點都不暖和，突然想起來好長時間沒添炕火了，又拿了幾塊碳回了屋子裏，見老太太已經蓋子被子睡下了，老爺子冷哼了一聲，“哼，冷了吧，就知道罵人，不知道讓人來加點碳。”

    收拾好這些，老爺子也還是覺得屋子裏冷，把瓜子和霓裳給帶來的糖果都拿到了炕上，老爺子腿上蓋著薄被，靠著牆，悠閑的吃著瓜子糖，開始守歲。

    還在生氣的他，也懶得搭理老太太。

    直到半夜子時，老爺子也覺得熬不住了，有點發困，正要睡覺，突然間老太太噌的一下子坐了起來，雙眼茫然的看著屋子裏，又低頭去看他自己的衣服，嘴裏還念念叨叨的：“咦，怎麽又感覺暖和了？難道我已經死了？陰曹地府不是也是冷冰冰的嗎，怎麽這麽暖和呢？”

    老爺子聽了，又好氣又好笑，瞌睡蟲都被氣跑了，冷哼了一聲，“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怎麽可能那麽快死呢？”

    “咦？我沒死？”老太太聽到老爺子的話，非但沒生氣，反而咧開嘴笑了。

    “神經病！”老頭子氣的罵了一句，背過身，拉開自己的褥子和被子，鑽了進去，閉上眼睡覺。

    老太太卻是偷笑著，“沒死啊，活著的感覺真好，不知道以後對他們都好點，會不會多活幾年呢？”

    這一晚，老爺子睡的香甜，老太太再沒睡著。

    早晨，老爺子睜開眼，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老頭子，我昨晚差點死了，如今大難不死，我決定以後再也不為難孩子們了，也不會罵柳泥上了，她罵我我也不還嘴了！”

    老爺子先是沒明白老太太的意思，隨後瞬間明白了過來，冷冷的撇了她一眼，“你也會怕死啊？”

    “我說的是真的，你以後看我的做法吧！”老太太下定決心般的說道。

    “哼，鬼才相信，你不罵人，你能舒服？”老爺子冷哼了一聲，不相信她的鬼話。

    大年初一，是孫子孫女們來拜年的日子。

    柳熙兒和柳蓉兒，姐妹倆來的最早。

    見到柳老頭和老太太，姐妹倆一起說了祝福的話，得到了老太太的給的兩個福包。

    柳熙兒悄悄的捏了一下，應該是一百文。

    以往都是給五十文的，今年老太太怎麽突然這麽大方了？

    接下來來的，是柳英兒和柳芽兒姐妹倆，兩個人恭恭敬敬的給二老磕了頭，老太太笑眯眯的也一人給了一個福包。

    柳英兒也悄悄的捏了捏福包，知道大概是一百文，臉上綻出了一絲笑容。

    四個人領了福包，卻並沒有走，而是有的沒的和老太太說著話，逗的老太太哈哈大笑。

    她們就是想等著看看老太太會不會再給紅兒了，因為昨晚老太太就給過紅兒福包了，如果再給，那就是比她們多一份了。

    結果，她們等啊等，等到時間快到午時時，柳泥上才帶著紅兒姐弟倆晃晃悠悠的來了。

    柳熙兒姐妹四個人陪著老太太說笑，笑的腮幫子都僵了，心裏把柳泥上罵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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