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膝有疾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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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郊的廣善寺,是皇家出資修葺的,自先帝時期便一直是每年的祭禮之所。

    還未到三月天,冰雪初化,厚衣未落,良卿攏著身上的皮裘安靜的跟在白笙身後。

    帝後乘輦,妃嬪等安於馬車,皇親貴胄驅馬,隨行臣子便隻能徒步。

    將自己的手籠向身後遞了去,白笙語中微有責備:“光仔細我了,就不知想想自己。”

    抬手接過,手上傳回對方的體溫,使她心裏亂了幾分,低著頭應了聲:“忘了。”又繼續沉默了起來。

    瞥到這一幕的熾樓,笑的很是意味深長,眸色幽深的看了看遠處的帝輦,輕勾起的唇角,瞬間染滿了冷意。

    廣善寺在望,為示心誠,一裏外落輦停車下馬,眾人皆改為了步行。

    覷起眼睛緊盯著前方的那一抹明黃,熾樓麵上忽然泛起了濃濃的笑意,白笙有些摸不清他在想什麽。

    “什麽事情這麽好笑?”

    熾樓搖頭,語聲很輕:“帝王風采太甚,敬仰罷了。”

    到得山頂寺院,待時辰到了,祭禮便開始了,所有人皆俯身而拜,帝後致祭詞,隨即皇親祈願。

    祭禮十日,首祭結束後,眾人便紛紛隨著寺中的僧人前去安置了。

    “也不知安師病的重不重。”白笙皺眉道。

    從不曾缺席祭禮的少師安洋,今年卻在祭禮的前一日,告病了。

    見他麵有憂色,延熙勸道:“安師方一告病,皇兄便遣了半個太醫院去給瞧,不會有礙的。”

    瞥了眼正默默喝茶的熾樓,延熙道:“皇兄聽聞公子隨行而來,特意囑我午後帶公子前去一見。”

    手上頓了頓,他還沒開口,便聽白笙道:“什麽時候的事?王爺之前怎麽沒提過?”

    “今日,我也是才有機會和你們說。”

    熾樓道:“王爺替在下推了此行吧,在下隻是平民百姓,實在怕君前失儀。”

    白笙卻問道:“你不是說,想要一睹聖顏的嗎?”

    熾樓一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於是,裝作沉吟了一番後,他還是應了下來。

    午後剛至,延熙便帶著他們,來到了安延昆下榻的院落。

    延熙、白笙上前見了禮後,熾樓才俯身一拜道:“草民熾樓拜見陛下。”

    白笙眸光一凝,延熙眉間緊皺,成順嗬斥出聲:“大膽!竟敢麵君不跪!”

    踏前一步,白笙躬身道:“陛下恕罪,熾樓膝有疾患,無法著地,不是有意冒犯。”

    心中一怔,熾樓眸色愈深的,看了看這個擋在他前方的身影。

    雖知小不忍則亂大謀,可他卻不願、不能,就算是假意也不行。

    深深的看了眼他們,安延昆關切的道:“正巧陸棲隨駕來了,便讓他給這位公子看看吧。”

    不待白笙出言,他便向著一旁的成順遞了個眼色,成順會意,提步便走了出去。

    白笙眼中隱有焦急之色,他本是想要替熾樓解圍,可卻沒曾想,一向寬厚的陛下,竟較起了真。

    正在他心中快速轉圜之際,陸棲便到了。

    瞥了白笙一眼,熾樓微彎下腰撫起衣衫下擺,客氣的道:“有勞陸太醫了。”

    陸棲上手細細的檢查了一遍後,身形一滯,吃驚的抬眼看著熾樓,卻見對方依舊神色如常,他不由心思百轉。

    好半晌後,他收手回身,恭聲道:“回陛下,這位公子傷的極重,臣回京後才有法可醫。”

    “既如此,就免了吧,來人,賜座。”安延昆淡淡道。

    幾人謝恩落座後,安延昆笑道:“沒想到天下前三的歸雲,東家竟是個如此年輕的俊才。”

    “陛下謬讚了。”熾樓顯得很謙遜,可袖中,指甲卻是嵌進了皮肉之中。

    一番閑談碎語,熾樓皆是對答如流,沒有鋒芒畢露,卻也沒有過多藏拙。

    白笙一直安靜的聽著,時而抬眼看看他,時而眉目低垂靜思,也不知在做何想。

    各有心思的一番對談過後,安延昆很是欣賞的問道:“你可願入朝為官?”

    熾樓搖頭:“草民懶散慣了,加之還有商號要打理,隻怕是分身乏術。”

    怎麽一個兩個的都不願為官呢,莫非朝廷真的對這些才士毫無吸引力,安延昆有些頭疼的想著。

    但卻也沒有強求,畢竟熾樓展現出的,還不夠使他如對安洋那般,禮賢下士,也無法像對白笙那般,強行封賞。

    又閑話家常了一番,安延昆便命幾人退下了,自走出庭院,白笙便一直緊盯著熾樓的腳步。

    可熾樓卻是一如之前,毫無異狀,他正想開口問詢,迎麵卻見元康走了來。

    元康像是沒看見這幾人似的,滿麵失魂落魄,眸中神采全無。

    白笙上前拉住他問道:“你這是怎麽了?去哪?”

    元康看了看他們,低聲道:“我出去走走。”

    見他神色不對,延熙問道:“出了什麽事了?”

    元康眼中滿是痛惜之色,喃喃道:“莫,莫姑娘如今已是父皇的嬪了…”

    白笙一怔,隨即便明白了過來,止住就要嗬斥出聲的延熙,他拉著元康回了院子。

    屋內落座後,還沒等白笙開口,延熙便忍不住了。

    “老八,那莫姑娘雖是絕色,可她如今已然入宮了,你斷斷不可再有妄念。”

    “可她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她定然不是自願入宮的,父皇是聖主明君,怎可強迫一女子!”元康滿心痛惜。

    方才極遠處的那一瞥,佳人眼中的哀戚,直讓他覺得,整顆心都被捏碎了。

    “許是另有緣由,陛下不是會沉迷於美色之人。”白笙勸道。

    可此時滿心痛惜的元康,卻是半分也聽不進去,整顆心都被那一眼填滿了。

    延熙見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怒其不爭的道:“以你的身份,什麽樣的女子找不來?非得是她?”

    “七叔,不一樣的,她不一樣,我…”元康隻覺心如死灰。

    熾樓見狀,卻是心思急轉。

    無心插柳柳成蔭,他本來的謀劃並不是如此,可卻沒曾想,莫玄裳這心死決然之舉,竟使事情有了這般的變化。

    斂眸推敲,他眼中笑意漸盛,如此,倒是比他之前的籌謀還要好上幾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