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付傾能清楚地感受到身體各項機能在一點點衰退。

    鬢角出現的白絲，眼角浮現的細紋，以及，思維遲鈍，愈加健忘......

    或許，她根本支撐不到那個時候。

    這日，她剛從皇宮出去，外麵便飄起了小雨，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朝來時的方向看過去的時候，馬車旁站著的那人就這麽毅然站在蒙蒙霧雨中，眼似含光，風姿翩然。

    付傾神色閃爍了一下，徑直朝那人走去。

    看到她走了過來，他情緒似乎很是激動，抬手輕輕抓住她的一片衣角。

    “我，我去和陛下說，人是我殺的，與你無關。”說著，他攥著她衣角的手微微用力。

    付傾看到這人眉眼間的憂慮，以及，關心她的話語，心裏軟得一塌糊塗，麵上卻不顯分毫，語氣也是雲淡風輕，甚至是不含一絲溫度的冰冷疏離。

    “放手。”

    那人愣了一下，焦灼的神態瞬間僵在臉上，攥著她衣角的手不自覺滑落。

    因為緊接著，他聽到那人說......

    “我不喜歡髒了的人碰我，因為不配。”

    原來，原來在她心中，他早就髒了，他不配，不配再去愛她，甚至，連隔著衣衫的觸碰，她都覺得......惡心。

    他從前就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他生來就不配擁有愛情，他以為自己會習慣，會麻木。可是當站在心愛之人麵前，聽到她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他依舊潰不成軍。

    顏月最後自己都不知是怎麽回的王府，回去時，隻看到，顏七哭得通紅的眼眶，以及，擱在一旁已經收拾好了的包袱。

    “公子，我們離開這裏，回桃花塢吧？”顏七直言道，但是他沒說，明日這裏就會被貼上封條。

    顏月沒有說話，沉默了許久，久到雙腿麻木不知。

    自言自語道：“是不是，我真的配不上她？”

    他喃喃自語的聲音很低，低到顏七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麽。

    最後，見他力度極清地點了點頭。

    -

    翌日，雲豫山的一處寺廟。

    “他們可是走了？”問話的正是剛出家一日的付傾，她身著一件再樸素不過的禪衣，除卻一頭青絲未削，同皈依佛門的僧人一般無二。

    “是，殿下，他們走了。”雪蓮喉間哽咽了一下，強忍著眼中的淚。

    “這裏沒有什麽九殿下，你可以喚我的法號——了歸。”付傾淡淡開口，糾正她對她的稱呼。

    聽到她這句話，雪蓮再也強忍不住眼中的淚水，轉頭抬臂拭去眼淚。

    繼而，又聽到殿下說道：

    “你是喜歡那個叫顏七的吧？如今他們還未走遠，你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話落，不知不覺間，雪蓮眼中又噙滿了淚水，夾雜著感動、心疼。

    “殿下，我不走，我就留在這裏服侍您。”

    付傾眉梢微挑，來自昔日皇女的氣質，不怒自威。

    “既然還當我是殿下，那我的話為何不聽？”

    ......

    雪蓮噎語，最後，雙膝跪下，朝殿下行了一個大禮。

    “願殿下身體安康，喜平安樂。”（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