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妙鳳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付豪和知新平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不確定。

    付豪拿過一碗“豆腐腦”，仔細端詳。金紋玉碗，頗為不俗，在這種玉器的襯點下，任何食物似乎都會顯得格外可口。

    付豪輕輕晃動玉碗，會發現碗中之物和普通的豆腐腦還是有一些區別。顯然，要比豆腐腦更加細膩，色澤也更加鮮亮，但若是細聞，卻沒有什麽味道。

    “既然妙鳳妹妹說這就是龍銜玉，知兄，不嚐一嚐怎麽能知道是不是呢？”

    付豪輕輕一笑，伸手舀了一匙，放入嘴中。

    “嗯！”付豪瞬間就被這種味道吸引住了。

    這絕不是豆腐腦，卻也說不出來究竟是什麽。細膩嫩滑的口感在舌尖綻開，那種體驗前所未有。

    更特別的是，這龍銜玉分明沒有添加特別的調料，但是所有的味道都在其中。酸甜苦辣鹹，方才第一到第五道菜品所提供的極致味感，此刻巧妙地結合在一起，仿佛你心裏想它是什麽味道，它就是什麽味道。

    付豪依依不舍地咽下，不同於入口時的微燙，滑入肚腸又變得微涼，讓人舒服得想呻吟一聲。

    付豪終於明白，那第一至第七道菜品真正的作用。

    五味洗口，冷熱靜心，那些每種味道裏極致的食材不但讓付豪和知新平之前口中的雜味掩蓋，更讓兩人潛意識裏深深地記住了這些味道。在舌尖麻木，心神通徹之時，吃上一口龍銜玉，頓時，柔軟的口感像水一樣將二人包裹，舌尖的麻木也緩解開來，終於能再次感受到味道了。

    然而，這龍銜玉卻一反常識的沒有特殊味道，於是讓兩人潛留的味覺記憶完美發揮，按照自己的想法，賦予了龍銜玉最適合自己的最佳風味。

    換句話說，每個人嚐到的龍銜玉都是獨一無二的。

    忽然，付豪想到，這“龍銜玉”的名字會不會也是個雙關語。當所有人都以為它是形容這道菜之時，可能此名是在暗指客人吃著這道菜，就如同真龍銜玉，一誇來客，二讚招牌，亦是一舉兩得。

    若是這樣，這醉香樓的確很講究啊……

    付豪意猶未盡地回頭神來，道：“名不虛傳！”

    妙鳳一直都很有自信，對付豪的反應似也早有預料。

    知新平看到付豪嚐過之後一臉滿足，也趕緊端起碗來吃了一口。

    片刻之後，知新平猶如看著什麽珍寶一般盯著手中的碗，喃喃道：“天下間，竟有如此美味！”

    付豪看著妙鳳，問道：“妙鳳妹妹，這不是豆腐腦吧，究竟是何物製成，能否相告？”

    妙鳳還是頭一次見到付豪如此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她眨了眨眼。

    “付公子，這可不行哦，龍銜玉是鎮店之寶，不傳之秘，禦前……”

    “總而言之，付公子嚐過便好，也歡迎再來醉香樓，不過不可對他人提起這龍銜玉的具體細節。否則，有什麽麻煩，我們醉香樓可不負責。”

    妙鳳說這話時依然帶著笑臉，但是能感覺到並沒有開玩笑。

    付豪也笑著點頭：“理應如此！”

    方才妙鳳的話中有意無意地提到“禦前”二字，提到禦前，無非就是兩個地方，一在天都，一在聖武朝。

    以後有機會，定要好好查一查。

    而且，隨著手中的龍銜玉漸漸變涼，付豪能聞到一股細微的腥味，那種味道，就像海風。

    付豪心中有了猜測，徑直做到桌旁，不知何時桌上已經擺了幾壇美酒。

    “美食怡人，美酒醉人，此情此景，不若大醉一場，來，知兄，今日開懷暢飲！”

    知新平也因剛才妙鳳的暗中警告而有些沉悶。一聽付豪這樣說，才又恢複了灑脫的心性，直接坐到付豪對麵，道：“付兄所言極是，莫使金樽空對月，千金散盡還複來！”

    妙鳳身姿曼妙，給兩人斟酒，又飄然起身，走到一處帷幔後。

    “難得兩位有此雅興，妙鳳願舞一曲助興。”

    早有聲樂隨之響起，帷帳之後人影錯錯，其中一人端坐撫琴，付豪覺得有些眼熟，再看時就認出，正是紅鸞。

    琴音嫋嫋，妙鳳輕抬玉手，和音而舞，宛如仙女臨塵。

    付豪和知新平飲著美酒，品嚐著美食，看著美人起舞，頓覺美不勝收。

    “知兄，此情此景，你不想吟詩一首嗎？”付豪笑著問道，方才他就說自己想作詩，被自己和妙鳳無情忽視，現在是時候給他個機會表現一下。

    知新平也十分感慨：“知我者，付兄也！”

    他端著一杯酒，緩緩起身，看著帷帳後的妙鳳廣袖飛揚，聽著琴聲如雨點灑落芭蕉，腦中文思泉湧。

    他麵色肅穆，如同在麵對授業恩師給出的題目，正在苦思答案。

    半晌後，輕輕說道。

    “雨打芭蕉

    佳人淺笑

    魂牽夢繞”

    摩完眼下所觀所聞，知新平語調一轉，忽然視局放開，聲調略微激昂。

    “歎浮生寥寥，幾人稱嬌

    蔽苦緣路，可過奈何橋

    金科玉律，不如我一刀

    王謝堂前，誰見燕歸巢”

    豪氣才抒，有感古人韶華易逝，壯誌難酬，或者想起自己的經曆，接下來，已是帶著一絲蒼茫慨歎。

    “舊時飲酒，誌比天高

    疏狂一醉，還看今朝

    而今飲酒，意氣蕭條

    此中餘味，已是無聊

    可笑可笑，何人曾見魚龍舞

    可歎可歎，幾時稱讚淩雲高”

    身為當世才俊，最不乏的就是豪情意氣，一時失意與對世事不公的憤懣又怎能阻擋一顆為生民立此命命，為天地開太平的心。

    知新平忽的轉頭，手中酒杯向付豪遙舉，話語中滿是堅定和衝霄豪情。

    “掉轉頭來，且將貂裘換美酒

    回過身去，再把寶劍試秋毫”

    知新平手如持劍，腳似踏天，步步鏗鏘。

    “有光明月夜，照我俠客行

    風流颯遝，轉瞬有如奔雷電

    酣暢淋漓，霎時好比畫江山”

    雖千萬人吾往矣，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不求為他人記。

    俠的路，總是孤獨而孤傲的。

    “事了拂衣去，江上也寂悄

    風回提籃路，月至桂上梢

    酒灑楓林夜，劍隱萬裏遙

    有感斯人事，青雲亦蕭蕭

    終古不複名，天地伴孤老”

    知新平心中胸臆一吐為快，這首別體詩共二百零五個字，題名述懷，不拘一格，乃是隨心所作，暢懷之言。

    此刻妙鳳的一舞終了，室中陷入久久的平靜，眾人都沉浸在剛才知新平所作之詩的意境之中。

    半晌，付豪率先鼓起掌，道：“知兄大才，在下佩服！”

    從今天開始維持三周的實習，最低一更，一有機會我就兩更，抱歉……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