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痛到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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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三義被燒死時,白氏自盡於他身前。臨死前,她對武三義說了一句話。

    “你不仁,我卻不能不義。”

    青風垂下眼眸,想起李東興也曾經說過一模一樣的這句話,便明白當日告別時他定是跟白氏也是如此講過的。同時也心下了然,白氏回來果然是為了解救武三義,隻不過是來的有些遲。

    人雖活著,但皮沒了,且又瘋癲一場殺了人,最後落個大火燒身、灰飛煙滅、魂飛魄散的下場。

    何其悲哉!

    唉.........,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熊熊烈火中,青風看到白氏的魂魄從已經咽氣的身體中飄出來,一臉哀戚悲痛的望著大火深處已被燒的所剩無幾的武三義。

    這神情便彷如當初李東興想救她時的情真意切了,不忍她受刑,不忍她被殺,隻是..........

    唉,孽緣啊!

    青風無意再與她有任何交際,因此隻淡淡瞥了眼,便轉身漠然離開。

    過得廢橋,走過荒草,回到那間小小的木屋處。

    “你回來了,事情處理的怎麽樣?有沒有傷到人?”

    盲女還未睡下,坐在床上的神態卻更多的像是在等青風。

    在老位置坐下,青風盯著她看了片刻,淡然道,“是武三義掙脫了繩索想鬧事,不過還好沒有傷到人。”

    盲女心善,定然是不想知道那被扯的七零八落的屍體和內髒,而這樣的事,對她來說不知道為最好。

    “然後呢?”

    “然後,他被捉住,燒死了。”語氣一派理所當然。

    盲女默然一會,轉過頭看向床榻的裏側,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事。

    過得好久,她才開口輕聲道,“青風,以後這種事,你能不能不要管?”

    青風挑眉,“不是你讓我去的嗎?”

    盲女搖頭,“我並非單指這一件事,我的意思是,從最初一開始,你就不該管李東興和白氏的事,你想找人,慢慢觀察便是,他們的恩怨情仇本就與你無關,何必又要幫著李東興讓別人把白氏和武三義捉起來?如此一來,不管這人是好是壞,總歸這條人命和你是有了牽扯。而你又非閻王或判官,無權幹涉凡間事。這對你,對你以後重回地府,並無好處。”

    青風不屑一顧,“一條爛命而已,無需多想!”

    “青風將軍!”盲女皺眉,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些許。

    青風抬眸望過來,這個稱呼,她倒是好久未叫了,不,應該說,她隻是在最初被家人遺棄,初初與他相遇時才叫過那麽一兩次。而那時她還年幼,記得,最多也就八歲吧。但稚嫩的嗓音叫起他的名字竟顯得如此嫻熟和自然。

    “它們都叫你將軍,聽起來很威風,可你總該是有名字的吧?你叫什麽?”

    “青風將軍?那我可以叫你青風嗎?我覺得這樣比較順口呢。”

    “青風我想要個小木屋........”

    “我想要把木梳,青風你可以幫我做個嗎.........”

    “青風我可以種菜的,不信你給我找些種子來........”

    “青風你別走開,不然我睡不著........”

    ...........

    青風很奇怪,他死後記憶一直在衰退,嚴重的情況下,頭一天所經曆的事,第二天都有可能不記得。然而如今出現在腦中的卻是十幾年前他與她相遇的點點又滴滴。

    真是怪了,不過是個小女孩,怎會把她說過的話記得如此清楚呢?

    不,其實更確切的說,她就像是被他養大的女兒般,對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牢牢刻進了靈魂裏,是以才會對那些話記得那麽牢。嗯,定是如此!

    想到這裏,青風看向盲女的眼神便帶了些微長者的慈愛與關懷。

    盲女雖然看不見,卻好像可以感知到,她微擰著眉頭不高興的撅起嘴,“不要用那種眼光看著我,我不是你女兒。”

    青風低頭輕笑,“雪兒長大了,竟然還有脾氣了?”

    盲女聽到他嘴裏喊出的名字,眉頭擰的更緊了,口氣也更加不悅道,“讓你幫我起名字,但沒說一定要起個我不喜歡的。”

    “雪兒這名字很好聽,也很配你,為什麽不喜歡?”青風第一眼看見她,幫她把小臉衣服清理幹淨後,腦中自然而然出現的名字便是這兩個字。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為什麽。”盲女賭氣般扭過臉,“如果你執意要叫我這名字的話,那還不如幹脆和別人一樣叫我瞎丫頭的好。”

    青風投降,“好好好,不喜歡就不叫,我不叫你雪兒,這還不行嗎?”

    隻是,若是不叫雪兒,那該叫你什麽名字呢?

    這問題其實已經糾結了他十幾年,盲女想讓他起名字,卻又不喜歡他起的“雪兒”這兩個字,而若不叫雪兒,又該叫什麽好?

    想想也真是可笑,生前他是堂堂一國的一品大將軍,文武雙全,戰功赫赫。死後做個孤家寡人的孤魂野鬼,卻連個讓別人滿意的名字都起不了。

    不過為什麽雪兒這名字會如此熟悉呢?是曾經有親人叫過嗎?

    青風努力想記起自己生前曾經的家,想要記起家人的名字和模樣,但很可惜,除了那把插向他胸口,閃著寒光的利刃,以及那眉心的一點紅,其它卻什麽都想不起。

    而隻要想起那把刀,想起它曾經狠狠的插進他的左胸口,雖時隔多年,卻仍能感覺整顆心和身都被疼痛所覆蓋--就像現在這般,雖沒了肉體,卻仍然疼到了靈魂裏。

    “你......又想起了那件事?”

    許久沒聽到他說話,盲女將麵向床榻內側的腦袋轉過來,一雙無神無光的眸子準確無誤的看向他所在的位置處,輕聲問道,“還是會疼嗎?”

    青風抬頭勉強一笑,道,“無礙,天已經不早了,你趕緊睡吧!”

    雙方靜默了片刻,盲女低垂下眼眸,慢慢轉過身側著躺倒到木床上。

    一夜無話,天色將亮時,青風垂著的眼眸動了動,轉而起身輕輕走出小木屋。

    白氏抖著身體立在木屋前,看見青風出來,“撲通”一聲雙腿彎曲跪倒在草地上。

    青風漠然望著她,問“這是做什麽?”

    白氏含淚抬頭,”公子,請問我夫君是否在此處?“

    ”夫君?“青風感覺很好笑,”不知你指的哪一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