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沉默良久終是開口。

    “韶華生前乃是暮望國的大國師，她一生立誌以護天下蒼生為己任。這份責任哪怕她為鬼都不曾放下。”

    “靈珠是魔尊身體的一部分，重要性不言而喻。為了不被有心人奪去為禍六界，我們一直躲躲藏藏至今，直到遇到了秦姑娘。”

    “初次相遇我們便發現秦姑娘身邊所伴之人實力高深莫測，韶華便興起了要把靈珠托付給秦姑娘守護的念頭，期待能放下責任與我一起共度餘生。”

    “隻是萬萬沒料到上神的身體居然是少見的一體二魂，除了上神竟然還有魔尊之魂！韶華怎會肯把靈珠交回魔尊讓他恢複法力為禍六界，故此我拚死為她爭得一線生機，後來的事情你們便都知道了。”

    秦佳不是很懂這和韶華非得死在她手上有什麽關係？那個時候她剛被韶華一頓掐，之後又要馬不停蹄地跑去和餘棄之對峙，根本沒空想餘棄之所說得韶華是暮望國大國師是什麽意思。

    如今她還是一樣不明白，隻不過這次再聽到流年說她是暮望國的大國師會油然升起韶華竟然那麽厲害的念頭。

    畢竟一國之師，想想也知道不是想當就能當的，若沒有實力在身恐怕上不了位。

    “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百裏星河之所以沒打斷他說那些話隻是以為他會接著說下去。

    流年看他今日不聽到答案就不會走的架勢，長歎一口氣說道：“韶華會這麽做隻是不想在我和蒼生中選擇一個放棄。”

    “她不想承擔失珠之罪，禍蒼生之責。可同樣也不想看我死。所以她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了秦姑娘，以求良心能安。”流年閉了閉眼最後說道：“她隻是把屬於自己的責任轉交給了秦姑娘，所以秦姑娘無須再自責了。選擇死在你手上隻是她懦弱地逃避罷了，並不是你的過錯。”相識多年，韶華的想法和舉動能被看破地也就隻有他這個身邊人了。

    她的一生都在承擔靈珠帶給她的責任，隻是沒想到死後她會想要放棄。

    就像勇敢了一輩子的人，有一次選擇放棄了勇敢，突然地讓人難以置信。可是無論怎麽樣，流年還是理解她的，她隻是在他和蒼生間兩相都不想辜負罷了。

    秦佳聽完，一臉瞠目結舌，這和她想得寧折不彎稍微有些出入。

    “秦佳，聽明白了麽？這不怪你。”待他說完，百裏星河便注視著秦佳的眼睛說。

    “也許不管怎麽選都會死。但她其實也可以選擇把靈珠交到餘棄之的手上，換一線生機。她沒有那麽做，這已經說明她有足夠的勇氣。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選擇自己魂消魄散也要維護天下蒼生的。流年，韶華不管做了什麽選擇，她都是一個很勇敢的人，她一點不懦弱。”秦佳從中看到了他的擔心，把頭轉了過去把視線落在流年身上，她是很認真地對他說出自己的感想。

    讓她減輕負罪感的隻有韶華還活著這個消息，而不是她為什麽選擇死在她手上的動機。

    “對不起！”對上她真摯的視線，流年吶呐地說。

    因為韶華的逃避害她背上了良心債，她其實真是很無辜。這聲“對不起”本該是韶華對她說的，夫妻同體，如今這句道歉隻能是他替她說了。

    “她隻是選擇了在那個時間裏所能做的最好選擇，怪不得她。如今她沒有魂消魄散與你與我都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我們都不需要再對對方自責了。”能活著比用什麽理由死在她手上更能驅散她內心由內疚帶來的痛苦。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對上，一切都在不言中。

    再也沒有比她還存在天地間更好的事情了。

    把話說開了之後，百裏星河就帶著秦佳快速離開。她的身體太過虛弱，更何況整整三天滴水未進，這會站著也隻不過是強撐著口氣而已。現在知道韶華沒事，心裏一鬆便再也控製不住滿身地疲憊了。

    而在他們走後，流年把那座什麽都未埋的小墳包直接變回平地。

    回去之後，百裏星河看秦佳太累，直接把她抱起送回了床榻上。

    “星河君，流年的傷是你治好的嗎？”秦佳沒話找話說，以此掩飾她滿臉的紅暈。

    “嗯，餘棄之走後我順手把他救了。”百裏星河也不拆穿她的羞澀，幫她撚好了被角。

    “謝謝你。”秦佳鄭重地道謝。

    不管是救了流年也好，還是想辦法不讓自己內疚也罷，他真是方方麵麵地為自己考慮到了。

    “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客氣。你的事以後都便是我的事了。”百裏星河坐到了她的床邊凳子上。

    秦佳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百裏星河又接著說道：“如今知曉那位姑娘沒事，你是不是可以放下愧疚吃些東西？”

    “好。那就麻煩你了。”對百裏星河的信任讓她不會懷疑韶華魂魄還在的真實性。心底的一塊大石頭去了之後，她才能體會到饑腸轆轆的腸胃是多麽地渴望有東西填滿。

    “那你且等等，我現在就去端來。”見她有心情吃東西了，百裏星河立刻很高興地站了起來。

    “嗯。”秦佳萬分乖巧地躺在床上點了點頭。

    結果等到百裏星河端著溫熱的粥過來之時，她卻是疲倦地早已睡著了。

    心無所慮，心無所思，這是三天以來秦佳睡得最為香甜地一覺了。

    看著她在睡夢中都帶著笑意的臉，百裏星河終是沒舍得把她叫醒用飯。

    入夜時分，左右無事，百裏星河便早早地坐在院中等人。好在流年心急沒有耐心準時赴約，也提早來了公主府。

    “來了，坐。”他的身形剛顯，還未有其它動作，背對著他的百裏星河便已察覺他的到來。往對麵的空地一掃便多出了一隻石凳。

    流年略顯拘束行了一個禮之後便坐到了百裏星河對麵。

    百裏星河無興致釣他胃口，待他坐下，便從袖中托出一團小小的光球。

    從小小的靈珠裏抽出的米粒般大的白光，半天功夫就變得靈珠般大小，不必想也是百裏星河居功至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