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懷閔微微一動，發絲滑落，在他的臉上罩上一層陰影：“當時你害怕聞胥發現我的療傷之地，竟然主動現身，引走聞胥。那時我就懊悔了，旁人也就罷了，我通曉天機，更該知道這死劫難逃，怎能因為不願被天命擺布而放棄師妹你？”

    “於是，我決定中止壓製冰寒氣息，前去救你！”

    符搖光輕輕呼出一口氣：“原來如此，可惜師兄你去晚了一步，當時我不敵聞胥真君，選擇自爆，而後服下奪天造化丹，轉世重生……”

    莫懷閔搖搖頭道：“不，我去得並不晚，其實我當時完全能夠殺死聞胥，阻止你服下丹藥。”

    符搖光抬起眼，麵露疑惑之色。

    莫懷閔道：“可就在我想要出手之時，冥冥之中忽然有所感應，明白了讓你服下丹藥才是你真正的生機，也明白了你為何需要我的犧牲！”

    “置之死地而後生，你想要活下去，就非要死一次才行，但你服下丹藥之後，雖然元神肉身崩潰，唯餘一點真靈投胎轉世，但此時亦是你最危險之時，但凡有人在此時對你出手，你就必死無疑！”

    符搖光霍然抬頭：“所以，師兄便在我服下丹藥，殞落之後，才現身對付聞胥，並奪舍於他？”

    莫懷閔點點頭：“雖然我之前曾經猶豫過，便既然做了決定，便要做到底。為了保住你轉世重生之秘，為了咱們門派的傳承不致斷絕，光殺死聞胥是不夠的。”

    “所以我最後決定奪舍聞胥。”

    “左右我當時因中斷療傷，已是命不久矣，肉身固然已經麵臨崩潰，就連元神亦將消散，反而在奪舍之後，吞噬聞胥元神，還能令傷勢緩和，多活些日子。”

    “而後的事情，你應該也猜得到，後來我傷勢再度複發，便又奪舍了瑞禹真君。”

    莫懷閔說得並不詳細，但符搖光卻立時反應過來，師兄必然是用了煉神訣。這煉神訣雖然漁樵山無人修煉，但門中卻是有著功法玉簡的。隻是為免弟子受不住誘惑走入歧途，所以除非掌門允準，不然是不許人查看此功法的。

    而師兄必然是得到允許，曾經觀看過功法內容，方能於八百年間兩度奪舍而修為無損。

    “難道這些年來，天玄派中竟無一人發覺師兄身份有異？”符搖光問道。

    “自然不是無人察覺，但當時天玄派的處境其實並不好。”莫懷閔淡淡道。

    “不過，他們並不知道聞胥被人奪舍，隻是懷疑我是用了什麽魔道手段，才能快速進階化神。若是往日，派中定然要徹底查清我是如何晉階為化神的。但當時天玄派卻發生了一件事，令他們不敢置疑我。”

    “當年，是天玄派打頭陣對付咱們漁樵山的，事後固然他們獲利最多，可最後的損失也是最大，派內幾位化神道君都是相繼殞落，就在聞胥找上咱們之前，天玄派的最後一位化神道君便已傷重不支，終於殞落。”

    “天玄派那些人懼怕引來他派攻擊，一直隱瞞那位道君殞落之事，這種情況下，即使他們懷疑我，也不敢為難我。畢竟那位道君殞落之事無法隱瞞太久，而我便是天玄派唯一的依靠，就算我當真轉修魔道，他們也為保全門派，也隻能忍下來，休說要質疑我，就連懷疑之色都不敢露出，唯恐令我不快！”

    “而後我便謊稱因自己用了一些秘法進階化神，故而修為不穩，更有重大隱患，為免令他派看出端倪，便與天玄派那些人商議後做出一場戲，徹底打消了其他門派的疑心！”

    說到這裏，莫懷閔嘴角微勾，道：“這些年，雖然我一直閉門不出，可也做了不少事。師妹，你可察覺到這天玄派與八百年前的不同？”

    符搖光立刻道：“自然察覺到了。當年天玄派雖也有著一些弊端，但整體還是實力強大，無愧於琅玕界九大門派之名。但如今卻是外強中幹，滅亡已是遲早之事。”

    門派與世家，其延續方式本就不同，前者重視師徒傳承，後者重視血脈傳承，如今的天玄派不走師徒傳承的道路，反而學著那些世家一般行事，無疑是自毀城牆，可分明八百年前的天玄派並非這般模樣。

    在凡人界，八百年的時間足夠一個朝代滅亡，但修士與凡人不同，修士壽命悠長，能管理門派的時間也很長久，短短幾百年，就算天玄派由盛轉衰，也不該衰落得如此厲害。

    符搖光想到這裏，心中一動，看向莫懷閔：“莫非天玄派如此模樣，是師兄動了什麽手腳？”

    莫懷閔臉上微露得意之色，那一瞬間，他仿佛還是多年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化神道君。

    “不管咱們漁樵山的覆滅有何隱情，天玄派都是罪魁禍首。我既然藏身於此，又有太上長老的身份的便利，自然不能什麽都不做。”

    “這些年來，在我有意的挑撥、分化、甚至是暗算之下，那些有著大局觀，為門派延續著想的高階修士都或死或廢。剩下的都是如靖元真君這等隻重視自身家族發展，不顧門派未來的修士。”

    符搖光聽了，恍然大悟，難怪天玄派不過八百年間，整個門派的風氣都是大大變化，弄得門派不似門派，世家不似世家。

    符搖光看了莫懷閔一眼，道：“當年天玄派雖然沒有化神道君，但元嬰真君卻為數不少，師兄你當時身上有傷，難道那些真君竟然沒有聯合起來對付你麽？”

    莫懷閔微微一笑道：“要分化他們，又何需我親自出手，我不過是冷眼旁觀，而後挑選了那些傾向於世家一係的修士們，暗中栽培。”

    雖然莫懷閔不可能將漁樵山的功法外傳，但有時，來自道君的教導遠比一部高階功法來得重要。

    這天下從無最好的功法，隻有最合適自己的功法，莫懷閔因材施教，隻從天玄派庫藏功法為他們挑選適合他們的功法，並細心教導，如此不到百年，不但世家一係中兩位元嬰真君停滯多年的修為又漲了一個小境界，更有幾名金丹修士成功進階元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