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字數:6836 加入書籤
龍生九子的傳說古來有之, 狻猊是龍九子之一, 兄弟之中行五, 這種事情隨便在網上搜一下也能查出來。
不過龍九子就像是這年頭的偶像組合一樣成員進進出出換個不停,雖說狻猊本身的地位穩固不管別人怎麽排都會帶上他,連排行都不怎變動, 但是他前後的兄弟在各種版本裏記載五花八門, 光是百科詞條裏就有好幾種,讓徐有初想了解一下大佬的家庭情況都無能為力。
突然聽狻猊提起自家兄弟,徐有初抓住機會提出了自己心中存在已久的疑問, “說是龍生九子,到底是哪九個啊?”
沒想到徐有初會問起這件事,狻猊稍微愣了一下, 但這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便笑著答道:“你知道的有哪些?”
關於龍九子的記載那可就多了,徐有初回憶了一下就能數出好幾個,“饕餮, 狴犴,貔貅, 椒圖……唔,有的版本裏還有朝天吼、螭首這樣子。”
徐有初扳著手指一口氣數了十幾個出來, 狻猊含笑聽他一個個念完,道:“你說的這些都是。”
“誒?”徐有初訝異, “不是九個嗎?”
“你可以把九理解成一個虛數。”狻猊說道, “人類記成什麽版本端看那時候我們同誰玩得來罷了。”
龍與獅生狻猊, 與豺生睚眥,與龜生霸下,以龍族那見一個上一個的種馬脾性,就算跟不同物種間有生殖隔離沒那麽容易孕育子嗣,又怎麽可能真的隻是龍生“九”子。
況且龍族還是個大族,那麽多龍折騰來折騰去的,其實他們兄弟之間嚴格算起來血緣關係淡薄都得很,隻不過因著都是龍屬亞種又天下隻此一隻勢單力薄,加上龍族一個兩個管吃不管養的,才打混在一起抱團取暖,才好不叫那些勢大又黑心的欺負了去。
而這種鬆散的抱團取暖成員更替很是頻繁,根本沒有所謂固定陣容的說法。
“反正我認的兄弟隻那幾個,見了你自會認識的。”狻猊淡淡地結束了這個話題,往後一靠閉目假寐,用實際行動堵住了徐有初還想再問什麽的嘴。
徐有初看了眼明顯逃避交流狀態的狻猊,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道:“那個,我們已經到了。”
所以不用裝睡可以直接下車了。
狻猊給的目的地距離貓咖不是太遠,市中心的地方開車過去也就半個小時——前提是他們沒有在車流量最大的時候出門。這一路上堵車堵得還不如坐地鐵快,半小時車程硬是開了一個多小時,徐有初還轉悠了半天才找到正門。
“大佬,你確定是這裏?”徐有初看看麵前搖搖欲墜快要塌掉的危房,牆上還塗著大大的拆字,怎麽看都不像是會有人住的地方。
“不是那邊。”狻猊拽了一把徐有初,把他的視角轉了一百八十度,從危房的正門轉到了對麵建築的正門。
徐有初看著隔了一條街的建築物眨眨眼,再眨眨眼,對建築物熟悉的配色發出了疑問的聲音,“警局?”
“嗯。”狻猊拉著徐有初過馬路,熟門熟路地繞過大廳走樓梯上樓,周圍的人像是看不到他似的沒有投注半點注意力,連帶著忽略了被狻猊拉著的徐有初。
“別擔心。”狻猊捏了捏徐有初的掌心,就像徐有初捏他的肉墊一樣,“一點障眼法,他們注意不到的。”
不是,大佬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擔心了。徐有初被狻猊牽著手,感覺自己微妙地被當成了小孩子,但是為了這種問題跟狻猊爭執似乎更加的幼稚,所以他隻是對著狻猊笑了笑,反手握著狻猊的手捏了回來。
狻猊人形的手好看是挺好看的,修長白皙骨節分明,但捏起來手感確實不怎麽樣,沒什麽肉感也不柔軟q彈,半點比不上辰辰的粉嫩肉墊。
這麽一想,徐有初突然意識到上次狻猊變回...原身的時候他光顧著興奮和擼毛,居然忘了趁機捏捏大貓的肉墊。
太可惜了。
於是徐有初又捏了捏狻猊的掌心,試圖通過硬邦邦隻能摸到骨頭的手感幻想大貓的厚實肉墊。
“嗯?”以為徐有初捏他是有事的狻猊扭頭,“怎麽了?”
徐有初握著狻猊的手,站在樓梯比狻猊矮兩階的位置抬頭。站在背光位置的狻猊被窗戶裏透進來的光一照簡直像自帶光環,閃得徐有初眯了下眼睛,才答道:“沒什麽。”
他一邊說沒什麽,一邊暗搓搓地捏狻猊的手心,捏了一會又道:“今天能抱著你睡嗎?”
徐有初這麽沒頭沒尾地一說,換了人定然是摸不著頭腦以為哪裏來的輕薄家夥,但狻猊隻聽關鍵字就知道他腦袋裏想著什麽,站定在走廊裏笑了笑還不等回答,他們麵前的門就突然開了。
“二位有事兒敲門沒事兒右轉下樓。”開門的青年嘴裏叼著根沒點的煙,胡子拉碴頭發蓬亂,衣服上還沾著點不知名汙漬,語氣可不怎麽美妙。
他怨氣深重地瞪著堵在門口還要嘰嘰歪歪的二人,“睡覺麻煩下樓回家,想怎麽睡怎麽睡。”
狻猊微笑,抬手敲了敲門板,“章警官,我來報案。”
那位章警/官嫌棄地對著他翻了個白眼扭頭進屋,嘴裏問道:“你是受害者?”
“熱心群眾而已。”狻猊和徐有初進了辦公室。一進門一股子黴味煙味外賣味混在一起的殺傷性味道就讓他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他看章警官打著嗬欠隨手把折疊椅上的毛毯卷卷胡亂一塞,桌上還有半桶沒吃完的泡麵,被圍在搖搖欲墜的文件堆間,不禁皺眉道“最近案子很多?”
“什麽時候是沒案子的了?一個兩個的記吃不記打。”章警官嗤笑,拖了兩把椅子給徐有初和狻猊,從文件堆裏翻出筆和本子坐下,“說說案件情況。”
“有人對凡人施了術法,違禁的那種,看氣息應該是國外來的。”狻猊三言兩語說完,見章警官咬著筆杆二郎腿一翹沒個正形的樣子,忍不住又把話題轉了回去,“之前你就是這幅樣子,看你年紀小我也沒說你。但這都幾百年了怎的還是這麽邋裏邋遢的扒拉個窩就能住,好歹你也收拾——”
“哥——”章警官見勢不妙趕忙服軟,警官架子一丟尾音揚起點撒嬌的調子,自覺把身份調整到好弟弟的頻率,“我的好哥哥,你可別再說啦!”
自家哥哥可不光在佛家養出了能忍能容不動怒的好脾氣,還學會了羅裏吧嗦念經一樣絮絮叨叨,多聽兩句就要跟帶了緊箍咒的孫猴子一樣腦殼痛的。
狻猊頓住,看了他一眼沒接著念下去,側頭對徐有初道:“這是我弟弟,狴犴。”
狴犴又名憲章,所以在人界化名章憲,因著急公好義又能明辨是非,就直接被貔貅塞進了警局,專門負責處理那些不適合給普通人處理的案子。
妖怪的,修士的,雜七雜八國外溜達進來的,忙得狴犴分身乏術十天裏有九天都住在警局,深恨自己性子急才被貔貅那個黑心腸給套路了進去。
“你好。”徐有初瞬間知道了為什麽狻猊說他應該會喜歡這個弟弟——狻猊形如獅,狴犴形似虎,大家都是貓科動物,一樣是徐有初的心頭好。
不知道這位是什麽樣子的大貓呢。
自動腦補一番老虎那種帶有些許厚實肉感,跟獅子緊致矯健截然不同魅力的大貓後,他看狴犴的眼神不禁變得灼熱起來。
“哎!你好你好!”都是貓科動物,狴犴的脾氣卻是要比狻猊活潑得多,握著徐有初的手上下晃了晃,“叫我小七就行,我可早就想見見你了,就是最近忙排不開時間。有空一起吃飯啊,我讓饕餮那廝請客。”
如此寒暄幾句,他們才又回到正題。...
事情還是出在徐有初送給姚小姐的那個錦囊上。狻猊他們這些大妖哪個不是渾身是寶,掉下來一根毛也是有點微乎其微的驅邪避災作用,加上狻猊還給錦囊添了點小法術,日常帶著能調理氣息循環,遇到意外也可擋災,不過一根毛的分量也就是防個交通事故高空墜物,或者某些別有用心的害人術法。
中午剛送出去的毛毛下午就被觸動了防護,狻猊自然會稍微留心一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跟她交往的那個男人身有殺孽,但也就是個凡人。“狻猊說道,”應該是用了什麽旁門左道的法子或者背後有人,氣息像是國外巫師的那一套。“
“嗯嗯。”狴犴低頭做筆錄,寫到一半發覺狻猊沒了動靜,抬起頭看看他,“然後呢?”
狻猊也看看狴犴,神情自然道:“然後我就來報案了。”
術業有專攻,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發現了當然是及時匯報給相應部門處理。
狴犴:“……”
好吧,以他這位哥哥的性格,能當個熱心群眾來報個案就已經是很不錯的了。會念幾句佛經又不代表真的慈悲為懷,脾性好也跟樂於助人不沾邊,這可是能日日穩坐在香爐上聽著凡人悲苦哀怨求不得的家夥。
說實話,有時候看狻猊溫溫和和的笑,他都覺得渾身發冷。
“把受害人的聯係方式給我,接下來我來處理。”狴犴認命地接下狻猊遞過來的鍋。
這種外國巫師對凡人擅自使用違禁法術的案子本來就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就像誰家生了孩子不想養就丟給睚眥,化形困難瓶頸期過不去就來找狻猊,化形了想在人界找個營生則去求助貔貅,各司其職互不幹涉倒也免得他們兄弟間有什麽矛盾。
畢竟大家的領地意識都很強,不注意著點肯定要掐起來的。
……
而另一邊,趁著周末出門約會的姚小姐正等著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說本來是想要談分手的事情的。
今天男朋友沒有遲到準時出現在約好的地點,還給姚小姐帶了一份意外的驚喜。
“這個送給你,最近你不是經常去貓咖嗎,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的。”男朋友把手上蓋著布的小籠子遞給姚小姐,經過心態調整他的笑容真摯又誠懇,“之前忘記跟你吃飯的事情是我不對,寶貝原諒我吧。”
他好像換了一種新的香水,玫瑰的味道有些嗆人,又有些叫人上/癮。
姚小姐在這種香氣裏感覺頭腦發暈,如同喝了兩杯烈酒後腦袋清醒而又混亂。她似惱似羞地用手肘懟了男朋友一下,俯下身揭開籠子上蓋著的布——其實看到籠子她就能猜到裏麵大概是什麽了,但是真的看到趴在裏麵的大毛球時,她還是小小地驚叫了一聲。
籠子裏的是一隻薑黃色皮毛的波斯貓,毛發蓬鬆得炸開,蜷著像個球。若是真要形容它的外貌,大概就像是《哈利波特》裏麵的克魯克山那樣吧,扁扁的臉天生帶著一股子無辜又沮喪的神情,安安靜靜地縮在籠子的角落一動不動,察覺到有光亮照進來也隻是抬起眼來看看。
“咪咪,咪咪快過來。”男朋友發出嘬嘬的聲音吸引貓咪的注意,然而那隻貓動都懶得動,舔舔爪子又用爪子洗洗臉,傲慢矜持得像個國王。
“你好呀。”姚小姐隔著籠子用手指碰了碰貓咪的頭,經過貓咖的吸貓洗腦包洗禮又有男朋友的好感度加成,她覺得籠子裏的貓咪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家夥了,哪怕傲慢不理人的樣子都可愛極了。
何況這隻小可愛看了看她,還慢慢湊過來用扁扁的鼻頭嗅她的手指,端著架子矜持地蹭了兩下。
“它很喜歡你呢。”男朋友笑著把手搭在姚小姐背上,另一隻手輕輕在籠子上敲了兩下,“可真是聰明的小家夥。”
貓咪...看著他,肉乎乎的爪墊間隱隱露出了鋒銳的爪尖。
忍耐,忍耐。
它不過是一隻什麽也做不到的貓,以卵擊石隻會粉身碎骨。
隻是可惜這位心腸好又漂亮的小姐,那遲早要死於意外的悲慘命運。
貓咪舔了舔姚小姐的手指,她的指尖似乎還殘存著一絲奇妙的香氣,它淺薄的見識說不出這是什麽味道,卻讓它身上被法術束縛的虛弱舒服了許多。
姚小姐被它舔得眯眼笑起來,溫柔得叫它想起了媽媽。
如果它真的隻是一隻普通的貓該有多好啊。它忍不住地想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