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冬至要吃餃子，南方冬至則是要吃湯團。或者說吃湯圓也行, 湯團隻是徐有初更加習慣的一種叫法, 其實是一樣的東西。

    狻猊幾天前就已經包好了冬至要吃的湯圓，兩袋子裏一袋甜的裝著豆沙餡棗泥餡, 一袋鹹則是肉餡。都是他自己買了原材料回來調的餡又揉了麵團包的，一個個核桃大圓溜溜在水裏翻滾著, 白生生如羊脂美玉又裹了層瑩瑩水光, 溫溫潤潤地養在撒了糖桂花的湯裏。

    徐有初切碎了些雞胸肉牛肉，泡在溫水化開的羊奶粉裏給大黑做晚餐。別的毛絨絨便簡單些隻有之前煮好的雞胸肉絲吃——它們的晚餐都已吃過了, 再吃的多了是要胖的。

    一聞到食物的味道，大黑本來還沒什麽感覺的肚子誠實地響起咕嚕咕嚕的聲音, 一抽一抽疼起來。

    前段時間溫度驟降它生了場病，渾身沒力氣隻能在草叢裏趴著啃草根果腹。這次要不是看見有水鬼糾纏著學校裏的學生它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撲上去撕咬一番, 隻怕已經偷偷找個學生看不到的地方去等死了。

    大黑低頭嗅了嗅放在麵前的食物，羊奶有點腥氣的奶味夾雜著肉的香氣直衝大腦, 讓它迫不及待地俯身卷了一小口吞咽下去, 溫熱的食物讓它空落落發冷的身體從內感受到了暖意。

    招財嘬嘬舔著它吃到嘴角上的羊奶漬，把自己小碗裏的雞肉絲分到它的小碗裏。招財雖然胖卻並不是特別護食, 反而很照顧這些身體瘦弱的小夥伴們。

    莉莉看看招財和大黑的互動，又看看用屁股對著自己埋頭吃加餐的阿寅, 藍眼睛一亮。它頂著自己的小食碗蹭到阿寅旁邊，叼著自己的雞肉絲放到阿寅碗裏, 眼巴巴地盯著阿寅發出撒嬌的小呼嚕聲。

    阿寅：……

    阿寅囫圇咽下嘴裏的牛肉粒, 敷衍地靠過去舔了兩下莉莉的頭毛。

    莉莉開心地給阿寅了個雞肉味的舔舔, 被阿寅嫌棄地拍到一邊去。

    有飯好好吃，你又瞎折騰什麽呢？

    趙舟策蹲在一邊狂拍十幾張阿寅和莉莉互舔的照片，又對著拿自己羽絨服當探險城堡拱來拱去撲騰個不停的進寶錄了段小視頻。他一邊叫著進寶把小家夥哄過來擼毛，一邊得意洋洋地對著正在國外準備巡回演唱會的白宇翔炫耀。

    白宇翔：！！！過分！

    白宇翔：我們的友情呢！

    白宇翔：你給我等著！勞資回去弄死你！

    趙舟策：[小舟什麽都沒聽到.jpbsp;   趙舟策：我去吃金/主爸爸親手煮的湯圓啦，你吃不到吃不到嘻嘻w

    發完這條消息，趙舟策就收好手機自覺去幫忙擺餐具端碗，對著白瓷大碗裏細膩圓潤的湯圓垂涎三尺。

    他今天中午就吃了兩根能量棒一小盤沙拉，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這邊是肉的，這邊是甜的。”狻猊把兩大碗湯圓在桌上放好，“要吃什麽樣的自己舀。”

    除了湯圓外還有幾道小菜，要是隻有他跟徐有初，那麽兩碗湯圓也就差不多湊合一頓晚飯了。

    但是有客人總不好一碗湯圓就把人打發了，於是狻猊又把徐有初前段時間醃的小黃瓜挑出來幾根洗洗切成片。昨天做的熏魚還剩下幾塊在鹵汁裏泡著準備明天早上吃，也夾出來做一道菜。

    此外又炒了個香菇菜心；肉煸幹下青椒翻炒出辣味，一葷一素兩道熱菜加上一葷一素兩道冷菜，又有合時節的甜鹹湯圓，雖然稱不上豐盛，但待客也是不失禮數的了。

    徐有初湯圓甜的鹹的都吃，所以甜的舀了兩個鹹的舀了一個。趙舟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北方人，從來隻吃過芝麻豆沙的甜湯圓，對包著肉的鹹口敬謝不敏。

    他盛了一小碗甜湯圓，煮湯圓的湯裏飄著桂花，半點沒有一...般湯裏渾濁的白色，反而像是清水，帶著一點桂花的甜香氣。

    開吃之前趙舟策忍不住先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留念，才舀起一個湯圓吹了吹，咬了一口。

    棗泥餡的。他一邊被燙得倒抽涼氣，一邊捂著嘴兩眼發亮連連點頭。

    外皮軟糯有彈性，裏麵的棗泥餡更讓人驚豔——棗子本身就已經足夠甘甜，不需要添加多餘的糖，厚實棗泥裏混著炒香的花生碎和核桃碎，還加了一點點的酸梅幹。

    隻是一點點的酸味，吃到最後咽下去了才能咂摸出那麽一點點的回味，卻中和了棗子和堅果厚重甜香的膩，叫人口舌生津，回味無窮。

    好吃！

    趙舟策隻能想出這種簡單的詞來形容味道，他兩口吃進去一個又舀起下一個，入口卻是細膩甜軟的豆沙餡。

    這個也好吃！

    自己熬的紅豆沙要比外麵買的多了些豆子本身的香氣，因為徐有初不喜歡太甜的味道，狻猊熬出來的豆沙餡隻有很淡的甜味，吃多了也不會覺得膩。

    徐有初低頭咬著自己的肉湯圓。肉餡裏加了一點豬油和芝麻油，咬開皮就會有油汪汪的湯汁往外淌，糯米皮天然就帶了點甜味，跟肉餡的鹹香糅雜出複雜的口感。

    肉湯圓的個頭要比甜湯圓大一些，說都是核桃大小，但甜湯圓隻略微比小核桃大一圈，肉湯圓卻足有紙皮核桃那麽大，一個頂甜的兩個大。

    毛絨絨們三兩口吃完了沒多少分量的加餐，安分的自然自己找個地方窩著休息，不安分的就扒在他們腳邊繞圈子，抬著腦袋想看看桌子上有什麽好東西。

    倒也不是饞嘴想吃，就是好奇心作祟想伸爪子扒拉兩下探頭聞聞味道。它們還懂得圍著更好說話的趙舟策撒嬌，站直了把爪子搭在他膝蓋上跟他耍賴，把趙舟策迷得找不著北，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麵部表情嚴重失控。

    他真的不是在天堂嗎……

    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登門造訪趙舟策就在店裏賴到晚上九點，才依依不舍地通知助理來接，抱著貓咪宛如生離死別。

    跟助理一塊趕過來的經紀人揉著額角歎氣，把手上拎著的東西放下跟徐有初交換了名片，“小舟打擾了這麽久，真是不好意思。”

    自從帶了這麽個藝人，經紀人感覺自己還沒結婚呢已經變成慈愛的老父親了。

    “這是小舟之前在法國帶回來的酒，味道很不錯。”經紀人看著趙舟策手上拎著的湯圓懷裏抱著舍不得撒手的貓，心裏讚美了自己未卜先知帶了伴手禮來。

    趙舟策在人際交往上向來大條得很，疏漏的地方隻好他這個做經紀人的來填補——要不然他可對不起自己的工資。

    趙舟策被經紀人拎回了酒店，他明天一大早得趕飛機出外景。

    坐車回酒店的路上趙舟策還在不停地翻看自己拍的照片，一張一張嘿嘿傻笑著給經紀人看，興高采烈地複述莉莉的毛有多軟進寶有多可愛。

    經紀人確認著趙舟策明天的行程安排，抽空瞥了一眼他手機上的照片，道：“你要是那麽喜歡就養一隻好了。”

    真的想養趙舟策說一句明天他就能給他拎回來一隻，但趙舟策一直也就維持在嘴上說說“我一定會有貓的”這種程度。

    “哪有時間啊。”趙舟策又發了張進寶的照片去刺激白宇翔，“等等再說吧。”

    他每天忙得跟狗一樣一年裏大半年都泡在劇組裏，真養了貓估計也隻能請保姆照顧。那到底是他養貓還是保姆養貓，與其帶回來了沒時間照顧折騰得雞飛狗跳，趙舟策還是覺得雲吸貓更快樂一點。

    啊，這張莉莉拍得真好看，可惜就是沒看到辰辰。

    趙舟策選了自己拍得最好的幾張照片，加上晚飯的照片湊了九張圖，哼著小調發到了微博上。

    ...  小舟過河不用槳v：今天吃了超好吃的冬至湯圓！感謝大佬@山海貓咖的投喂！群貓環繞的我已經走上人生巔峰！

    粉絲們是如何譴責趙舟策深夜報社的過分行為，又是如何驚訝於貓咖是什麽時候跟自家男神勾搭成奸（大霧）姑且不論，微博剛發出去不到半小時就被山海集團那位陸先生轉了才是真的叫人嚇得瓜都掉了。

    山海集團-陸天v：冬至隻有加班[微笑]某人不應該反省一下嗎？@山海貓咖//@小舟過河不用槳v：今天吃到了超好吃的冬至湯圓……

    想想同樣都是兄弟，一個啥都沒有鞠躬盡瘁加班到吐血，一個悠閑地吃著湯圓擼著貓，這樣的落差……

    “點蠟。”

    “給總裁點蠟。”

    “實名心疼了。”

    “論兄弟情深的正確寫法。”

    “塑料兄弟情嗎23333。”

    真正加班到吐血還要給貔貅煮餃子的秘書先生，看著手機一不小心捏癟了手裏的桔子，濺了一手黏噠噠的桔子汁。

    貔貅伸手拿過秘書先生手上的桔子瓣丟進嘴裏，“唔……沒有上次的甜。”

    陪著秘書先生加班取整一下也就是他加班了嘛，不要在意太多細節。

    天涼了，讓貔貅入土吧。

    秘書先生看了眼邊上吊兒郎當還在炫耀遊戲裏抽出了ssr的貔貅，陰惻惻地想。

    ……

    大黑就這麽在店裏住了下來，有了照顧迪路的經驗再來照顧大黑徐有初就已經很熟練了。

    相比起膽子小又敏感的迪路，大黑麵對這麽多貓咪和店裏的人來人往要平和的多。在學校裏住了那麽多年它很清楚要如何跟同類相處，也並不抗拒別人的撫摸和親近。

    應該說它很喜歡趴在別人腿上蜷成一團，被人溫柔地撫摸和梳理皮毛。

    那會讓它想起自己小的時候，它還是個小奶貓的時期，似乎也是這麽被寵愛著撫摸擁抱，有柔軟的貓窩和裝得滿滿的貓糧碗，一切都美好得像是做夢。

    徐有初早上打開毛絨絨們休息室的大門給它們分早飯的時候，就看見大黑把臉埋在牆邊的食碗裏睡得正香，像是做著美夢一樣發出低啞的呼嚕聲。

    這場景讓人覺得又心酸又有點好笑。徐有初拿了根雞肉絲在它鼻子前晃了晃，在睜開眼睛之前大黑就先張嘴把雞肉絲咬進了嘴裏。

    “起來吃飯了。”徐有初揉了揉大黑頭頂的小愛心，“吃完了給你梳梳毛，待會可是要見客人的。”

    今天是跟山海那邊的負責單位約好了來接大黑的時間。雖然隻養了大黑幾天，他也已經填好了申請單過一段時間大黑就會回來，但此時依舊不放心又舍不得。

    他經常說貓咖是妖怪的後進生補習班，現在換自己也感受一下送孩子上學的心情。

    “放心，不會出什麽事的。”狻猊說道，“睚眥那新換的監護人還算是靠譜，不然我也不會讓你送過去。”

    睚眥被貔貅丟去負責奶孩子養老之類的妖怪社會福利問題，那打打殺殺慣了的家夥氣走了不知道多少監護人根本不靠譜。要不是狴犴指天發誓新來的負責人很有一套讓那家夥好好聽話幹活了，他寧肯叫大黑跟迪路一樣當個黑戶也不會送過去。

    睚眥屬於狻猊極少數會背地裏吐槽的兄弟了，徐有初聽他說了那麽多次，腦內已經自動腦補出了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形象。

    但事實上真人比他腦補的要正經的多，星眸劍眉輪廓硬朗，剃了個毛寸穿著身深藍色工作服，會叫人無端聯想到德牧或是狼犬那樣彪悍有力的大型犬。

    睚眥站在狻猊對麵三米遠的位置，冷笑著打量了一下對方，“喲，好久不見啊。”

    那語調當真不怎麽友好。

    狻猊...瞥了眼睚眥手腕上纏著的細皮繩，冷淡地哼笑了一聲，“看來你總算願意幹點正經活計了。”

    一張嘴就是氣氛緊繃的火/藥味，叫徐有初抱著大黑都不知道怎麽接話。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狻猊這麽……

    活潑。

    “你好，我叫餘梁淺，叫我小餘就行。”站在睚眥旁邊斯文俊秀的年輕人主動跟徐有初打了個招呼，笑道，“睚眥就是個狗性子，見到誰都要叫兩聲，你別介意。”

    龍與豺生睚眥，與獅生狻猊。

    換句話說，一個犬係一個貓係，關係能好那才是見鬼了。

    “你他媽才狗——！”睚眥扭頭衝著餘梁淺低吼，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點在了鼻尖。

    餘梁淺笑眯眯地看著他，眼神是大寫的[不讚同.jpg]，睚眥瞪著他露出[超凶.jpg]的表情，餘梁淺卻隻是看著他，寸步不讓地僵持，直到他撇過頭憤憤收聲。

    “別在意。”餘梁淺收回手微笑著道，俯身輕輕碰了碰大黑的毛，“就是它嗎？”

    “嗯，它叫大黑。”徐有初默默擋在狻猊前頭，安撫地摸摸大黑的毛，把它交接給餘梁淺抱著。

    “大黑，大黑你好呀。”餘梁淺熟練地把大黑抱在懷裏，搔了搔它的下巴。

    大黑在他身上嗅了嗅，舔了舔他的指尖。

    這個人類身上有著很多動物的味道，但是並沒有讓它不安的敵意，反而有一種混合著草木香氣的味道，讓它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這是名片，一周後你就可以到我們基地去看它了。不過要下個月才能把它接走。”餘梁淺把名片遞給徐有初，非常順口地接著道，“如果想要領養別的貓咪也可以過來看看，我們現在有很多貓咪都在等待領養。”

    停了幾秒，他補充道：“普通的那種貓咪。”

    餘梁淺名片上的工作單位印著“山海動物收容所”幾個大字，地址位於申市郊區。

    和徐有初突然被拉著開貓咖，也會正正經經計劃著該怎麽發展一樣。雖說餘梁淺當初隻是想回報社會做個動物收容所的誌願者，卻被直接丟了個收容所到手上。

    饒是如此麵對著一院子疏於管理的妖怪和睚眥撿回來的貓狗，他也做不到撒開手撂挑子不幹。

    “文件。”餘梁淺說道。睚眥臭著張臉，卻是老老實實從包裏拿出交接文件遞給徐有初，乖順得讓狻猊忍不住看了眼窗外。

    噫。

    太陽莫不是從西邊出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