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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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初醒的時候鬧鍾還沒響。他迷迷糊糊尚且有一大半思緒停留在毫無意義且雜亂無章的夢裏, 睜著眼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一歪頭看見床邊坐著個人還稍微驚嚇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是狻猊。

    狻猊正在換衣服, 背對著他也沒注意到徐有初已經醒了。清晨的陽光從窗簾縫隙拉扯出一條亮色的線, 從窗台悄然匍匐, 蜿蜒至狻猊的背脊之上,暈開細細的, 而又模糊不定的光。

    半/裸的背脊沉在昏暗的室內, 白皙的膚色上也披了一層暗色,唯獨那細線亮得晃眼。

    本來沒有顏色的光折射過皮膚, 便恍惚染上了淺而曖昧的色彩。

    溫暖明快的淺金色, 偏又沾染上了薄薄的紅, 像是某人羞赧無措之時,眼尾驟然洇開的緋色。

    徐有初趴在床上,臉頰蹭著枕頭, 指尖順著那道陽光拉扯出的線, 碰觸在狻猊的腰上。

    狻猊被他這突然襲擊搞得一驚,扭頭道:“今天醒得這麽早?”

    “睡不著了。”徐有初抬眼對著他笑, 卻也不停手,順著腰線往上摸索。

    狻猊並不算太過纖瘦的體型, 柔韌細窄的腰線是恰到好處的矜持與色氣,挺直背脊時脊骨的位置會凹陷下去一道淺溝, 摩挲著能碰觸到骨骼起伏的弧度。

    狻猊被他摸得不怎麽自在地動了動, 強自鎮定問道:“早上想吃什麽?”

    “唔……想吃關東煮。”徐有初仍覺得有點微妙的倦意, 忍不住打了個嗬欠,往狻猊那邊蹭了蹭,在後背上流連的手環住他的腰,“我們今天去買關東煮吃好不好?”

    “想換口味了?”狻猊挑起眉梢,揉搓兩下徐有初睡得亂糟糟的頭發。

    “就是突然特別想吃。”徐有初抓住狻猊的手腕蹭蹭,“好久沒吃了。”

    雖然狻猊做的飯很好吃每天吃也不會膩,但人很容易就會突然想要吃點什麽東西。而且不想起來還好,一想起來就會覺得想吃得不行,吃不到可能還會難過得哭出來。

    比如徐有初現在就滿腦子都是便利店裏的關東煮——與其說他是想吃那些魚丸昆布魔芋結,還不如說他是懷念那一口辣湯的味道了。

    關東煮的奧義不就在於那一口熱氣騰騰一直暖到胃裏的辣湯,不然他還不如去煮幾個魚丸吃。

    “不過便利店的辣湯味道還是有點不夠。”徐有初沾上這個話題就停不下來,“我初中門口的早餐店自己煮的辣湯才是真的好喝,所以他們家魚丸難吃得要命我也經常去買。可惜那家現在關掉了,不然還能帶你去嚐嚐看。”

    “我記得地鐵站有一家賣這個的?”狻猊回憶著附近的店鋪,隔壁大光明中心包羅萬象賣什麽吃的的都有,除了便利店裏賣關東煮外,還有專門經營關東煮的店。

    “這個點還沒開門呢。”徐有初嘴裏喊著要起床吃早飯買關東煮喊得響亮,行動上卻是像個蠶寶寶一樣蹭著狻猊拱啊拱,跟溫暖的被窩難舍難分不願意起床,“那今天吃關東煮又不用做早飯,我們可以再睡一會嘛。”

    他說著把被窩掀開個小角角對著狻猊揮揮,“反正現在還早。”

    他剛剛看了眼時間,現在距離他平時起床還有半個多小時呢,當然是能睡一會是一會,出去買個關東煮又花不了五分鍾的時間。

    昨天意外超額完成了工作所以今天早上很閑的徐有初甚至還盤算著美滋滋一覺睡到個八點半九點的,跟狻猊手拉手去買個關東煮再回來開店門,想想日子就美滋滋。

    狻猊垂眸看著徐有初,徐有初趴在床上滿臉正直地看回去。過了一會狻猊才輕輕歎了口氣,忽地變成了貓咪的模樣,優雅地鑽進被窩裏。

    哎呀,被發現了。

    稍微腦補了一下抱著半/裸著上身的狻猊親親蹭蹭...的徐有初在心裏吐吐舌頭,一樣心情愉快地把白色的大毛球撈進懷裏。

    說起來這些毛絨絨,像是狻猊,還有招財進寶阿寅他們,都有著很神奇的體質——動物一般天冷下來都是會換冬毛的對吧,特別長毛的會尤其明顯,視覺效果上冬天要比夏天大上一整圈。

    在這一點上貓咖裏的毛絨絨也不能免俗,即使是狻猊也在冬天長出了比夏天壯觀好幾倍的大圍脖,真的是坐著的時候圍脖毛毛能碰到地的那種,蓬鬆華麗像是穿了貂。

    然而養過貓的都知道,長冬毛就意味著天熱起來的瘋狂掉毛。外來務工的幾隻貓換季掉得就挺厲害的,每天都得勤加梳理才不會貓毛滿天飛,可是對本土的毛絨絨們而言……

    掉毛?沒聽說過。

    甚至就在徐有初的眼皮子底下,狻猊一根毛沒掉地完成了從華麗大圍脖到婉約小圍巾的轉變,仿佛那些毛都是自己失蹤的一般。

    徐有初本來還指望著換毛季能攢點狻猊的毛給自己的貓毛氈大業添磚加瓦呢,畢竟你看莉莉這段時間每天梳下來的毛都要跟它本貓一樣的體積,一度叫阿寅擔心它會不會禿。

    掉毛是不可能的,掉什麽都不會掉毛的。

    狻猊隻好貢獻出大圍脖讓徐有初剪了點毛毛下來,安慰徐有初失落的心情。

    這樣下去,何年何月才能完成貓毛氈的夢想啊。

    徐有初縮在被窩裏抱著狻猊,捏著粉嫩嫩的肉墊歎氣。

    唉,手感真不錯,再捏一下。

    狻猊的梅花墊真的是他捏過最好捏的梅花墊了,軟軟的又q彈,而且半點沒有成年貓因為走動摩擦變得粗糙的跡象,水潤光滑得像是奶貓的粉肉墊。

    徐有初捏了捏肉墊,又把手指塞進爪爪和肉墊的縫隙裏——仔細觀察貓咪的肉墊,就會發現貓咪掌心的肉墊和爪爪上的肉墊間有一道縫隙,長著又細又軟的毛毛正好能把手指尖放進去,小小的一個窩手感特別的好。

    不過這個位置對狻猊來說就稍微有點敏感了,每次徐有初把手指塞進去他都會掙紮幾下用後腿蹬徐有初的手臂,發出不滿的聲音讓徐有初適可而止。

    當然了,人類這種生物的最大劣根性就在於永遠不知道什麽叫做適可而止,所以被狻猊忍無可忍撓了兩道紅印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每次被徐有初擼毛擼得受不了了狻猊就會變回人類的模樣,毫不意外地被徐有初抓了個正著,連爪、手都還徐有初的掌心裏握著。

    “受不了了?”徐有初握著狻猊的手,從蜷握在一起變成十指相扣的姿勢。狻猊背對著他看不清現在的表情,隻是耳根仍舊半點耐性沒有地紅了個透。

    於是徐有初輕輕親了親狻猊的耳尖,又舔了下耳垂,他能感覺到狻猊的手無意識用力,把他的手握得有些疼起來,卻隻叫他更愉快地埋頭在頸側,在白皙的皮膚上咬了個濕熱的紅痕。

    狻猊嘶啞著嗓子“唔”地一聲,又把更多的聲音吞回了喉嚨裏,熱氣蒸騰著釀成沒什麽力道的綿軟喘息。不過興許是被徐有初這麽折騰得多了也有了些耐性,不至於還跟開始那般窘迫得腦袋一片空白,此刻尚且還能存出些許的思緒,不甘掙紮著想要也給徐有初些顏色看看。

    作為雄性本能地征服欲與好勝心。

    他轉過身去拉扯著徐有初親吻,窗縫裏的那一道亮色沉進徐有初眼中,唇舌交纏間點起極專注的,而又滾燙到讓他心驚的火焰。

    徐有初向來自認為是個理性又克製的人,雖然沒有交過男女朋友,與他相熟或是曾追求過他的人對他的評價也多是溫柔體貼。

    但是啊,隻有真的到了這種時候他才恍然發覺,原來人的腦子裏能有這麽多輕佻放蕩的心思,這麽多下流情/色的欲念。

    所謂的克製冷靜還不比一張...紙來得堅固,隻需要一個生澀到能嚐到血腥味的吻,便驟然失控。

    每個細胞都在亢奮著幾近灼燒,像是發/情的野獸一樣隻想著要在獵物身上打下記號,把自己的氣味標記得深入骨髓。

    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囂著,宣告著。

    我的。

    ……

    幸好一大早該睡覺的毛絨絨們都還在睡覺,叫狻猊保住了自己作為大佬的最後一點尊嚴。

    徐有初蹲在床邊歎氣,決心總有一天要換張下頭封死的床。

    動不動就鑽床底就過分了好嗎,而且他真的就隻是蹭了蹭,就那麽蹭了蹭!連口肉湯都算不上!

    但是公平公正地講,我們也都知道,同樣都是“我就蹭蹭不進去”,就跟同樣都是車,自行車跟高鐵的速度能一樣嗎。

    狻猊把臉埋進毛毛裏,用屁股對著外頭,一聲不吭地往更裏麵的位置挪了挪。

    讓棕仙們大掃除的時候別忘記床底也清潔一下果然是正確的決定,狻猊總有一種自己以後會很需要這個避風港的感覺。

    徐有初蹲到腿麻還是沒有成功把狻猊哄出來,抓抓頭歎了口氣,灰頭土臉地站起來換衣服洗漱了。

    他的手臂上後背上都有幾道紅痕——明顯不是被貓撓出來的那種,肩膀上還有個牙印,咬得挺用力有點滲血,最顯眼的大概就是紅腫破皮的嘴唇,被咬破的傷口碰到還會刺刺地疼。

    徐有初自己對著鏡子打量身上的“戰果累累”,都覺得自己怕不是真的一鼓作氣直攻本壘,而不是蹭一蹭靠著大腿縫……咳、解決的。

    不過這個季節身上有點印子套上衣服也就遮住了,徐有初洗漱完蹲在床邊上跟狻猊報備了一下自己出門去買關東煮,體貼地留給狻猊一個能安安靜靜降溫的時間。

    狻猊沒出聲,隻是慢慢從床的中心挪動到床角,把腦袋窩在大圍脖裏眼神放空。

    徐有初從房間出來的時候正看到丹尼也從房間裏走出來。丹尼也看到了徐有初,舉起的爪爪愣在那好幾秒沒落地,又過半秒才如夢方醒,對著徐有初喵喵叫了兩聲道早安。

    徐有初把門關好,俯身摸了摸丹尼的毛,“起得這麽早啊,肚子餓不餓?餓的話先吃點零食墊一墊吧,我回來給你們做早飯。”

    “咪、喵——”丹尼的尾巴垂著,尾尖左右輕輕搖擺著,顯出一種猶疑無措的情緒。

    徐有初當它是第一天上班心裏麵緊張,笑著投喂了些好吃的肉幹肉條又給它梳梳毛,讓丹尼自己在店裏轉一轉熟悉熟悉工作環境。

    丹尼乖巧地咪咪叫著埋頭吃掉肉幹,餘光裏瞧著徐有初換鞋出門,才叼著肉幹嚼著,解脫般大大鬆了口氣。

    也幸虧它現在披著厚厚的毛看不出更加細膩的表情波動,假如是人形的話就會發現這個向來穩重冷靜的大哥哥從脖子到耳根通紅一片,整隻貓都是大寫的僵硬懵逼害羞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熱乎乎的快要燒起來。

    太、太……貓都沒眼看啦(/w\)

    剛才不小心聽到的,那隔著一道門模模糊糊反而顯得更加色氣的喘息嗚咽似乎還纏繞在耳邊,夾雜著些難耐的哭腔又隱忍地吞下泣音。偶爾還有幾聲調笑,聽不清具體內容,語調卻是輕佻放浪又帶著幾分難言的狂熱之意。

    丹尼感覺耳朵尖又燙又癢忍不住抖了兩下耳朵,默默地抬起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臉。

    以後、咳咳,有懶覺可以睡還是多睡一會吧,就不要沒事醒得那麽早,還到處溜達著想在外頭散步了。

    被嚇回房間裏實在是太慫啦qaq

    嚇回去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鼓起勇氣出門,一出門就被聽壁角的主角之一抓住什麽的……

    丹尼長長歎氣。

    他現在的心情,大概就跟很多人...在家裏找東西的時候,一不小心翻到了父母藏在抽屜最底下床墊底下或者衣櫃裏的“小秘密”一樣,尷尬到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隻好若無其事地把翻出來的東西再塞回去,再若無其事地露出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哈哈,天氣真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