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具身體的原本主人的靈魂應該就是消散了。”黑袍男子道。

    “那我不會回去！”李白道。

    “為什麽？”黑袍男子道，“難道你不想回到你原本的時代？”

    “想回去，但不是這個時候。”李白搖頭道，“起碼我得完成這具身體在曆史上應該有的作為。”

    “大可不必的。”黑袍男子輕笑道，“你回去也不會有什麽大影響。”

    “我回去這世上就少了一個千古的詩仙。”李白認認真真地道，“這可是全人類文明的損失。”

    黑袍男子大笑道：“全人類，你真有公德心。哈哈……世上還有你這樣的傻子？”

    黑袍男子停住笑聲，冷冷道：“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李白拔出劍來，輕笑道：“我若不想做的事，誰能逼我？”

    黑袍男子似乎有些害怕這把劍，道：“不這個時候回去，你會後悔的。”

    黑袍男子匆匆轉身離去，李白也不阻攔他。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不招惹我也就罷了，敢招惹我，當小爺的劍沒見過血嗎？

    李白收起劍來，繼續走向秦淮河。李白經常來這裏，因為在這裏李白能感受到人生百態。

    達官貴人，公子小姐，風流書生，行商走販，佃農藝人，各式各樣的人在秦淮河上來來往往，李白喜歡觀察每一個人，看他們的一舉一動，久而久之，很多人都知道這秦淮河有一個怪人，閑的沒事就盯著自己看。

    李白站在那裏，活像一座雕塑。

    李白今日有些心不在焉，他想回到現代，又覺得在這個時代還有未做完的事，還有一些難舍的人。

    李白想象著自己倘若回去了，這個世界失了他會怎麽樣。

    大概沒有人會惦記我吧，李白得出結論。

    那個黑袍男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非得讓自己回去？

    李白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到趙闖的醫館。

    趙闖見李白進來，問道：“你的錦裘呢？”

    李白摸摸鼻子，道：“當了……”

    趙闖冷著臉，拿出一件裘衣，道：“沒錢就來找我要！當了衣服一個冬天你穿什麽？你那個老師說了，你在我這兒受了一點委屈就要跑過來和我算賬。你這麽想他來？”

    李白看著這件新的裘衣，不好意思地道：“趙大夫對我已經夠好的了，某再要錢，就太厚顏無恥了。”

    “這樣你就不無恥了？”趙闖道，“沒錢了就別充大頭蒜了，那些人有手有腳自己餓不死！再說你把這麽多錢給那些進京的士子們，他們會給你一丁點兒回報，不全是打了水漂？”

    李白沒心沒肺笑著，大大咧咧道：“總得給他們個機會。”

    “誰給你機會？”趙闖歎道。

    李白手臂攀上趙闖肩膀，“您唄？”

    “少給我勾肩搭的！”趙闖怒道，但也不躲開。

    冬至過後，年關將至。老天早就陰沉沉的，終於在臘八這日下起小雪。

    趙闖打開門，道：“吆！下雪了。金陵城好久沒有下過雪了。”

    李白看著飄灑的幾朵雪花，雪花悠悠地落在地上，接著就化成水。

    “雪不大。”李白道，“我得出去了。”

    “下雪還去？”趙闖問。

    “得去。”李白道。

    趙闖給他取來裘衣，道：“早些回來，喝臘八粥了。”

    “哎！”李白穿上裘衣，幾步走了出去。

    趙闖看著雪花落在李白頭頂，也是化成水。

    李白走著，忽然見錢大夫的醫館門口一個男人苦苦哀求著，“錢大夫，求求你救救內人吧！”

    錢大夫苦著臉道：“不是我不救，是你沒錢，這叫我怎麽出診？”

    李白認出那個男人，不正是自己讓古爺爺打探的，蔡常說身邊的那個仆人張四？

    李白走過去，“醫者父母心，沒錢你也該去幫幫忙。”

    錢大夫斜眼瞧著李白，“原來是你。讓我去也可以，拿出診費來我就去。”

    李白看他這副樣子，怒火中燒。

    “公子，你走吧。我再求求錢大夫。”那人低著頭攥著拳頭道。

    “你再怎麽求也沒用，不給錢我是不會出診的。”錢大夫攤手道，“這世上哪有不給錢就為別人辦事的道理？”

    “給你錢你就可以做有悖良心的事？”李白輕蔑笑道。

    錢大夫臉色一變，“你休要胡說！”

    “李公子你走吧，我用不著你幫我。”

    李白看著錢大夫這副醜惡嘴臉，道：“這個忙我幫定，汝妻在何處，我也會醫術，我來幫你醫治！”

    張四懷疑地看著李白。

    “那你就讓他去吧！”錢大夫輕笑一聲，關上醫館大門。

    張四臉色難看，“說不定我再求求他他就會去的，你來做什麽？”

    李白淡淡地道：“再不去，汝妻就撐不住了。”

    張四想起妻子，一咬牙道：“請李公子跟我來。”

    李白跟在他身後，雪下的更大了些。

    張四急匆匆地來到一處小屋子，因為走得急，額頭上冒了汗，張四打開門，等李白一進來就趕緊關上門。

    李白一進來屋子，反而感覺這屋子比外麵還冷。

    “怎麽不燒炭？”李白問。

    “沒錢，燒不起。”張四苦澀地道，帶著李白進了內室。

    李白看見一個穿著簡樸的女子倒在榻上。

    “麻煩李公子了。”

    李白點點頭，走到榻邊給那女子診脈。

    “內子怎麽樣了？”張四著急地問。

    李白仔細地診著脈，一會兒鬆開道：“無大礙，隻是受了風寒，今日一下雪，陰氣又重了些，風寒隨之加重，我給你開個方子，你去趙大夫那裏拿藥，沒錢可以先賒著。”

    “多謝公子。”張四感激地道。

    “這個給你。”李白開好方子，又遞給他一個錢袋，“這你也拿著，買些炭燒。”

    “我不能要……”張四推辭道。

    “拿著。”李白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汝妻的身子受不了這個寒冷，這個錢你得拿著。”

    心裏五味雜陳的張四跪下道：“李公子，我……”一個大男人哭了出來。

    “我還替蔡公子跟蹤你，做了這麽多錯事。”張四哽咽道，“李公子您大人有大量……”

    “你是為了你的主子罷了，已經過去了。”李白扶起他來，認真地道，“但你記住不過忠心不是愚忠啊，做人得有良心，你好好想想吧！”

    李白道聲告辭，大步走了出去。

    張四的妻子醒來問道：“剛才是大夫來過？大夫怎麽肯來……四郎，你怎麽哭了？”

    張四擦去眼淚，握住妻子的手道：“沒事，剛才來的不是大夫。

    “是聖人。”

    李白頂著風雪來到破廟。雪已經積得半尺厚，李白踩在雪上，發出哢哧哢哧的響聲。風雪更急了些，無數的雪花像是精靈飛舞著，它們生於天中，在半空似乎都不肯下來。

    這是一群幹淨的生靈，李白心道。

    亂雪迷了李白的眼，道路都有些看不清。

    李白總算趕到破廟，遠遠地聽見奚琴悠揚愉快的聲音。李白走了進去，抖抖身上的雪。雪花被溫暖的破廟融化，李白一頭“白發”變成了濕漉漉的黑色。

    “這麽大雪天，你怎麽還來？”小虎牙撅著嘴道。

    一群孩子圍著高高的柴火，見李白進來。也都收起笑容，苦著臉。

    “我還不受待見了。”李白笑道。

    “孩子們都不懂事。”古爺爺嗬斥道，“先生冒著這麽大雪來，你們還埋怨先生!”

    孩子們做錯事般地低下頭。

    李白解下裘衣，掏出兩隻燒雞。笑道：“今日臘八，我們不上課！”

    “哇哦！”

    一群孩子發出快樂的叫聲。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