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貪玩的學童不小心打翻了硯台，弄灑了墨汁，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暗了下來。烏雲仿佛憑空長出一樣，迅速占據了大片天空。

    膽小的太陽沒有勇氣和烏雲一決雌雄，隻有把自己的嬌小身軀隱於其後，小心翼翼的盛放著光芒。

    大雨似乎眨眼便至。

    然而，太廟之前，玉階上下，沒有人關心這場秋雨何時會降落，大半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滌非與方雨石這對不死不休的君臣身上。

    蘇麻餘悸未消，草原文化本就與中原不盡相同，她也不拘泥於禮節，一隻手狠狠握著陳無疾的手臂，另一隻手捂著胸口。

    陳無疾知道她的胃裏一定正在翻江倒海，也不惺惺作態，任憑蘇麻抓著自己，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和男女之情沒有關係，陳無疾也不相信十歲的少男少女之間有什麽男女之情，他隻是在幫助自己的朋友。

    陳無疾望著眼前的李滌非與方雨石，雖然他在心中不斷告誡自己不要插手山北外的一切，然而在他的心中還是希望李滌非能贏得這場戰爭的最終勝利。

    這是親情使然，是兄弟之情使然。

    這場戰爭誰輸誰贏，也許隻有天會知道。但今天這場小型的戰役結果如何，似乎已見分曉。李滌非先出其不意，連斬方雨石的四位臂膀，其後又以君主之名壓得方雨石不得發作，已經牢牢占據了主動權。

    然而，方雨石並不甘心，他學著那位林卿家的樣子，重重在地上磕了一個頭，然後直視著李滌非，開口欲言。

    “轟”！恰在此時，天空一聲巨響，雷聲猛然響起，似乎在為方雨石助威。

    “殿下，祖宗有訓，閹人不祥，不得擅自靠近太廟，以免影響江山社稷，違者當斬。剛剛花吉祥這個閹人，趁您在廟中祈福的時機，竟然不顧祖訓，走上玉階，請您降罪，將他賜死。”方雨石跪在地上大聲說道。

    陳無疾冷笑，這個方雨石也太沒水平了，即使扯起了祖訓這條大旗，李滌非也百分之百不會買賬。

    既然明知徒勞，還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

    果不其然，李滌非緩緩開口：“花總管登上玉階，乃是寡人特批的。方卿家不必多言。”

    言畢，李滌非不再看向方雨石，而是把目光投向胡太後在秦國的另一位親信胡如玉。

    “胡欽差，請您為先王致禭。”李滌非的語氣不鹹不淡，連一分得勝的自矜都沒有。

    胡如玉無奈地搖搖頭，知道今天大勢已去，腳尖輕點，準備登上玉階，親手為李愈之致禭。

    陳無疾麵無表情，輕輕拍了一下身旁蘇麻的肩膀。胡如玉致禭完畢之後，就會輪到他們。

    胡如玉向前踏了一步，走得無奈至極。陳無疾看著這一幕，沒有言語，心說這世界果然是公平的，飯含之時方雨石玩了一招先斬後奏，打得李滌非麵如死灰，陣腳大亂，致禭時，李滌非就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暗中發難，讓方雨石措手不及。

    胡如玉繼續先前走著，還差一步，他就要走到玉階上。

    然而，就在此時，不堪就此失敗的方雨石再次開口。

    “等一下！”方雨石的聲音極其響亮，依然有些惡心的蘇麻竟然嚇了一大跳。

    “方卿家，你有何事？”李滌非看著他，語氣中雖然有關切之意，但所有人都聽出了這關切背後的諷刺與不屑。

    “臣再請殿下降罪花吉祥，以告慰祖先英靈！”方雨石這話說得斬釘截鐵。

    然而，陳無疾卻是不屑一聽，李滌非有言在先，無論什麽方雨石語氣多麽堅決，嗓門多麽洪亮，也不能改變這一現實。他想不通方雨石為什麽要垂死掙紮。

    李滌非怒極反笑，指著方雨石大聲喝道：“你大可以去和花吉祥過過招，生死不論，本王絕不阻攔。”

    陳無疾眼中閃過笑意，李滌非這又是在耍流氓了。花吉祥號稱天下第二，方雨石這個充其量隻有五六級的人怎麽可能對花吉祥如何如何。

    “請欽差致禭！”雖然兩人之間也不死不休，然而此時至少在表麵上還保持著和睦。

    胡如玉又搖了搖頭，他對方雨石的所作所為似乎也不理解。抬腿向前，胡如玉終於登上了玉階。

    玉階之上，李滌非麵無表情地在等著他。

    接過胡如玉遞過來的致禭服裝，李滌非點頭致意，轉身走進了太廟之中。

    與此同時，胡如玉走下台階，一直走到陳無疾身後。途中，胡如玉與方雨石兩人眼神交匯，滿是無奈，今天二人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再次從太廟走出的李滌非，雙手空空，想必是是致禭的衣服已經披到了李愈之的棺槨之上。

    “請小侯爺致禭。”李滌非看著陳無疾，主要是看著陳無疾身旁的陳有情柔聲說道。

    中原重男輕女，按例女性不得致禭，陳有情畢竟是中原之人，能靠近秦國太廟已是特例中的特例，登上玉階更是不可能之事。

    所以隻有陳無疾一個人將早已準備好的衣物送到玉階之上，送入李滌非手中。

    雙手接過陳無疾遞過的致禭衣物，李滌非沒有半分厚此薄彼，依舊是點頭致意，然後走入太廟。

    半晌過後，李滌非再次走出太廟，手中依舊空無一物。

    陳無疾看著他越走越近的身影，心中不免疑惑，同樣身為女性的蘇麻如何致禭？一個不能上，一個不能下，還真是個難題。

    “方卿家，有勞你了。”李滌非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方雨石無奈地從地上爬起，走到蘇麻身邊，接過她手中的衣服，然後小心翼翼地登上玉街送到李滌非的手中。

    這便是解決方法了，限於禮法，李滌非不可離開玉階，蘇麻不能登上玉階，雖然如此，但找一個人幫忙就好了。方雨石身為秦國高官，可上可下，絕對是不二人選。

    隻要思想不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陳無疾腦海中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天空中忽然一聲驚雷，不知是在嘲笑陳無疾的暫時愚蠢，還是在嘲笑方雨石的永久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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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