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顏如玉之啟程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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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元二十八年十月,以為竇太後祈福的名義,敕書楊氏出家為女道士,道號“太真”。

    這一去,便是經年。

    自此,青燈古佛,素色紗衣。

    隻是,帶發修行的她卻寧願這樣寂寥一生也不願意承歡於他,那個大唐高高在上的男人。

    若說傻,她便是這天下最傻之人。若說骨氣,她便是這天下女子中最有骨氣之人。寧可孤寂一生,也不願那盛寵無度。可是,她又能如何?她的身後還承載著整個楊家的輝煌與前途。

    從壽王妃變成玄宗妃,還真是可笑。

    可是,整整一月有餘,玄宗卻仿佛將她忘在了腦後,她便這樣如同一介白衣般同所有道姑一同——挑水、砍柴、生火、洗衣。

    纖纖青蔥十指已是粗糙不堪,隻是,這枯燥的日複一日卻讓她的心格外寧靜。

    每每傍晚,林恪便化出人形,陪伴在她身側,聽她絮絮叨叨的講述著小小道觀內的是是非非。

    說到有趣的地方,二人四目相對,雙雙笑了出來,然後再相擁而眠。

    隻是,這歡笑聲在旁人眼中卻是異常詭異,不肖於三天,她每每出行便覺察到有異樣的眼光,躲躲閃閃,卻又指指點點。

    她便費勁兒心思打聽到,原來,她們都以為她瘋了。

    可笑,事到如今還有什麽能讓她發瘋的事情?!

    隻是,不知怎的,這流言蜚語卻傳入了玄宗耳中。玄宗立刻下了聖旨——五日後,擺駕宮道,為竇太後祈福!

    她聽到消息後卻是冷笑,異常的平靜。她知道,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

    隻剩下五日,她在心裏想,這五日定不能荒廢!

    第一日,她拉著他來到那半山坡上,同披一件衣服,同賞一輪月,她對他說道:“皇天後土為證,今日,我楊玉環便嫁於林恪為妻,生生世世,白首不離。”

    他震驚,繼而又狂喜,攬她入懷。

    第二日,同樣的傍晚,她抱了琴,他攜了瑟。於那情定一生的小小山坡上琴瑟和鳴,驚了漫山遍野的飛鳥、浩瀚無垠的星空。

    他說道:“玉環,若有來世,我定要尋到你。”一字一頓,鏗鏘有力。

    第三日,她繡了一件小小的荷包放在他手心,裏麵盛滿了飄香四溢的幹花瓣,她說道:“夫君,你定要貼身裝著,它就是玉環的心、玉環的心便是它。”眸中閃閃發亮。

    他便擁她滿懷,在烏雲般的長發上落下一個又一個吻。

    第四日,他為她做了杆竹蕭,翠綠,如同上等翡翠雕刻般精致。

    她大喜,接過後愛惜的撫摸。

    他說道:“玉環,如若今後我不能常伴你身側,便由它來代替我,由它來驅趕你內心的陰霾。”

    她便點點頭,握緊了那枝還有些濕潤的竹蕭。

    第五日,她與他都沒有出去,而是相擁在床榻上,懶洋洋的看著空蕩蕩的屋子。

    她說道:“夫君,你可知我為何會名玉環嗎?”

    他捉住她的手,好奇的問道:“為何?”

    楊玉環便將頭靠在他胸膛上,笑道:“我聽爹爹說我出生時手臂上便套著一枚玉環,所以取名玉環。”

    “哦?”他挑了挑眉,繼續笑道:“原來我的玉環竟是如此與眾不同。”

    她便用拳頭錘了錘他的胸,“夫君居然取笑玉環。”

    “豈敢豈敢。”他反唇相擊。

    “哼。”她便扭過身體不再理會他,卻又被他不安分的手弄的奇癢無比,咯咯笑出了聲。

    他卻看著她那雙一日比一日粗糙的手心疼的恨不得立刻帶她離開。

    可是……每每他一開口,玉環便拒絕了一次又一次,他明白,她是想報仇,報那屈辱的休書之仇!

    他勸了無數次,卻怎麽都勸不動她。也罷,他敗下陣來,就這樣在暗中默默保護她、幫助她、愛惜她吧!

    第六日……第六日……第六日啊!

    玄宗的儀仗鋪滿了整座小小青山,獨屬於皇家的明黃華蓋、壽扇、幢、幡遮天蔽日。

    龍輦前麵由六匹駿馬駕馭,車身鑲嵌有金銀玉器,寶石珍珠,雕刻有龍鳳圖案,盡顯皇家的尊貴與奢華。

    她跪在眾人中低著頭,心裏平靜如水。

    入目,卻是一黃色龍袍一角,金色重台履。她便知道,這定是當朝天子——唐玄宗李隆基!

    然而,那個身影隻是微微一頓便轉向了別處。她於心中輕輕鬆了一口氣。

    好在,她今日將林恪的真身放於屋中一不起眼茶壺中。想來,那些與她明爭暗鬥的道姑們也翻不到那裏。

    哼……那些人想要將她折磨致死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祈福兩個時辰後結束。

    她隨著人群一同起身,然後不動聲色的揉了揉跪痛的腿,接著,便聽到從最高處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竟是玄宗!

    她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道口諭、那道口諭居然是準她回宮的口諭!什麽德藝雙馨,什麽鑠懿淵積,什麽積善餘慶隻聽的她反胃!

    但是,更讓她沒有聽明白的是,那道聖旨中卻沒有給她任何位份,隻是準於回宮。

    她冷笑。

    既然都做出這種不恥之事還會在乎名聲嗎?!皇室之人,當真各個蛇鼠之輩!

    想到這裏,她不禁更加鄙夷起來,卻在玄宗貼身婢女的攙扶下回房梳洗打扮。

    她知道,此去一別,便是永永遠遠都無法再看到這蔚藍的天、呼吸這自由的風!

    心中淒涼無比。

    一個時辰後,她褪下了粗布麻衣,換上了錦衣繡襖;摘下了灰色圓帽,插滿了金釵步搖;十指丹蔻,雲髻峨峨,雙珥照夜,煜煜垂暉。並在婢女的攙扶下穿上了一雙綴滿珍珠、金線刺繡的鳳台履,生生將她拔高了三寸有餘。

    她有些站不穩。

    原來,這就是俯瞰眾生的感覺,難怪有人一生追求,用盡手段。

    突然間,她好像有些明白李瑁了。

    是啊,李瑁並無錯,錯的是這高唐之上那另人內心扭曲的權利與欲望!隻是……這搖搖欲墜的身能否經得起那大風大浪?

    梳妝完畢,她看著銅鏡中美的不真實的人卻是麵無表情。

    想了想,隨手拿起那隻青白的茶壺,表現的毫不在意,打開,卻是空無一物。

    林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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