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聲聲慢之趙明誠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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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的空氣有些凝結。
男人不知是該點頭還是搖頭,隻是用手不住的順著她的後背,“清兒啊,每個人都有苦衷,你要理解他。”
“我是理解他……可是,我不理解的是,為何他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將我推開,難道……難道我不是應該與他同甘共苦的妻子嗎?”
“你不是他的妻子。”
男人打斷了她的話,在對方驚愕的眼神中一字一頓的告訴她,“你是趙明誠的妻子,你不是奪歌的妻子,記住了!”
“爹爹!你什麽意思?!”她頹然提高了聲音。
“清兒,你可知,他這一離去,凶多吉少。而你這個始作俑者,也終將逃脫不了懲罰!所以,為今之計,隻有你一口咬定你不知趙明誠是奪歌、奪歌是趙明誠,你才能保住一條命!”
“爹爹!”她再次叫出了聲。
她從未想到會有這麽一天,這麽一天要與他恩斷義絕,甚至連他曾經出現在她生命中都要全盤否決!
“清兒,為父是為你好。”男人再次重複一遍。
“為我好?”她同樣重複一遍,卻帶著心如死灰,“為我好為什麽要扔下我?為我好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為我好為什麽要走進我的生命?如果從一開始就兩不相欠,陌路離殤,豈不更好?”
她苦笑,男人也苦笑。
是啊,如果從一開始便兩不相欠,豈不更好?可是……命運啊命運,如若都這樣完美,那還叫命運嗎?
“清兒,奪歌最後讓我告訴你一聲……”男人頓了頓,在看到女兒瞬間抬起的頭,他卻突然不忍心將後麵的話說出去。
“他說什麽?!”而她卻深知,這應該會是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奪歌說,讓你忘記他。”
“不!”
大喊一聲,她眼前突然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男人便默默的流下了淚。
阿清,要怪就怪父親吧,早知會讓你如此痛苦,當初就該果斷的拒絕這門婚事!嗬嗬,什麽高升、什麽好處……哈哈哈!說到底,還是為父走不出這名利場,還是為父太自私了……
這邊,家中亂成一團,而外麵的局勢也是愈演愈烈。
此時金兵在後追,宋高宗帶著大臣一路南逃,坐船逃到浙江溫州。
於是,金兵沒有再追,高宗便灰溜溜的回到了臨安,也就是今天的杭州。
然而,此時李清照的家鄉早已被金兵占領,他們隻好南逃,而她與丈夫多年搜集得來的金石字畫也在逃跑的途中喪失殆盡。
可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們突然接到朝廷要重新起用趙明誠為湖州知府的聖旨,然而此時此刻,奪歌早已不知所蹤。
怎麽辦呢?聖旨已下,不接旨就是抗旨!
於是,無奈,她與父親撒了個彌天大謊!稱趙明誠出師未捷身先死,在逃亡的途中已病死。
她更是一身素縞,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知道,這一次,卻是她用了她自己的方法在祭奠著他的離去……
《一剪梅》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此年,已到三十的她痛不欲生。
夫君離去,國難之後,其情何堪?
她寫下了“小風疏雨蕭蕭地,又催下、千行淚。吹簫人去玉樓空,腸斷與誰同倚?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這樣的詞句來抒發心中的鬱結。
可是,漸漸步入中年的她卻又突然遭受一次重擊!
也許是因為奪歌的離開,趙明誠重新奪回了身體的主動權,卻已失了這些年的記憶。
趙家已不複從前,他的官位也因為她與父親的從中作梗而失去了。
於是,趙明誠第一件事情不是去爭取功名利祿,而是納妾!
想他已到中年,居然膝下無子!
雖然好男兒自當馳騁於殺場、官場,但是他自幼就不愛這些,唯有金石是他畢生執念,所以……功名利祿對於他來說都是浮雲,但是!無後,卻是讓他所不能忍受的!
試想,此時的他正值三十出頭,風華正茂,更何況雖然娶了李清照,人人說他倆舉案齊眉,但是他卻一丁點兒記憶都沒有!
最為重要的還有,清照一直未育,這也是他不能接受的!
趙明誠已不是原來的趙明誠了,他又納妾了,過起了逍遙自在的日子。
而這個時候,她以為趙明誠會休了她,可是他並沒有。想來,他也知道,有她這樣一個名門之妻在稱麵子,比他重新八抬大轎要省去許多煩惱,更加為他添了一個堅貞的美名,何樂而不為呢?
此時獨棲的李清照,時時刻刻都在思念著夫君。
她想起以前那些歡樂時光,一種“才下眉頭又上心頭”、“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紅稀香少”、“綠肥紅瘦”的心情直落筆端。
而她在這孤寂中竟也得到了一位摯友——淨中我乃得至交,烏有先生子虛子。
子虛烏有。
也唯有這樣對著空無一物、酣暢淋漓的抒發著內心的鬱結,才能讓她暫時擺脫現實的悲泣。
這時她才徹底地明白、也徹底的相信——明誠已不再是她的明誠。
於是,她就在去萊州行至昌樂暫憩時,寫道:一心懷念青州故人,未到萊州淚已流!
第二年,趙明誠兄長被任命為建康知府,在一次城中叛亂中,趙明誠與其兄縋城逃跑,更是將一幹家眷全部扔下。
她得知後,對趙明誠的所作所為心灰意冷,認為這等作為完全是禽獸之為!
並於第二年逃亡江西途中,行至烏江時寫下有名的《夏日絕句》,讚項羽諷明誠。
夏日絕句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趙明誠得知後,雖然自感羞愧,但是因為與她並未有多少的感情,隻是譏諷道:“一棄婦,懂得什麽?!”
後來,趙明誠於湖州途中在建康病逝,這一次,卻是真正的消亡。
她知道後隻是淡淡一笑,並沒有說一個字。
她與他本就不該相遇,奈何命運捉弄,他才與她有了這幾十年的夫妻之情,然而他們倆都明白,這夫妻卻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夫妻。
“明誠,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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