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夢隻是中人之姿。

    這點吳維很早以前就做出過判斷。

    他不認為蘭夢沒有能力領導蘭家前進，自古以來，強大實力的領頭人，除非是第一代，否則後麵的繼承者其實並不需要太強悍的能力。

    隻需要能夠守成就足夠了。

    蘭夢守成沒有問題。

    問題在於，蘭夢身上有古怪。

    蘭天放權的很劃水。

    蘭家的家主是蘭夢。

    可是，她到底是一個傀儡還是一個真正的一言九鼎的家主？

    吳維更傾向於是前者。

    蘭家和葉陽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係。葉陽留下的破綻縱然明顯，但也不應該是一般人就能那麽快查到的。

    蘭夢自己都為家族的情報能力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那會不會是因為葉陽本身就是蘭家的人？

    葉陽的秘密之所以一直沒有被人發現，是不是蘭家一直在庇護他？

    也幫助葉陽蒙蔽了其他人的眼睛？

    一個普通人加入帝國軍隊，隻用短短幾十年就成為軍方第一人。

    再是戰時，這個難度都很匪夷所思。

    葉陽的無限人格，可以保證葉陽有足夠的潛力做到這件事。

    但潛力能否兌現為能力？

    沒有人能夠保證。

    葉陽是怎麽能保證萬無一失的？

    吳維越是思考，就越開始確定自己的那個猜測。

    葉陽和蘭家有關係。

    或許，蘭夢不知情。

    甚至葉陽也不知情。

    可是雙方是有關係的。

    吳維大膽做出了假設，不過想要求證，還需要一個人的幫助。

    那個人現在陷入了沉睡。

    吳維身形淡去，下一刻，就出現在了營養艙前。

    看著裏麵那個閉著眼睛的男人，吳維發現自己居然有些遲疑。

    他有些不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這個男人在幕後策劃的。

    因為一旦這個猜測被證實，那他很有可能會殺了他。

    當年的老人已經所剩不多，這個人對他也素來沒有惡意。

    對他下手，實在是有道德壓力。

    可如果真的是他在幕後策劃的一切，那他就罪有應得。

    吳維最終還是喚醒了蘭天，他從來都不缺少麵對的勇氣。

    “吳維？”

    看到吳維之後，蘭天也嚇了一跳。

    “是我，蘭叔叔，好久不見。”

    蘭天並沒有看到故人的喜悅，反而有掩飾不住的吃驚。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有一段時間了，一直在夢夢身邊，這次還是第一次來問候你。蘭叔叔，你好像不是很高興？”

    “高興，怎麽會不高興呢。”蘭天擠出了一絲笑容。

    吳維眯起了眼睛，直接將蘭天抓了起來，看了一秒鍾，然後又將他推了進去。

    吳維很失望。

    因為這個蘭天是假的。

    以蘭天的段位，即便是親爹死了，也能夠做出欣喜若狂的樣子，又怎麽可能讓自己的心情如此流於表麵呢？

    這個蘭天，是一個智能生命。

    說穿了，是一個機器人，掩人耳目用的。

    隻不過看樣子蘭夢一直沒有發現。

    真正的蘭天去了哪裏？

    吳維隻有求助於自己的母親林深。

    但林深和他知道的差不多。

    “這種事情，蘭天不可能將信息記錄在天網上。天網上沒有記載，我也就無從得知了。不過兒子，我相信蘭天的人品，他不像是一個野心家。”

    “當年我認識的蘭天也的確不像野心家，但是人是會變的。在我走了這些年後，蘭天身上有沒有發生什麽變化？另外，且不說這些年的事情，當年的蘭夢又是怎麽回事？”

    “所以我還是幫你找到蘭天吧。”

    林深也解釋不了。

    她隻能發動自己的力量，在帝國境內搜尋蘭天的蹤跡。

    讓林深意外的是，並沒有發現其他有關於蘭天的線索，隻有在蘭家內的那個智能生命還存在著。

    “奇怪，找不到，他不在帝國了？還是死了？”

    “葉陽不會就是蘭天吧？”吳維自己說出這句話之後，又立刻否認了這一點，“不會，如果葉陽是蘭天的話，顧宇現在應該已經死了，哪裏還能和蘭天打的有來有回？”

    而且以蘭天的層次和段位，又豈會和顧宇斤斤計較？

    但葉陽和蘭天之間不單純，有故事的概率非常大。

    “兒子，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什麽可能性？”

    “幕後策劃的人是蘭夢。想要讓蘭天悄無聲息的消失，沒有人比蘭夢更方便做到這一點。蘭夢自己就有人格分裂症，再製造出一個葉陽來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與其說是蘭天在幕後策劃了這一切，蘭夢其中的一個人格主導的豈不是可能性更大？為什麽你直接回避了這個可能？”

    吳維沉默。

    “你怕這一切真的是蘭夢做的，然後你要親手殺了她。”

    吳維繼續沉默。

    “兒子，真相就是真相，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連我都找不到蘭天，那就說明蘭天真的死了。蘭家早就是蘭夢一手遮天，你被騙了。”

    “媽，我眼不瞎。”

    “你眼睛當然不瞎，你認識的蘭夢也沒有騙你，她說的都是真的，因為她自己也被蒙在鼓裏，和你接觸的蘭夢，就是你最初認識的那個蘭夢，她什麽都沒幹，真正的幕後黑手，還在她的體內休眠呢。”

    林深的提醒，說中了吳維的心思。

    他隻是不想去考慮這種可能性。

    林深說的對，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這都是最合理的。

    被林深把問題擺在了台麵上，那吳維也不會再逃避問題。

    重新回到蘭夢身邊，喚醒蘭夢後，蘭夢第一時間發現了吳維看向她的眼神十分複雜。

    “怎麽了？”

    “蘭夢，如果有一天，另外一個意識占據了你的身體，主導了你的一切，你是願意和她同歸於盡，還是和她一起存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吳維大手一揮，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個光幕。光幕上的畫麵在急速的變幻，而蘭夢驚訝的發現，畫麵中的人主要是自己。

    自己也越來越年輕。

    吳維在翻閱她的過去。

    終於，畫麵定格。

    蘭夢麵色慘白。

    因為，吳維定格的畫麵，是她完全沒有印象的一副畫麵：

    她將手放在了蘭天的眼睛上。

    蘭天已經沒有了氣息。

    燈下黑。

    蘭夢自己騙了自己。

    而吳維也自己騙了自己。

    有些事情，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有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