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瞞天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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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呼哉~”

    寬闊的大殿上,密密麻麻跪倒了一大片人,大多是穿戴珠翠的妃嬪以及牙牙學語的皇孫,也有臨近殿門跪伏在台階上的宦者、宮女。

    雖地位千差萬別,但此刻皆是麵色慘白,帶有戚容,不同於妃嬪假惺惺的哭泣,寢宮內外的內侍卻是為自己項上人頭感到惶惶......

    在素青色的紗帳遮蓋下,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在胡床上躺著一個老頭,他不安分的來回翻來滾去,兩隻手緊捂著胸口,不斷的輕聲哀嚎,像是經受了巨大的折磨。

    “千殺的刺客,哎喲......貧道素來良善,為什麽要行刺某,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子,有什麽好行刺的,某也沒......幾天好日子能過。”

    在一旁侍立的畫屏用繡帕拭去眼角淚痕,低聲哭道:“道君定會長命百歲,您可是受過太清聖人指點的......”

    未說完,嬌柔的身子又抽搐了幾下,淚水有如泉湧,“若是道君活不了了,臣妾想著也就不活了......現在是臘月,湫池水寒,臣妾跳進去也沒有什麽痛苦......”

    “畫屏姐姐,你......”茗煙扶住畫屏,想要勸解,可是努了努嘴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今早太上皇剛走出寢宮,就有一個刺客趁著不備,行刺了太上皇,匕首都戳進了胸膛一大截,血流的滿地都是。

    現在距離行刺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到了午時。

    兩名禁軍的校尉也嚴守排查道宮上下人等,並快馬加鞭前往皇宮告罪。

    殿中跪的壓壓一大片,便是得知消息從皇宮匆匆趕來的妃嬪。大唐以孝為重,更何況太上皇乃是皇上君父,若不前來,萬一被皇後責備,或者禦史聞風奏事,到時候這些對於後宮妃嬪來說是天大麻煩。

    於是,一個個馬不停蹄的趕來翠華山。

    “陛下,你怎麽樣了,妾身這些日子想你想的好苦,可是沒想到,再見時,已是......”從寢宮門口衝進一個美婦人,麵色雖然憔悴,但是難掩眉目間的欣喜之意。

    踏上內殿的台階,她倉促間整了一下妝容,揭開紗帳,跪倒在床榻邊上,再次放聲哭道:“陛下,妾身來晚了.....”

    此人便是被太上皇冷落在後宮數月的張婕妤,後宮本就是是非之地,不得寵的妃子甚至比不上宮女,更何況她張婕妤是太上皇的妃嬪,就連宮女、宦者也非常輕視她。

    雖不短了吃喝,但是往日紙醉金迷的生活也是漸行漸遠,冬至時,也僅僅分了三斤羊肉,五斤黍米給她,若是僅她一人想來怎麽也夠,但是妃嬪的月奉是要養活自己整個班底的,難免顯的相形見絀。

    但另張婕妤意外的是,她“青燈古佛”熬了三個月之後,沒想到再次來了機會,太上皇遇刺重傷,後宮妃嬪皆出前往探病。

    她終於可以再次露臉了!

    李淵雖然有點厭煩張婕妤,但是想想她還能前來看自己,就沒有多想,邊喊痛,邊說道:“你能來......哎喲......便好,要不是某運氣好,那刺客的匕首可就真的......哎呦,要了貧道的命!”

    張婕妤嗚咽般的點點頭,哭泣完後,再次拿出昔日寵妃的風範,顰著柳眉,指責畫屏和茗煙道:“你二人是怎麽回事?倘若刺客來時,本宮寧願犧牲微薄之軀,也要保全太上皇不受半點損傷,更何況你們是貼身的宮女......”

    “當時那刺客從房梁上懸吊下來,臣妾和茗煙並沒有注意到,等道君叫道抓刺客時,我等才發現刺客早就逃之夭夭......幸好道君有老天保命嗎,若是那匕首再伸進三寸,就真的......難說了!”畫屏向後微微退了一步,緊靠在香爐邊上,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低著頭,緩緩說道。

    麵對畫屏的推卸,張婕妤便表示了質疑,“寢宮門口,本宮剛才看過了,廊前約有二十步之遠,飛簷大約有三步距離,若是刺客來襲,汝等二人身為陛下身邊宮女,怎能沒有時間應對?定是......“

    沒等張婕妤說完,李淵心裏一慌,這女人是女版福爾摩斯嗎?

    連忙打斷道:“張婕妤說的對,定是你二人疏於職守,以致某遇刺,罰你二人三月月錢。畫屏,你先前為女史,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鞭二十,以儆效尤!”

    茗煙傻愣住了,她的月錢是五百錢,三個月便是一千五百錢,便是一貫半錢。宮裏給的銅幣是官府發行的足幣,一貫半要頂的上外麵的兩貫錢,這麽多錢......就這麽沒了?

    可沒等她細想,畫屏連忙拉了茗煙一下,跪倒在地,說道:“臣妾謝道君開恩,謝張婕妤訓斥。”

    茗煙也回過了神,同聲附和道。

    “陛下~“張婕妤嬌叱一聲,正欲再說幾句,來證明她是多麽的關心太上皇,挽回太上皇對她的恩寵。

    最好從此弱水三千,隻飲她一瓢!

    可就在此時,從寢宮門外,傳來皇後駕到的聲音,殿內跪倒一片的妃嬪也自動在中間分開一條過道。

    但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麽,皇帝和太子兩人也一前一後踏上寢宮,隻是比長孫無垢慢了幾步。

    寢宮門外。

    八歲大小的李承乾恭敬的對兩人施了一禮,然後臉上浮現焦急之色,忙說道:“父皇,母後不知皇爺爺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危險?”

    長孫皇後搖頭,輕輕歎息一聲,“公公本就臨近花甲之年,這次又慘遭遇刺,縱使未有生命危險,但......畢竟是老了,不如當年娶婆婆時,開弓射雀眼的矯健.......”

    空中,稀疏的雪花再次下了起來,打掃幹幹淨淨的台階也浸上了幾層雪花,但隻是讓水痕更冷些罷了。

    “寒冬,是人最難捱的季節,漠北的草原或許此刻已經遭受了雪災,頡利可汗正在發愁......可某從皇宮來的時候,長安街道的不少人家也掛上了白綾。”李世民略有傷感道。

    涇州羅藝造反,雖讓他頭痛不已,但是比起太上皇,兩者之間就難以相提並論,撮爾逆臣,他隻需派遣一良將就可鎮壓。

    但心底隱隱缺少的,莫過於父子親情。(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