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明的皇宮分三層，即有三圈，皇宮造作坊就坐落在最外圈的西麵。它平時的主要任務就是為宮內打造和維修各式家具，幾個太監領著十幾個師傅很是悠閑。

    幾匹戰馬的蹄聲踏碎了這裏的寧靜，兩名正在喝茶吹牛的太監慌忙跑出了製作間的大門，見到一身明黃龍袍的曾陽，立刻跪倒磕頭。

    曾陽翻身下馬，“起來，這裏誰負責。”

    “……我們，我們倆。小的叫徐天樂……”皇上不認識他們很正常，他們這裏太偏，記憶裏這是皇上第一次過來。

    “你們隨朕來，準備紙和筆。”曾陽大步走入製作間，停步在一個巨大的案桌前。

    徐天樂一溜小跑取來了幾張粗紙和一支狼毫毛筆。

    看著這支狼毫，曾陽微微搖頭，然後就邊蘸墨邊在幾張粗紙上快速地畫圖。兩個太監在旁邊看得是目瞪口呆。都知道恒帝會畫幾筆山水畫，卻沒想到他畫起圖紙來也這般瀟灑。

    “你們都過來。”十幾分鍾後，曾陽招呼那些製作師傅一起圍到案桌前。

    “這是分解圖，尺寸朕已經標好。”曾陽指著幾張圖紙一一向他們解說，“最後組裝到一起就是這個樣子。”他的手指點在最後一張圖上。

    “這裏的重點是密封要好，壓強要大，不能漏水。”

    “皇上，壓……強是……”徐天樂小心地問道。

    “……憋尿的感覺知道嗎？”曾陽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比喻去給他們解釋，“憋得難受了就是壓力大了。然後，你尿的時候，嗤得就遠……”眼神一瞥之下，看到兩個太監都低了頭，他才想到這個比喻有點傷他們的自尊心。

    “明天天亮前要製作出三架這樣的機器，嗯，至少兩架，不然就提頭來見朕吧。”曾陽不理會他們驚愕的神情，對李戰勇吩咐道：“留下兩個人監督他們，做好後立刻送到城北門。”

    待李戰勇安排完出來，曾陽已經騎到了戰馬上。“去太醫院。”

    幾匹戰馬直奔皇宮二層而去。

    太醫院裏這會兒很忙，那些剛從城外淋雨回來的嬪妃和宮女們大多需要治療，太醫院人手有限，不能一一出診，隻得全部集中到這裏救治。

    大多數人是得了風寒，熬一樣的藥統一喝下去就成了。外傷多數是擦破了皮，或扭了腳脖子。曾陽進來的時候，太醫院的院子裏擺著幾十個藥鍋，正咕嘟咕嘟地冒熱氣，院內全是草藥的苦味兒。

    首先看到曾陽的是紀皇後，作為後宮之首，她親自過來慰問這些差點永遠見不到的姐妹。

    “皇上。”紀皇後施禮。她以為皇上這是親自過來看望這些受到驚嚇的姐妹。那些或坐或躺的嬪妃宮女也起來施禮，眼裏瞬間就流出了委屈的淚水。

    曾陽眉頭微蹙。他沒想到在這裏會見到這一幕。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

    “朕過來看看你們，你們好好將養身體。”曾陽隻得敷衍道。

    安慰隻有這一句，曾陽實在是沒心情更沒時間過多地播撒他的雨露。轉頭就盯上了正在彎腰施禮的太醫院監事燕文和，“你過來。”

    隨手推開一間堆放草藥的廂房門，曾陽大步走了進去，然後不理會驚魂不定的燕文和，抓過一張案桌上放著的出庫單，拿起架子上的毛筆，在半幹涸的硯台裏沾了沾，快速地書寫。

    “朕書寫的這幾十位藥立刻湊齊，太醫院庫房裏沒有的，就到城內的各個藥鋪中搜集。準備兩口大鍋，天亮前要熬製出……不要停，越多越好，熬好了組織人手送到北城牆上。”

    書寫完畢，曾陽立刻向燕文和吩咐道。

    “這是兩張藥單，要分開熬，一定不要碰到一起，裝缸或裝桶隨你們，但兩種湯藥一定要分別標明記號，聽明白了嗎？”

    “臣謹記。”

    “去吧，時間很緊，將太醫院的人全部派出去。”

    “可她們……”

    “留下一人照顧她們就成了。盡快打發她們回宮，朕還有任務需要她們來完成。”

    曾陽說完就走了出去，正對上紀雲詢問的目光，他點點頭，紀雲快速來到他身旁。

    “戰事馬上要起，很殘酷。皇後能否為戰事出點力？”曾陽的目光很溫柔，不隻是記憶的提醒，以他短暫的觀察來看，紀皇後端莊得體，心地醇厚，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皇上吩咐就是了。”

    “城牆上的將士和百姓需要圍住嘴和鼻孔，不，連眼睛也要蒙住的麵巾，至少幾萬條，皇後可以組織宮內的姐妹在明日淩晨前製作出來嗎？”

    “麵料有要求嗎？”

    “最好是絲和紗，要能呼吸，勉強還能看清前方的景物。”

    “皇上放心吧，臣妾立刻組織大家去做。”

    “……戰事之後，朕會將大家的衣料補齊的。”曾陽給了紀雲一個安慰。

    “城破了連命都不複存在，損失點衣料算什麽。”紀雲給了曾陽一個暖暖的微笑，“皇上身體大傷初愈，不要太累。”

    曾陽還給紀雲一個微笑，“你也要保重，不要太累，好久沒有休息了。”

    “無妨。”紀雲轉身而去。

    曾陽也直接走出了太醫院的大院，他還有一事不放心。

    明城的城牆邊一共有八架投石機，每個城門放兩架。投石機一般用在攻城上，遠可進攻，近可以當做雲梯，便於士兵爬上城牆。

    斜陽下，看著高大破舊的投石機，曾陽在腦海中演繹著戰場的畫麵。

    “小勇子，將呂將軍傳來。”曾陽吩咐道。呂將軍是明城守備軍的大統領。

    “是，皇上。……您該吃飯了。”李戰勇沒有立刻去傳旨。

    吃飯？聽到這兩個字，曾陽忽然感到滿身的疲憊一下子湧了上來。這具身體從醒來就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隻是在迷糊時被紀皇後灌了點稀飯和藥湯。

    “嗯，先去傳旨，然後邊吃邊議事。”李戰勇的細心和忠誠讓曾陽心中湧起了一道暖流。

    剛要抬頭繼續研究投石機，曾陽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斜陽下走來，斜陽將她的身體籠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暈裏，她就如同從光影裏走來的仙子，神秘而又聖潔。

    她的身後，一群太監抬著幾個巨大的食盒尾隨而來。

    “皇上，知道您沒空回宮吃飯了，臣妾給您送來了。”紀雲一臉笑靨。

    “朕確實餓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