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不是算計錯了？”

    明城正北五十裏處的伏牛坡，一頂大帳裏，胡番對著他的丞相兼軍師卞升說道。

    大帳裏有一灘血水，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那是負責押運東明貢奉車隊的一名副將留下的。他是從東明士兵狂暴的追殺下僥幸逃脫的十人之一，卻被惱怒的胡番一掌拍碎了腦殼。

    此時，身形偉岸的胡番已然冷靜下來。之前，他帶著滔天的怒火，腳步已然跨出了大帳，卻在怒火的頂點突然轉身，問跟在身後的卞升：“你說，他們怎麽就敢？是曾恒死了？這群無主之人豁上了？”

    卞升回答：“應該是曾恒醒了。”

    “嗯？”

    “出麵與陛下談判的一直是丞相幹越，他也明示曾恒正處在昏迷中，這個可以確定不是假的，那一槍是陛下親自插在他的胸前。雖然陛下不想立即斃其命，但那樣的一槍之下，他不死至少也得昏迷十天半月的，算算時間，若他命大沒有死，那麽該醒來了。”

    “醒來後得知幹越與大涼簽訂了不平等條約，有辱他的龍顏？看著他的國庫被搬空，女人被搶走，心疼了？”

    卞升似是而非地點點頭，“有這個可能。”

    “有點意思，可他哪裏來的底氣呢？”胡番一臉莞爾，“他這是在鬥朕玩嗎？他們說曾恒親自跑出來截回車隊，你信嗎？”

    他邊說邊返回到大帳內，思索了一番後，問出那句話。

    不待卞升回答，他繼續自然自語道：“朕過來隻是要用實力給他們一個警告，讓東明自覺自願地變成大涼的後備基地，以便大涼在與大遼的戰爭中沒有後顧之憂。可……”

    “皇上的經略沒有錯。”瘦小的卞升眯起了眼睛，“依臣看，事情的急轉直下不在曾恒，而在他背後的人。此次曾恒能夠親自帶兵出城與大涼決戰，本身就是個奇跡。曾恒的性情一直膽小謹慎，明知道不是陛下的對手，卻能硬著頭皮出戰，定然是出了妖了。”

    “背後的人？”胡番凝眉沉思，“紀皇後？”

    “陛下英明。紀雲隻是一個獵戶的女兒，能從眾多宮女中依靠自己的能力脫穎而出，絕不僅僅是因為長相秀美。據說此女子性格堅韌，聰慧過人。年方十九就已是鬥境八級的境界，這在靈氣複蘇還沒有開啟的東明絕對是天才了。

    她與曾恒大婚不到半年，還沒有子嗣，與曾恒的關係正處在你儂我儂的階段，也正是她能控製曾恒行為的特殊時期。”

    “哈哈，丞相這一說，朕對紀皇後就更加感興趣了，怪不得幹越那老東西死活不答應送走紀皇後，原來這是東明的國寶啊。”胡番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卞升心道：陛下您隻說對了一半。將一國之皇後送人做奴隸，那是突破了東明所有人底線的奇恥大辱。到了那一步，隻有血拚到底了。

    “這次南下我們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若是大遼趁機發動戰爭，我們就很被動了。”胡番在大帳中挺直了身體，“不管什麽原因，東明違背了協議，戲耍了朕，那就讓鮮血和頭顱來償還吧。”

    “陛下的尊嚴不容褻瀆，大涼的國威必須樹立。”卞升知道此時該做什麽，遂起身助攻道。

    “來人，傳令大軍，做好攻城準備，明日寅時出發，隨朕血洗明城。”

    隨著號令的發出，胡番的氣機陡然爆發，聽令的兩位將軍不用他喝退，直接滾出了大帳。

    ……明城內，靠近北城門處，兩頂新搭起的帳篷內燈火通明，完成了任務的大臣們在其中一頂帳篷內集合，隨時聽令。帳篷外站著一群王公貴族和城內豪紳，神情緊張而又疲憊。

    另一個帳篷內，曾陽端坐在一張案桌後，寬大的案桌上擺著他的青龍劍，沒有入鞘。

    幹越坐在案桌側前的一張椅子上，一會兒打鼾，一會兒清醒。

    曾陽微眯著眼睛，在心中一遍一遍地推演著戰場的場景，他心中略有不安。既然有不安，那就是還有未知的危險沒能察覺到。

    這是古代戰場，大家拚得是血性。可這又不是絕對意義上的古代戰場，敵方的主帥已然是一位強大的修煉者，自身之力達到了萬斤。

    這是個什麽概念？萬斤之力的身體一旦發動，現代化的一些常規武器都很難直接對其造成傷害。力量決定了速度，超力量就是超能力，超能力可以無限大地放大身體的速度。

    若我已具備萬力之身會怎樣做？

    按照這個思路來推演，曾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午夜將至，城牆上的士兵和百姓除了值夜的，大多都蹲在牆垛下困覺。夜深人靜這是自然規律，可今夜總有些人不能安眠。

    曾陽剛剛走到大帳外，城內的街上就響起了車輪碾過地麵的聲音，其中夾雜著急速行進的腳步聲。

    起初，曾陽以為是太醫院過來送藥水的車，但幾秒鍾之後，他的眼神亮了，心中道：這倆小子速度夠快。

    果然，幾輛推車的前麵是快速行進的丁峰和杜河。當他們走進燈火的範圍內，曾陽看清了他們倆的臉麵，除了倆眼仁有點白圈外，一片漆黑。

    曾陽微笑著看著他倆，“完成了？”

    丁峰小聲道：“數量不夠。城內所有的火藥全部用完了，到城外去采購已經來不及了。”

    “數量。”

    “三百零二個大的，小的幾十個。”

    “你們隨我進來。”曾陽率先走進大帳。幹越打了個盹，突然睜開了眼睛。

    “丞相盡管休息。”曾陽向幹越擺擺手。

    幾個士兵送進來一個大的，兩個小的炸藥包，曾陽示意他們直接擺放到案桌上。

    “說重點。”曾陽對跟進來的丁峰和杜河道。

    “爆炸力實在是不好估量，但比普通的火藥提高了至少三倍的爆炸力。”丁峰道。“重要的是，我們給它們按上了觸碰裝置，簡單試驗了一下，超過十公斤的重量壓上去，裝置就會啟動。延遲時間三到四秒。”

    杜河拿起了一個小的，“這個可以手動，延遲時間大約兩秒鍾，生手用很危險。試驗時已經炸傷了一名士兵。”

    曾陽點點頭，“辛苦了。”

    在缺少材料和設備，沒有安全保障的情況下，能在這麽短時間內完成這一切已經是創造了奇跡。

    “我剛才想了一下，我們的作戰策略要調整，主要的作戰目標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大涼國的皇帝胡番。”曾陽說道。

    丁峰和杜河沒有奇怪，一起點頭。丁峰道：“這些小的炸藥包就是我們特意為胡番準備的。我和杜河都在擔心胡番的萬斤之力，越想越心驚。”

    “可以預計，一旦大涼的攻城士兵受阻，胡番很可能發狠，獨自行動。甚至，他為了快速破城，減少大涼士兵的傷亡，一上來就會直接運用他的萬斤之力破城，目標就是城門。

    他進城的方式很多，可以直接發射鋼槍，，釘在城牆上，踏著鋼槍，兩步就能飛身躍上城牆。這是其一。其二，發射鋼槍破城門，最多隻需要三槍，城門就會被轟碎，然後他率先衝殺進來。

    而一旦他衝進來，就如猛虎踏入羊群，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城破就在一瞬間。”曾陽分析道。

    大帳內的氣氛凝重起來，幹越也徹底清醒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