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同的兩塊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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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裏響起一陣驚歎, 剛剛聽人叫這個大領導“局長“, 那這錦旗, 就是局長親自給邱家的娃頒的了, 這麵子, 這榮耀!
邱家兩位老人更是悄悄擦了擦眼睛, 激動地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有什麽想說的,可以直接對我說。”向元濤深深望著邱明泉,意有所指地道,“有的事不歸我管,可是隻要是群眾的聲音, 我就一定能幫你轉達。”
他一直沒有去看莊區長, 可是這話卻猶如硬邦邦的一巴掌,重重甩在了莊區長臉上。
邱明泉呆呆地看著他,終於從震動中醒過神:“向伯伯, 謝謝您。”
莊區長臉上肌肉微微一抖, 可是想到背後吩咐他做事的人, 卻又膽子大了些, 心裏對向元濤暗暗惱恨。
——都是同級幹部, 這副鐵麵無私的嘴臉是要做給誰看?
他收起了拉攏和結交的心, 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哼:“向局長, 都春節了, 我還以為公安戰線的幹警日理萬機呢, 沒想到一個個這麽閑, 一麵小錦旗還要勞煩總局的一把手?”
向元濤淡淡看他一眼:“我也是順便。主要是陪著吳市長來走訪一下, 體察民情。”
……
吳市長?哪個吳市長?莊區長腦子“嗡”地一下,整個市常委裏,副市長就隻有一個姓吳的吧?!
吳副市長在門外已經悄悄聽了好一會兒,這時終於麵無表情地站了出來:“嗬嗬,莊區長的工作作風,很是雷厲風行啊。”
果然,正想找這背後的牛鬼蛇神呢,這就在外麵看到了這番表演,簡直是精彩紛呈!
莊區長的臉色,這一下真的是慘白一片了。
假如說對向元濤他還敢陰陽怪氣,麵前這大名鼎鼎的笑麵虎吳副市長,又有誰真的以為他和氣軟弱?
所有這樣想、在下麵亂搞一氣的人,現在都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
“吳市長,我、我們這是領導班子的決議,是為了發展這一帶……”他結結巴巴地解釋著,大冬天的,額頭上卻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吳副市長笑了笑,微胖的臉上看不出異樣,伸手拍了拍莊區長的肩膀。
然後,他慢悠悠地蹲下身,從地上撿起邱明泉摔下的那份文件和合同。
“下麵的同誌想做事,是好事嘛。”他眯著眼睛,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莊區長,“這些東西,我會帶上去的,給市裏所有的領導們都看看。”
然後,他向著向元濤點點頭:“向局,要不明天一早,我們倆就去市長辦公室一趟,一起匯報一下?”
向元濤冷冷一笑:“好啊,事無巨細地匯報一下,一定一個字都不漏掉。”
……望著吳副市長和向元濤頭也不回走出去的背影,莊區長忽然身子一軟,差點癱在了地上。
完了,徹底完了!
張所長在一邊哭喪著臉,驚恐萬分地湊了過來:“區長,您可得幫幫我!……向局回去,能活活撕了我啊!”
莊區長忽然臉色猙獰,一腳踹了過去:“滾!要不是你掏槍,怎麽會搞成這樣!……”
望著歡騰一片的大院,邱明泉斜倚在家門口,嘴角噙笑。
記憶裏,前世的這些鄰居們,無論是那時依舊惡聲惡氣的王嬸,還是對他家照顧有加的劉琴花一家,在幾個月後,都在王大全一群惡霸的強逼下,惶惶然地賤賣了自己的房子。
沒幾年後,王大全名下就有了一個房產公司,在普東新區的開發中搖身一變,成了腰纏萬貫的富豪,至於他背後的莊區長這些人,是怎麽樣分配利益的,沒人知道。
現在,這些小醜依然像上一世一樣跳了出來,可惜一切已經改變了軌跡,所有的事,再也沒有依照前世那樣發展。
他們的房子,保住了。這些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老鄰居們,無論是互相偷點煤球,還是送點吃的,大家的命運,都真正地改變了啊!
以後等普東新區真正開始宣布開發時,那將是一場浩大的全麵棋局,他們就算再出售房子,也必將有一個公平公正的、合理的價格。
經濟發展帶來的紅利,他們這些最底層的老百姓們,也終究能分到一點,這原本就是國家的本意啊!……
接下來,距離這一年的春節,就隻有七八天了。
邱明泉沒有閑著,按照已經探明的路線,再次悄悄地跑了三趟合淝市,每次來回需要兩天多時間,經過這麽一共四次的來回,他手裏的現金已經悄然膨脹到了三千五百多元。
“還是不行,本金還是太少了。”封睿苦惱地念叨著。
“可以了,這樣跑下去,到了一年後,差不多能掙到好幾萬元。”邱明泉樂嗬嗬的,還要怎樣呢,幾萬元甚至可以在比較偏遠的市區買套小小的房子了!
“不行,你容我想想。”封睿咬牙切齒。
1988年的春節,終於到了。
邱明泉跟著劉琴花一起,故意瞞著爺爺奶奶,在除夕前一天,正正經經地跑了一趟市集。
僅僅是在幾年前,很多東西還要憑票供應,可是現在,除了糧油還需要糧票外,很多別的東西已經可以隨意買到了。
肥美的牛肉、半條碩大的羊腿、灌好的四分肥六分瘦的香腸、兩條現殺現剖的大頭鰱魚,還有攤位上做好的大肉圓子……雪白的大米、整整一大袋上好的精白麵粉、一大桶鮮榨的菜籽油。
這麽多東西兩個人根本拿不動,還特意找了輛小推車,才一次性地拉回了家。
雪花已經連續而細密地飄了好幾天,這些肉類晾在屋簷下,很快就凍得硬邦邦的,就算沒有冰箱,也完全不是問題。
“哎,你發現沒?現在的冬天,比我們回來那時候冷。”邱明泉踩在小板凳上,一邊在屋簷下費力地掛著香腸,一邊和封睿在心裏聊天。
“還真是溫室效應,這一比較,就感覺出來了。”封睿難得沒有嫌棄他大驚小怪,和他一起望著大院裏一片雪白,心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寧靜。
院子裏的人比平時多了許多,有些廠子已經提前一兩天放了春節假,各家各戶都已經采買好了年貨,大院裏一片喜氣洋洋。
“明泉啊,你爺爺奶奶呢?怎麽就你自己啊?”一個鄰居在自家屋簷下燒爐子,正在明旺旺的火上攤著蛋皮,打算做蛋餃。
邱明泉笑著回應:“他們說去買點年貨,馬上就回來。”
“還買什麽年貨啊,你家買的還不夠?”
這話可是真心實意的羨慕,瞧瞧一向窮困的邱家,老的老,小的小,往年都有了上頓沒下頓的,過年也吃不上什麽好的。可是你看看今年?
這屋前屋後堆的,全是大魚大肉的好東西,看著就叫人眼饞不已!
劉琴花推開房門,笑嗬嗬地端過來一盤炸好的藕盒,裏麵夾著厚厚的肉餡:“來,明泉啊,這藕盒新出鍋的,你回去叫你奶奶在鍋上一熱,就成了!除夕年夜飯也添道菜。”
她對麵的門也開了,王嬸不甘人後地也跳了出來,捧著一個大盤子,不由分說地跑過來,放在了邱明泉麵前。
“嚐嚐你王嬸做的油炸小黃魚,可新鮮了,就是有點鹹。不過不打緊的,就著白飯吃,下飯得很!”
劉琴花撇撇嘴:“嗬嗬,你還不如送幾塊煤呢。”
王嬸被她揭開過去的醜事,一張臉就漲紅了,正要說話,大院外“吱呀呀”推進來一輛平板車,吳大根親自拉著一車煤球走了進來。
王嬸得意洋洋地笑了一聲,看著老公把車停在了邱明泉家屋簷下:“煤嘛,本來就有!”
果然,吳大根憨笑著,就動手把煤球卸了下來,直接碼到了邱明泉家門口。
“哎?”邱明泉愣了,趕緊推辭,“吳叔,您幹啥?”
吳大根嘴笨,隻是悶著頭搬運,不一會整整卸了半車煤球下來,足足有兩三百斤,才簡單地解釋:“上次的錢。”
錢,什麽錢?
邱明泉還在發蒙,吳大根又推著車,在大院裏轉了一圈,竟然挨門挨戶地把剩下的半車煤均勻分給了各家,每家十幾塊。
劉琴花可就呆住了:“吳大根你這是做啥?”
吳大根終於吭哧吭哧地開口了:“上次大家給我看傷的錢,沒用完。”
原來上次大家一起給被打的吳大根湊醫藥費,結果沒花完,還剩了好幾十元。吳大根拿著覺得不安,就連王嬸也難得地一狠心,想了這個法子出來——大過年的,把剩下的錢統統買煤球給大家分分,尤其是提議大家湊錢的邱明泉家!
王嬸悠閑地開了一袋葵花籽,一邊嗑,一邊把瓜子殼吐得滿地都是:“就叫你瞧瞧老娘有多大方!”
鄰居們全都像瞧見天大稀罕事一樣,紛紛推門推窗來看,隔壁的男人就嘿嘿地笑:“嘿嘿,王嬸,你這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
王嬸一張嘴,瓜子殼就衝著他劈臉吐過去:“老娘本來就是大姑娘!煤灰還堵不住你的臭嘴!”……
笑鬧聲、打趣聲、各家開始準備年夜飯的鍋碗瓢盆聲,混在一起,空氣裏充滿過年的意味,喜氣滿滿。
邱爺爺和邱奶奶兩個人抱著一大包年貨,從外麵趕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情形。自家的孫子笑嘻嘻地站在屋簷下,一身漂亮的小大衣穿著,秀氣的眉目好像發著光。
一見他們回來,邱明泉趕緊迎了上去:“爺爺奶奶,都叫你們別管年貨了,今年我來買。看看——”他指了指一堆豐盛至極的東西,“今年我們過個好年!”
兩位老人呆呆地看著這些年貨,嘴唇顫抖著,一時間心情複雜極了。
他們知道邱明泉最近賺了很多錢,可是真的看到這些時,好像才有點概念——多少年來,家裏也沒有買過這麽多東西。
邱奶奶把一包年貨放了下來,悄悄抹了抹眼淚:“幸好,沒買重複。”
邱明泉好奇地打開一看,心裏就是一酸。
都是孩子愛吃的零嘴,什麽瓜子奶糖、蜜餞果脯,一看就是專門買給他吃的。
捉摸著今年家裏富裕了不少,老兩口就想到了一件事:明泉這孩子在家裏,就沒有吃過什麽零嘴,也懂事地從來不要,可是畢竟還是個半大孩子,又怎麽會不想吃呢?
狠狠心,他倆就把存折上的存款全都取了出來,一口氣買了一大堆以前沒買過的東西。
邱明泉心裏明白老人想些什麽,酸楚悄悄泛了起來,趕緊做出嘴饞的樣子,飛快地剝開一顆大白兔奶糖的糖紙,放進嘴裏。
“好好吃啊!”他眯著眼睛,笑得見牙不見眼,親手又剝了兩顆,分別送到二老嘴裏,“你們也嚐嚐,全是牛奶味兒,特香特甜!”
……
鍋裏的牛肉已經燉爛了,香腸也已經切好,在白飯上蒸著,撲鼻的肉香和大米的飯香止不住地往外冒。
架不住劉琴花一家人死命地來拉,邱明泉和爺爺奶奶坐進了對門的年夜飯桌上,兩家的年夜飯湊成了一大桌。
“今年我們可沾了明泉一家的光了,這麽多菜。”劉琴花最後端上來了一大海碗的板栗燒雞,笑眯眯地擺在了大飯桌中間,和邱家端來的紅燒大頭鰱魚並排放著。
“有雞有魚,年年積餘!”劉家快要考高中的二女兒劉媛媛嘿嘿地樂。她比劉東風小好幾歲,性格活潑伶俐,成績也相當好。
劉東風和劉爸爸也從廚房裏跑出來,笑嗬嗬地坐下,劉東風先拿了酒杯,給兩位老人一一斟滿,想了想,又給邱明泉倒了一杯。
“就一杯,喝點!”他嘿嘿地笑,“乘人多,和你們說件好消息,我們張所長,被撤職了!”
邱明泉微微一怔,旋即猜到了幾分:“上麵動手了?”
劉東風興奮地點點頭:“職位一擼到底,發配到郊縣當科員去了,還背了個處分。”
邱明泉眼睛眨了眨:“那個莊區長呢?”
劉東風衝著他一豎大拇指:“被你猜到了,他也完蛋了!”
劉琴花驚喜交加:“那,我們的房子保住了?”
“對!聽說市裏來了專門調查組,果然就像明泉說的,莊區長聯係的居然是一家皮包房產公司,不知道和什麽人勾結在一起,想要空手套白狼,吞下這一片地皮呢!”劉東風鄭重地道,“那個莊區長啊,當場就被帶走了。”
劉爸爸端起了酒杯,向著大家舉了起來:“大過年的,全都是好消息。來來,一起喝一杯吧!”
整個大院裏,隻有一半不到的人家有黑白電視機,劉琴花家現在三個人有工作,算是寬裕些的,早幾年就買了一台十四寸的孔雀電視機,正在邊上熱鬧地播放著春晚。
在邱明泉的記憶裏,他也曾眼巴巴地想要看電視、看春晚,可是家裏很長時間都沒有這東西,在他關於除夕的記憶裏,一直沒有這個場景。
端著酒杯,他一邊吃著豐盛的飯菜,一邊忍不住瞥著那台黑白電視,屏幕上,三位主持人正在串場,薑昆、還有在後世已經去世的侯耀文、孫道臨老先生。
春晚剛開始,劉蘭芳先生就開始了《評書貫口》大連串,沙啞又充滿魅力的嗓音配著一聲驚堂木:“咄!……”
黑白電視裏的歡聲笑語,和外麵遠處稀稀落落的鞭炮聲混在一起,終於,炮仗聲忽然在某一刻變得稠密起來。
除夕十二點了!……
“喂喂,你給我少喝點!”封大總裁氣急敗壞地叫,“明天一早還要按計劃行事呢,你給我清醒點,別耽誤我的重要事!”
邱明泉吃吃地笑著,躺在了床上,摸著胸前的吊墜,小腦袋一歪,甜甜地睡著了。
……
東申市的安遠路上的玉佛寺,大年初一就迎來如潮的人群。全家出遊逛寺廟的、來上香許願討個一年好兆頭的,還有附近專門來看寺廟做新年法事的。
這其中,每年都有不少人暗暗爭搶不休,有人要還願,有人要祈願,還有些身份顯赫的、家大業大的,都早早聯係寺裏,想要搶個頭炷香,以表虔誠。
“今年你爸媽來上香?他們信佛嗎?”邱明泉踮著腳尖,站在寺廟的門外,上頭炷香的客人好像正在裏麵,悠揚的梵樂正清晰傳來。
封睿道:“他們本來也不信的,後來才變了。”
他胸口這塊玉石雖然是家裏傳下來的,但是早年好像全家也沒怎麽當真,隻當是長輩們的“寧可信其有”而已,可是一直到封睿四五歲時出了一次意外,全家才忽然後知後覺起來。
封睿在參加幼兒園的一次春遊時,出了車禍。
整個校車最後排的小孩三死兩重傷,封睿坐在最中間,卻毫發無傷。
封家父母嚇得魂飛天外,又聽見小小的封睿口齒清楚地說,車禍發生時,他感到胸口吊墜上白光一閃,胸口發熱,這才開始真的信了這玉石的古怪。
封睿還記得,父母在他車禍後,曾由人引薦,帶著他去找過玉佛寺的著名僧人遠慧大師,不知道遠慧大師和他父母說了些什麽,隻知道從那以後,他脖子上的這塊玉石就被真正地當成了命根子。
“我記得上頭炷香,得花錢吧?”邱明泉懵懂地問。
在後世的時候,很多社會新聞裏不是說,為了搶上頭炷香的資格,有些企業家和富豪甚至一擲千金、花費巨大?
封睿嗤笑一聲:“現在這個時候可沒有這些事。就是真的看誰心誠到得早,所以啊,有些虔誠的信徒會真的徹夜守候。”
當然,上香後隨手布施香資,那也是很常見的行為。
“我爸媽今天帶了五千元香油錢,現在大約已經捐出去了,這會兒應該在後麵的禪房裏喝茶,走,咱們過去。”
“五千塊!”邱明泉驚呆了,封家過年去廟裏上炷香,捐出去的香油錢,就比他辛辛苦苦攢了這麽久的錢還多。
封睿在心裏不置可否地哼了哼:這不是廢話嗎?他們封家在任何時候看,也都是算是富甲一方!
“待會兒,按照我教你的計劃行事。”封睿叮囑著,“可千萬機靈點!”
邱明泉的小臉上發著苦:“這樣從你爸爸身上弄錢,真的好嗎?”
封睿不耐煩地冷笑:“我找我爸要錢,有什麽不好?再說了,我又不白要他的錢,我賣給他的消息,值得千萬都不止。”
玉佛寺曆史悠久,建立在早年的租界和公共租界之間。
相傳在19世紀末年,這裏曾經挖出過一座石碑,出土後當地就開始瘟疫橫行,恰好遇到普陀山的一位大法師路經此地,將隨身的一尊小玉雕佛像留了下來,明言道:“這石碑名叫離魂碑,出土大凶,須得用此玉佛鎮壓。”
果然,石碑重新埋入土下後,玉佛留在廟中,這裏的瘟疫才慢慢消散。
玉佛寺因此得名,自此就成了東申市著名的寺廟之一,常年香火不斷。這一屆的住持名曰遠慧大師,修為也是深得佛教人士讚歎。
邱明泉沿著封睿指點的路線,繞到了寺廟後麵,找了一棵參天大樹,悄悄地爬了上去,再跳進了廟內。
這裏是寺廟最深處,前麵正殿的香火繚繞和經文吟唱都變得遙遠,封睿辨認著腦海裏多年前的景象:“左邊,青石路向前。”
前麵法事正忙,這後麵的禪院中除了少數貴客外,就少有人跡,邱明泉穿過一道樹影重重的月門,忽然,迎麵就撞上了一個人。
他個子小,一下子就撞進了一個圓圓的棉襖堆裏,訝然抬頭,正看見一個麵容和藹的矮胖僧人。
“遠慧大師!他怎麽在這裏?”封睿失聲脫口而出。
這位大師和他們封家一向有點淵源,也曾經見過自己好幾次,他脖子上係著吊墜的紅繩,每次舊了換新的,就是他媽媽親手編織後,特意拿給遠慧大師求開光的。
矮胖的圓臉僧人臉帶微笑,伸手把這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的冒失孩子扶好,可是忽然地,他的臉色就是微微一怔。
他伸手攔住了邱明泉,眼睛深深地看著他:“小施主,你身上……”
邱明泉腳下一停,封睿更是心頭大震:“你且聽他說什麽?”
遠慧大師細細打量著邱明泉,這孩子身上的大衣看上去價值不菲,一雙小皮鞋也鋥亮嶄新,看上去,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可是今天廟裏,迎到後麵禪院招待的幾家貴客,他都有印象,怎麽沒有這個孩子?
他當然辨別得出,這孩子身上,怕是有他親自開光的什麽物件。最重要的,他身上,隱約散發著某種古怪的氣息!
邱明泉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麽,心跳有點急亂。
這位大師穿著青色的厚棉袍,相貌普通,可是一雙眼睛卻深若古潭,像是能看到他的心裏,看穿他一切的秘密一樣。
遠慧大師的目光,終於落到了邱明泉脖頸中露出來的一抹紅色上。
他伸出手,輕輕地將它拉了出來。
邱明泉沒有動,怔怔地看著這位麵目慈祥的老僧人。
遠慧大師的目光,落在這玉石上,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裏此刻翻湧起了怎樣的驚濤巨浪。
就在片刻之前,他剛見過這個吊墜。
——此刻正在偏殿後的禪院廂房中的封家的那個孩子,脖子上戴的,不就是這一塊?!
一樣的,玉石天然,紋理沒有完全一樣的兩塊,更何況是這種罕見美玉,內含無窮玄妙。
可是,又是不一樣的。
紅繩的新舊程度不同,這一塊裏麵,有血!(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