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對講機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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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睿聽著他憂傷的語氣, 禁不住脫口而出:“明泉,那麽你……還要我等十六年嗎?人的一生就隻有這麽長,我有時候想著你就在這個城市,就在不遠處的一個地方, 我們卻不能走到一起,我就會很難過。”

    邱明泉澀然道:“我們畢竟生活在這裏,而不是夢中。這一點已經足夠慶幸了。”

    封睿的聲音低沉又柔和:“慶幸什麽?慶幸我們這一生裏能相識嗎?”

    邱明泉怔怔地安靜很久,才用極低的聲音道:“我一直……也都很慶幸這一生遇見你。”

    封睿忽然屏住了呼吸, 心跳急速飛快加速,握住步話機的手心竟有點微微出汗的激動。

    邱明泉一向對這份感情躲避又拒絕, 今天忽然這樣一句說出來, 就像是第一次承認了什麽, 叫人有種猝不及防的驚訝狂喜。

    “明泉!”他猛地低叫一聲,聲音沙啞又魅惑,“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我後悔了,我後悔今晚沒有連夜劃船回去!”

    他焦躁地直起身,腿上的隱約疼痛非但沒叫他萎靡, 反而像是某種刺激。想衝回去一把摟住那個人,想狠狠地抱住他, 想在他臉上、脖頸上、身上留下瘋狂的吻!

    想要逼著他用顫抖又迷人的聲音,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說十遍, 說清楚!

    邱明泉聽著他忽然嘶啞的聲音, 也是渾身一顫, 遲遲不敢按下自己這邊的對講鍵回應。

    封睿等得心急,迫不及待再次按下自己的對講鍵,咬牙低聲道:“不準關機,聽見沒有?你要是敢關機,我這就解開纜繩,拚著這大半夜的,我一個人劃回去見你!”

    邱明泉嚇得一個激靈,慌忙按下對講鍵:“你、你瘋了嗎?……別胡來!”

    “不行,我想回去見你,我忽然想你想得要發瘋。”封睿焦躁地低聲道,“為什麽我們連救災都不能在一起,我這樣辛辛苦苦追來,這樣受傷流血,不是為了要和你這樣還隔著一道水域!……”

    “什麽!”邱明泉驚呼一聲,“你受傷了,怎麽回事?嚴重不嚴重?!”

    封睿一下頓住,剛剛情急說漏了嘴也有點後悔,可是聽到邱明泉那惶急的聲音,又莫名有點甜蜜,歪著頭想了想,也就坦白:“在水裏被玻璃劃傷了,腿上有個幾厘米的傷口,流了很多血,剛剛包紮了。”

    邱明泉一下子心裏又痛又急:“你、你怎麽這樣不小心啊?流血那麽多要緊嗎?會不會發炎、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可是我現在就有點疼,還有點難受,怎麽辦?”封睿嘴角輕揚,語聲卻帶著委屈,“你幫幫我,讓我舒服一點,好不好?”

    邱明泉啞巴了,明知道眼前有個危險的陷阱,明知道這個人借機發難、用盡手段,可是這種時候,又怎麽能狠下心真的扔開不理?

    “你……你要我做什麽?”他氣息不穩,又羞又急。

    “明泉,我覺得我好像發燒了。”封睿說著半真半假的話,連哄帶騙,“你親我一下吧。”

    “你……步話機上都是雨水,我親不下去!”邱明泉氣急敗壞。

    “哦。”封睿委委屈屈地叫,“那你說你喜歡我。”

    “我……”邱明泉卡了殼,張張嘴想要重複,卻又說不出來。

    封睿等了半天,倒也不忍心再逼他,隻自己道:“可我喜歡你。我想抱住你,和上次婚禮酒店的洗手間那次一樣,逼著你露出不能自控的表情,逼著你對著我顫抖,然後求我放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變得充滿欲-望,雖然強行壓製,卻依舊在這陌生的他鄉變得蓬勃而旺盛:“我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你滿臉通紅、眼角含淚的樣子,我……”

    “快別說了!”邱明泉顫抖著聲音,羞窘地快要抓不住手裏的步話機...,“你再說,我真的、真的要掛了……”

    封睿終於住了口,電流聲滋滋啦啦的,混著來自曠野的的風雨聲,正當邱明泉微微鬆了口氣時,他卻忽然快速道:“以後我一定會找一個這樣的機會,這樣的地方。”

    “啊……什麽?”邱明泉有點發愣。

    “就這種漆黑的野地裏,陌生的鄉下。”封睿聲音低沉,帶著忽然的鋒利和侵略感,“我會把你壓在身下麵,扒光你的衣服,逃走了也要捉回來。我發誓,我會叫你哭著求我,再也不說什麽十六年的鬼話。……”

    邱明泉隻覺得雙腿忽然一軟,腦子裏像是有漫天焰火忽然炸開,隨著封睿色情而富有畫麵感的描述,他再難控製住想象,腦海中竟是真的出現了某種奇怪的畫麵。

    陌生的鄉間,無人的田野,頭頂鉛雲密布,四周空曠無人,隻有風聲草響,隻有那個人英俊又霸道的臉逼近,把他重重壓在身下。明明是驕傲冷漠的模樣,可是動作卻粗暴而火熱。……

    “你、你夠了……“他覺得自己好像發出了嚴厲的斥責,可是那聲音自己聽來,都覺得完全沒有任何力量,反倒全是軟弱和心虛。

    對麵,對講機的電流雜聲越發得大,封睿的語氣看似平靜,卻咄咄逼人:“不夠,對著你的話,完全不夠。我為你等了這麽多年,將來有那一天的話,你等著——不會有夠的時候。”

    明明說的話沒有什麽淫詞穢語,甚至都沒有什麽露骨的話,可是邱明泉卻隻聽得麵紅耳熱,再也撐不住雙腿。

    他牙縫裏逸出了一聲細微到幾不可聞的呻-吟,跌坐在了身後的山坡上:“封睿……太、太晚了,有什麽話你明天說,好不好?你的腿還受著傷。早點回去平放著休息吧。”

    他的口氣似乎是羞慚,又似乎是哀求,但是唯獨沒有真正的生氣。

    封睿敏銳地捕捉到了最前麵那一聲軟弱的呻-吟,心中揣想著那人此刻溫潤臉上必是春色無邊卻又不自知,不由得心裏又是甜蜜,又是火熱:“好。我聽你的。”

    “那快點回樓上,別胡思亂想。”邱明泉強行鎮定聲音,“明天回來,不準再逞強了,好好治療一下。”

    “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隻要不趕我走就成。”封睿俊臉含笑,柔聲應道。

    終於依依不舍地鬆開對講機的按鍵,他望著蒙蒙黑夜中的水麵,腦海中一片紛亂。

    一會兒全是小時候,邱明泉在汽車邊初見時的蘋果小紅臉,一會兒是他高中時矯健奔跑在操場上的樣子,一會兒是被自己壓在牆上熱吻時情動的臉,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又混進來那個古怪夢境,那裏麵,邱明泉完全陌生、身影佝僂又疲憊。

    這些情景走馬燈一樣,在這個夜晚忽然全都冒了出來,竟是每一幕都纖毫畢現,他默默發了一會兒呆,看看腕表,已經十點多了,終於站起身來。

    正要轉身上樓,忽然,他身子就是一個趔趄,腳下所處的樓梯竟然一陣搖晃!

    不是錯覺,真的……在搖晃。一瞬間,封睿腦子裏湧起極度的詫異,這是什麽?地震了?!

    一陣風吹來。明明是風力不大的夜風,可是眼前小樓的搖晃卻更加明顯。封睿側耳聽著某種奇怪的雜亂聲響,那門窗的震蕩、那牆壁撕裂的悶響。

    他終於汗毛倒豎明白了一件事。

    ——是樓房在晃,不是地震!

    他忽然用盡全身力氣,在夜色裏高聲狂呼:“鄉親們醒醒!樓要塌了,快起來!快點逃!”

    一時之間,他的聲音雖然穿破夜空,驚醒了許多人,可是大多數人還都懵懂著沒反應過來,二樓有人茫然地坐起來,望著外麵:“什麽……什麽聲音?”

    封睿大急,再也顧不得危險和腿上的疼痛,三步並作兩步狂奔上樓,這一刻,他越發能...感到腳下的樓梯在搖晃。

    “韓立,快出來!”他一把拽起來熟睡的韓立,“這裏在搖晃,要塌了!”

    韓立雖然睡得香甜,可是這幾天風餐露宿也養成了警醒的習慣,一下就清醒過來,迅速弄明白了狀況。

    抱著對封睿的完全信任,他沒有任何追問的廢話,而是一個箭步和封睿一起跑上了走廊。

    “鄉親們,快下樓!這樓危險!”

    安置點裏大約有最少五六十名群眾,這時候也全都被吵醒了,有人就開始驚叫:“哎呀,這腳底下是真的在晃悠!”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大人、孩子都開始往黑暗中的樓梯擠去,一片聽不太懂的方言裏,夾雜著孩子們驚怕的哭喊聲。

    韓立大急,這眼看著不對啊!別沒被樓塌砸倒,先踩踏傷了人!

    正要焦急狂叫,就在這時,黑暗的樓梯口卻響起了封睿沉穩的聲音,帶著無以倫比的鎮定:“各位鄉親,請一定不要擠。你們身邊都有孩子,真擠起來,先傷到的一定是孩子。一個個排隊走,樓還沒塌,別怕!”

    他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領導人氣質,雖然年輕卻天生威嚴,好聽低磁的音色帶著安撫:“我保證,大家都會沒事的!”

    那名負責的鄉幹部也跟著大叫:“對對,大家別亂,沒事的!”

    擁擠的老鄉們終於安靜多了,一個個摸索著,抱孩子的抱孩子,攙老人的攙老人,排著亂七八糟的隊伍,依次摸下了樓。

    韓立終於鬆了口氣,幸好,幸好有封睿在!

    沒時間叫他們多想,還剩下隊伍尾巴沒有及時跑下樓的一刹那,忽然,他們身後的搖晃更加劇烈!

    韓立猛然回頭,眼前那搖搖晃晃的小樓,眼睜睜地就看著小半邊忽然在漆黑夜色裏倒塌下來!

    牆壁歪斜,劣質的柱子戛然斷裂,玻璃碎裂的聲音在深夜裏尤其清脆而恐怖,片刻之後,大人和孩子們的驚聲響徹了長夜。

    ……

    邱明泉摸著黑,悄悄離開了無人的小山坡,回到了宿營地。

    剛剛有人給他分配了一張行軍床鋪,和那個水利專業的博士生緊挨著在一間帳篷,可是回到了帳篷裏,那個博士生卻不在。

    旁邊一張行軍床上是位管後勤的幹部,一見他進來,就急切地道:“剛剛有人把張博士叫走了,說是又有緊急汛情,他找不到你,留了句話說,假如你回來了,還請你也去一下指揮部幫幫他!”

    邱明泉心裏一沉,不敢怠慢,趕緊快步出了營帳。

    剛剛走近燈火通明的指揮部,就聽見裏麵電話鈴刺耳地響起來。

    邱明泉快步進了門,就看見張博士隻聽了幾句,原本已經蠟黃的臉上就更加難看了:“什麽?上遊夜裏又開始大暴雨?!預計降水量呢?……”

    屋子裏的人都側耳聽著他的話,聞言都是心裏一個激靈,有的人甚至表情已經繃不住,露出了一點短暫的絕望。

    ——還要下?!剛剛泄過一次洪,正指望著休養生息幾天,等泄洪的江水慢慢退去,再積極組織鄉親們自救,可是假如再下暴雨,剛剛人工打開的分洪口,還得接著承受巨大的分洪壓力啊!

    那個博士剛放下電話,還沒來得及匯報,放下的電話竟然又毫不停息急促地響了起來。

    這一次,是來自於省抗洪總辦公室的緊急電話:漢口告急!!

    “漢口防不住了,市區剛剛深夜再度進水!”胡團長放下電話,眼睛裏全是紅血絲,在昏暗燈光下盡顯殺氣,“通知全團的所有人全部緊急集合,嘉魚這邊立即深夜開口泄洪!”

    上遊暴雨,洪峰即將再到,而現在漢口市區都已經頂不住了。……

    那邊是城市重鎮,是上級下令嚴防死守、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住的地方,胡團長這個軍區調來的好幾個團都被分去了那裏。

    現在已經說出了“頂不住”這幾個字,不用多說,誰都知道背後是多少辛酸和悲壯。

    不是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不是實在無法可施,誰敢輕易說“真的頂不住”了?

    再不分洪,下遊的省會武漢、甚至別的省份的大城市都要嚴重承壓,而今晚,上遊又在降暴雨!

    幾位營長根本沒人離開指揮部去休息,聞言全都肅然一個“啪”的軍禮:“是!”

    張博士不停地擦著汗:“再度泄洪的話,附近的農村被淹水位即將再一次上升,得做好一切救災準備,一定會有原本安全的群眾在自己家裏也不安全了。”

    氣象台、水文台的電話接連不斷,所有人的臉上都肅穆而焦慮,胡團長的嗓子已經徹底啞了,拿著步話機一條條命令緊急傳達了下去。

    “所有單位注意,一營、二營在外宿營的同誌全員不要回程,盡快趕往附近鄉村,把危險點的群眾全部運往更高的安置點!三營負責支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