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將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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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世的林行出現在原身記憶裏的畫麵不多, 但給原身留下的印象卻十分深刻, 在原身看來,那是一個溫柔守禮且才華橫溢的溫柔少爺。

    隻是這個世界和原身的記憶稍有不同的是後半段的走向,比如這個世界的林行在第二次設計和他們碰麵時止步遂寧城, 而不是如同原身上輩子的記憶那般跟著他來到了臨江關, 又比如她和父親活了下來, 而在原身留給她的記憶裏, 木飛真的死在了楊忠的毒藥下, 吃完羊肉湯的幾天後毒發,在操練士兵時,從高台上摔了下去, 頭破血流, 頓時沒了生息。

    因為時間間隔好些天, 原身即便有所懷疑, 也沒辦法肯定就是楊忠下的手,那時候營地裏人心惶惶,她隻能趕緊振作起來, 處理好父親的喪事,同時準備率軍抵抗摩耶國那些聞到腥味而來的屠戮者。

    隻可惜, 她終究還是年輕了些,即便能力不弱於木飛,在威望上卻遠不如他, 木飛的死砍去了臨江關的一道魂, 加上晉文王昏聵, 看楊忠無能沒有把她一塊毒死,在明知道摩耶國大軍壓境的情況下,還扣押糧草武器,導致臨江關的將士遲遲等不來物資。

    那個世界,摩耶國的老國王更是活的好好的,沒有發生現在這樣老國王身死,各王子內亂政權之事。

    如同原身執著的那般,她最後還是死在了戰場上,在死之前,她看著從小陪伴她長大的赤一為救他而死,看著邊關外無數晉國將士的屍體,看著城內無數受傷後等不來藥物,甚至沒辦法吃飽飯的士兵,死不瞑目。

    她的願望沒那麽複雜,她隻想她的親人和朋友好好活著,想要晉文王這個昏君付出應有的代價,至於其他的,別無所求。

    她甚至沒心情去計較旁的什麽事,隻是單純的想要這個國家好好的,沒想過顛覆這個王朝,也沒想過坐上那至尊的位置。

    她真的是木飛教出來的女兒,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和木飛有一種極其相似的思想觀念,不過這是宿主的要求,木歆會盡可能的做到最好。

    從來到這具身體裏的第一天起,木歆就在布局,而林行的出現,讓她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首先是對方對待自己的態度,好像是一個十分熟稔的人一般,如果原身留給她的記憶沒有錯,上一世他們第一次相見時,對方的態度是溫和中帶著疏離的。

    當時木歆就有了一個猜測,而之後的事,越發證明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晉文王的眼中釘肉中刺從來都不止木飛一人,作為木家的繼承人,木家軍上上下下承認的少將軍,晉文王對木昕的忌憚也不小,在他對楊忠下的命令裏,除了木飛,同樣還有他和木夫人的性命,晉文王想要的,一直都是斬草除根。

    但是很奇怪,上一世木飛中了毒,而原身卻活的好好的,木歆幹脆就假借這一次中毒,又算計了另一個人。

    木飛中毒是因為那碟蒜蓉辣醬,這一次要是沒有木歆提前換了那碟醬料,木飛一樣還會死,而在原身的記憶裏,當天她並沒有跟著父親回家,而是因為隨同他來到臨江城的林行的請求陪同他在外頭用餐。

    很奇怪的是,在這一世,林行非但沒有隨同他們來到臨江城,相反止步遂寧,在楊忠下毒的當天,還沒有出現製止。

    在這件事過後,曾經木歆還有所懷疑的一切其實已經很明了了。

    林行是重生的,正是因為他的重生,所以這個世界相比較原身留給她的記憶會有那麽多的出入。

    如果木歆沒有猜錯的話,恐怕上一世他同樣知曉晉文王給木飛下毒一事,隻是那個時候,他選擇了沉默,隻是將原身救下,卻放任了木飛的死亡。

    站在不同的立場上,他的做法並沒有錯。

    因為木飛太固執,他的存在是桓桁造反的最大阻力,同時...確實也隻有木飛的死,才能夠徹底激化木家軍和晉文王的矛盾,他才能夠在晉文王、木家軍、摩耶國這三者較力的時候坐收漁翁之利。

    成大事者,必然有所舍棄,有所犧牲,木飛本就和他沒有過多牽扯,漠視對方的死亡,對於林行而言是值得的,更何況他並不是舉起屠刀的那一個人,木飛即便要怨,也隻該怨恨晉文王,怨恨自己的執拗。

    但上一世他會選擇救下原身,或許如重生後的他表現的那般,他對原身是有幾分好感的,隻是那些好感比不上他的宏圖霸業,至少不夠他愛屋及烏,同時救下原身的父親。

    單純的用看待一個優秀帝王的眼神,木歆很欣賞這樣的男人,隻是作為一個女人,對方的喜歡未免太過廉價不夠可靠。

    不過這一次的試探,她似乎還試探出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呢。

    上一世的桓桁會選擇救下原身,這一世重生後依舊對她抱著那份感情,或許說變得更加炙熱的男人沒道理不在上輩子楊忠給木家父子下毒的那天救下她,可從頭到尾,桓桁都表現的極其安靜。

    這樣一來似乎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知道毒藥被換成了假死藥,木歆不會死,他自然就不需要製止了。

    這就很有趣了,除了木歆,隻有和她有過默契的詹青雲知道這個秘密,她不可能告訴桓桁這件事,那麽到底是誰告訴他的呢。

    詹青雲,忠心的對象真的是她的父親嗎,或許未必。

    桓桁下了一盤很大的棋,這個棋局從十多年前就開始布置,這份心計,這份隱忍,以及他在封地的功績,木歆相信,他會成為一個優秀聖明的帝王。

    *****

    “木將軍還活著,太好了,木將軍還活著。”

    對於晉國的百姓而言,這段時間除了昏君被推翻外,木飛將軍被神醫救了回來,成了一件最振奮民心的事,尤其是木飛的號召力,使得越來越多的晉國青年朝邊關湧來,曲州城外的十萬摩耶國軍隊,似乎也不足以威脅他們了。

    在詹青雲放出的風聲裏,木飛是被桓桁找來的神醫所救,他是人盡皆知的木將軍的謀士,沒人會懷疑他的話,加上木飛全須全尾地出現,在欣喜於他活著的同時,百姓以及邊關的將士們也越發感激桓桁這個帝王。

    詹青雲的那番說辭讓木歆覺得好笑,但是木飛卻覺得自己這位先生細心,還不忘讓他和新君搞好關係,對他越發器重了,木歆也沒攔著他,更沒有告訴他詹青雲背後的主子就是桓桁。

    反正這爹除了打仗也沒長權謀的腦子,他的身邊有詹青雲這樣一個人或許還是一件好事,至少有這麽一個新帝的心腹跟在身邊,對於他而言是多了一條保命的符籙,隻要木飛沒有反心,桓桁就不會對他下手。

    “就是可惜了,聽說木小將軍中毒不輕,這會兒還不能下床。”

    “就是,都怪那昏君,要不是那昏君,咱們晉國也不會差點就失去了兩位戰神。”

    軍營裏不少士兵小聲議論著,木昕小將軍重傷未愈在軍營裏不是一個秘密,畢竟木飛將軍回來了,木昕小將軍卻沒有回來,這本身就很奇怪,但如果說他重傷未愈需要休養,就能夠解釋通了。

    “你們都是什麽人?靠近軍營想要做什麽。”

    正當大夥兒議論的時候,軍營外放哨守崗的幾名將士吹響了口哨警報,引來了不小動靜。

    很快的,一群紮著圓髻,穿著普通棉衣的人出現在了軍營外麵,仔細一瞧那些人的身材樣貌,居然還都是男人打扮的女人。

    一群女人打扮成這副模樣出現在軍營做什麽?

    “你們瞧領頭那一個,和咱們小將軍像不像?”

    守在荊棘樁後的小兵對著身邊的人問道,那群女人中領頭的姑娘和他們少將軍有幾分相似,要說...有什麽不同,估計就是那姑娘比他們少將軍更黑了些,眉形沒那麽淩厲,下巴左側還多了一顆小小的黑痣,頗有點野性的美感。

    在她的對比下,他們那位總是曬不黑,白的像塊嫩豆腐似得小將軍更像是一個女人了。

    對了,這個女人臉上還沒有少將軍的那道疤,不然和沒有受傷前的小將軍簡直有八分相似了,要不是知道木將軍的為人,恐怕大夥兒都該猜眼前這姑娘是少將軍異母妹妹,木將軍在外的私生女了。

    “不管像不像,先問清楚她們過來做什麽。”

    那小兵也覺得像,不過天下長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他們的少將軍是天神,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和少將軍擺在一塊相提並論的。

    “聽說這裏在招兵,我們也是才參軍的。”

    這會兒化名為林音的木歆衝著籬笆樁後的人說道。

    “噗嗤,別逗了,你們女人回家洗衣服奶孩子去吧,來這兒拿我們開什麽涮啊。”

    不怪那幾個將士發笑,在他們的觀念裏,女人除了伺候男人公婆,照顧孩子還能做什麽,一個個嬌滴滴的也就幹些家務和地裏的瑣事罷了,讓她們上戰場,別看到點血就昏過去了。

    “憑什麽瞧不起女人,小子,你還是女人生的呢。”

    站在木歆身後的一個性子潑辣的女人叉著腰說道:“不信咱倆劃條道比比,看誰才是手下敗將,我告訴你們,咱們女人照樣是晉國的子民,憑什麽女人就不能上戰場了。”

    那潑辣的女人長得還怪好看的,辣辣的勁兒鬧得那些還沒娶媳婦的男兵有些羞澀,即便被她這樣逮著一通罵也沒生氣。

    “你——是槐劉村的薑寡婦?”

    有一個四十出頭的男兵擠開人群,指著那潑辣女子不太確定地說道。

    “沒錯,就是我。”

    那個女人沒否認,相反還大膽地承認了,當寡婦又不丟人,這會兒她還是為保家衛國來的,更加不丟人了。

    在這個男人的敘說下,大夥兒也知道了這薑寡婦的來曆。

    她是個可憐女人,還沒嫁人就守了望門寡,偏偏她生活的地方思想陳腐,宗族意念強盛,非但不能改嫁,還逼著她在及笄那年嫁到了原本的夫家,和夫君的靈位拜了堂,更可氣的,她夫家的那些人擔心她做出不三不四的事來,還計劃著將她殺死,同他們的兒子合葬。

    那段時間她終日惶惶,生怕那天不明不白的就死了,村裏有人同情她,也不敢做什麽,因為她夫家的家族在當地是大姓,得罪了她夫家一家,就等於得罪了他們全族。

    直到某一天,薑寡婦不見了,她夫家那些人到處找,很多人懷疑她已經被她夫家人殺了,所謂的尋找隻是他們布的幌子罷了,沒成想她是自己逃了,還和這些女人湊了一個隊伍,來邊關湊熱鬧。

    軍營裏的男人聽了不由看向木歆身後那一個個精神頭極好,身子骨看上去也強健的女人,這些女人或許都如同薑寡婦一樣有一個悲慘的經曆,可是從這些人的外貌上看,全然看不出她們曾經的過往,她們一個個都對未來,對生活充滿了希望,這種熱忱,甚至比軍營裏的很多男人還要濃烈。

    “小姑娘,帶著你的這些人回去吧,軍營裏哪裏能有女兵呢。”

    詹青雲皺了皺眉,這些女人的心是好的,但是行為未免太過荒唐了。

    “咳咳,怎麽不行。”

    木飛越過人群出來,看著領頭的丫頭,眉頭跳了好幾下,他說呢這丫頭怎麽不跟著他回軍營,原來給他準備了這麽一出,真是不氣他不嚇他就不行。

    不過自己的崽子自己護著,他閨女跟著他在戰場上廝殺了那麽多年,隻是換了一身女裝罷了,憑什麽就不能上戰場了,還有她帶來的那些娘子軍,木飛不信她會帶一些普通的婦...孺參軍,那些人定然是她在他這個父親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訓練的,這一次,是想要給女人正名來了。

    木飛還挺想看看,作為一個女人,自己的閨女能走多遠。

    “將軍——”

    有下屬想要勸解,木飛揮了揮手。

    “怕什麽,就讓這些姑娘和咱們的將士打一場,她們輸了,從哪裏來回哪裏去,要是贏了,你們這些大男人誰也沒資格敢人家走,以後就在軍營另辟一塊地,讓這些娘子軍和咱們一同訓練。”

    木飛一錘定音。

    這話一出,誰還能再勸,這不是承認自己不如女人嗎。

    桓桁聽到響動從營賬裏出來,看到的就是已經站在臨時搭建的擂台上,準備和軍方推薦的將士比拚的木歆。

    “出手太慢了,啪——”

    木歆一個側身,手裏的長棍就打在了那男人的後背。

    “下盤不穩,以後每天多站一個時辰的馬步,啪——”

    又是一棍,直接挑向了男人的膝窩。

    “沒吃飽飯呢,揮棍的動作輕飄飄的。”

    在這一場打鬥裏,木歆顯得太過雲淡風輕,這讓原本覺得她很快就會下台的將士瞪大了眼睛,要知道現在上台的這一個可是軍營裏出了名的猛人,至少除了將軍和少將軍,他能排行前二十了。

    可這回兒在和木歆的打鬥中,他顯然是被壓製的那一個,看這木棍一次次甩他身上,底下的人都替他丟臉心疼。

    “不打了不打了。”

    那男人羞臊壞了,這姑娘怎麽一點都沒有性別觀念呢,好幾次這棍子還抽他屁股上了,作為一個大男人被女人大屁股,他還要不要活了。

    再說了,他心裏也清楚,自己不是木歆的對手。

    “還有誰?”

    木歆一手持棍負在背後,站在高台之上,望著底下的人高聲問道。

    那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想上台被女人大屁股啊。

    桓桁靜靜站在台下,這樣的木歆,實在是太過耀眼了。

    “赤一,你上吧,除了將軍,咱們這兒就你最厲害,你不能看著咱們被女人壓著打啊。”這會兒大夥兒將希望寄托在了赤一身上,木飛將軍定然是不會下場的,和一個女人打,就算打贏了也丟分,但赤一就不一樣了,他的年紀和那姑娘也沒差幾歲,又是少將軍的貼身護衛,一定能夠給那囂張的丫頭一個教訓。

    “她比我強。”

    赤一才不上呢,他吃飽了撐著上台打自己喜歡的姑娘。

    他是真的沒想到,讓自己糾結來糾結去,以為自己是斷袖的少將軍居然是女兒身,雖然還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少將軍,可這份欣喜卻與日俱增。

    這會兒他看著木歆故意染黑的臉覺得好看,看她修剪的細長的眉形覺得好看,看她站在高台上驕傲恣意的表情覺得好看,在他眼裏,木歆簡直就在發光。

    “沒出息。”

    未戰先怯的赤一被軍營裏的兄弟鄙視了一番,不過鬧歸鬧,他們自個兒也不敢上戰場啊。

    木歆帶來的那些女兵繃著臉沒讓自己笑的太過放肆,畢竟以後就是並肩作戰的戰友了,不然看著這些臭屁男人這會兒脹成豬肝色的臉,就能讓她們痛痛快快大笑三天。

    在很久之前,她們從未想過原來身為女人也是能夠這般恣意的,現在她們越發堅定了自己的選擇,這個時代對於女人太過苛刻,想要擺脫曾經如同臭蟲傀儡一樣的日子,必須得要自己站起來,能力越強,爬得越高,她們才能夠掌控自己的人生。

    因為木歆贏了,女兵留在軍營成了定局,從一開始的不適應,漸漸的大夥兒也習慣了這支娘子軍的存在,別的不說,因為這支娘子軍,軍隊裏那些不愛幹淨滿口葷話的男人有...了巨大改變,要知道這娘子軍裏一個個都是寡婦或是被家裏朝三暮四的男人拋棄的可憐女人,這年頭娶個媳婦艱難,隻要人好,男人們也不介意女人的過去,麵對這一堆堆肥肉,軍營裏單身的光棍們可著勁兒的表現自己呢,一時間軍隊的風貌也有了極大的變化。

    士氣高漲,民心所向,趁摩耶國內亂,晉國的軍隊在桓桁和木飛的率領下一鼓作氣攻下十城,不僅奪回了原本屬於自己的領土,還攻打下了摩耶國好幾座城鎮,直到摩耶國內部的紛爭平息,晉國前進的腳步才放緩下來。

    這一次,想要求和暫緩的成了摩耶國。

    晉國的兵將倒是想要一鼓作氣打下去,可桓桁清楚,晉國的後方無法提供源源不斷的糧草兵器,晉文王留下的民生隱患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平息,這會兒摩耶國的內亂平定了,再打下去,隻是兩敗俱傷罷了。

    摩耶國最後登基的是六王子,他和晉文王一樣,占了長兄們互相爭權死亡的便宜,這會兒基於求穩,好好享受王位帶來的便宜,根本無心打仗,也不敢打仗,生怕晉國鐵騎一路打進國都,連這個便宜國君都沒法做。

    他應下了桓桁提出的和談請求,同意不追究那些已經被晉國攻打下的城鎮,雙倍退還之前的賠償款,還允許永寧公主回晉國,兩國簽訂了為期十年的和平條約,十年後會怎麽樣,都是未知之數。

    *****

    “父親。”

    木歆將晉國的旗幟插在原本屬於摩耶國的束城城牆之上,從今天起,這就是晉國新的邊城了,以後木飛會帶著邊關的將士,駐守在這座城池。

    “父親?”

    邊上的人愣了愣,這個在戰場上殺敵無數,號稱女煞神的姑娘叫他們將軍父親?

    “咳咳,向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閨女,木歆,就是你們以前的少將軍。”

    木飛驕傲地看著他閨女,一副老子的姑娘就是那麽優秀的牛逼樣。

    大夥兒的腦子有些亂,眼前這個女煞神是他們以前的少將軍,可以前的少將軍是男人啊,也就是說,他們的少將軍其實一直都是女人!

    他們以前敬佩的少將軍和現在這個嘴上不說,心裏佩服的要死的女煞神其實是同一人?

    在場的所有人有些眩暈,恐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需要消化這件事。

    不過這段日子木歆和她率領的娘子軍在戰場上的表現已經足夠這些人改觀,她們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女人並不比男人差。

    *****

    乘坐公主儀駕回過的永寧透過窗簾,看著那座熟悉的城鎮,忍不住有些恍惚。

    當初在出嫁前,她和堂兄桓桁做了交易,她幫他殺死摩耶國國君,而桓桁需要在事成之後,接她回晉國。

    沒成想在嫁到摩耶國的那天起就沒有見過摩耶國國君,相反在進宮的第一天就進了冷宮,別說給老國君下毒了,她連接近對方都困難。

    原本想著她這一生或許就這樣了,但不久後,她就聽說了摩耶國國君馬上風死去的消息,當時永寧還沒意識到摩耶國國君的死和她那好堂兄的關係,直到摩耶國幾個王子開始內訌,而她又好幾次看到和她一樣被困在冷宮中的下人偷偷溜出宮後才察覺,或許一開始桓桁就沒有信過她,他隻是想要借她的手,送他的人進入摩耶國王宮罷了。

    從摩耶國王身死開始的那一樁樁事,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對方的這份心計讓她心驚,再也沒有了和對方討價還價的膽子,加上她的父王已經死了,不管桓桁是為了實現承諾接她回國也好,還是為了晉國的顏麵,將她這個曾經屈辱和親的公主接回國也罷,從此以後,她都會謹言慎行,做一個乖巧的長公主。

    她的依仗是跟著功勳將士一塊回國都的,雖然坐在鑾駕上,也能聽到感...受到沿街百姓的熱情。

    “那就是木小將軍吧,她可真是咱們晉國的巾幗英雄。”

    “誰說不是呢,你看跟著木小將軍的那些女兵一個個多神氣,多威風啊,要不是我家裏還有兩個混小子,我都想去報名參軍了。”

    “哈哈哈,我家有個姑娘,我買來一張木小將軍的畫像,以後就把那畫像掛在我閨女床頭,她能學木小將軍一分,我就燒高香了。”

    ......

    類似的言論比比皆是,永寧笑的苦澀,她掀開簾子,透過縫隙看著那個騎著高頭大馬,穿著女製盔甲,接受萬民愛戴敬仰的女人。

    這個她曾經戀慕過的男子,居然是個和她同樣性別的女人。

    怪不得她會拒絕她的示愛。

    如果是以前的永寧必然悲憤不已,但是摩耶國的這些時光消磨了她的尖銳,讓她能夠以一種寬和的心態看待很多事情。

    這會兒她沒有怨憎,相反有一種淡淡的羨慕。

    她是公主,本該是全天下最恣意的女人,可比起木歆來,她的眼界太小,格局太窄,她不如她。

    永寧放下簾子,坐在鑾駕內閉目養神。

    不知道她那堂兄會給她一個怎樣的未來,隻求安安穩穩,她再也不會有什麽奢求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