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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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中秋夜

    晌午過後, 蕭珩突然接到一道旨令,讓他進宮。

    顧穗兒便想起了大夫人之前說的話, 大夫人也要讓蕭珩進宮的, 蕭珩不去,現在皇上下旨了。

    蕭珩在接到那道旨令後, 倒是沒說不去, 隻是淡聲道:“晚上我回來。”

    顧穗兒乖巧地點頭:“嗯。”

    晚上是侯府裏的中秋家宴, 聽蕭槿和陸青怡說, 頗多花樣,猜猜燈謎, 玩玩牌,再寫個詩什麽的。

    這些她都不太會。

    如果蕭珩在, 她心裏會感覺好受許多。

    所以聽到蕭珩這麽說,她倒是放心了。

    一時蕭珩離去了,

    蕭珩走了後, 顧穗兒兀自坐在窗前,傻傻地回憶著蕭珩親自己的樣子。

    她知道,這就是親嘴兒的滋味。

    怪不得包姑在和客棧家的少爺親嘴後念念不忘,怪不得少爺在和別人定親後她趴在炕上大哭了一場。

    她摸了摸嘴唇, 忍不住再次回味著那個滋味。

    像火, 又像冰, 那是在極寒的山夜裏燃燒起來篝火的滋味, 用手靠近那熊熊火苗, 一邊是刺骨寒風, 一邊是灼烤的熱度。

    她讓自己的身子無力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想他。

    隻要想他,她就覺得自己的身子好像要燒了起來,燒成灰燼。

    “小夫人,你看這些畫掛哪裏好?”安嬤嬤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想。

    她抬起臉來,看過去,隻見安嬤嬤手裏小心翼翼地提著兩幅畫。

    那好像是之前蕭珩屋裏畫的。

    “這……也要搬過來?”

    她這一出口,便聽到自己聲音擰著,軟軟的,嬌嬌的,好像整個人化成一灘水後再發出的那種聲音。

    陡然間,臉紅了。

    幸好安嬤嬤笑嗬嗬的,好像全都沒注意到:“是啊,之前三爺吩咐過的,說這個也要搬過來,還說他以後就住這屋兒了。”

    顧穗兒收斂心神,溫聲道:“那還是等三爺回來看看掛哪裏合適吧。”

    安嬤嬤卻道:“不用,三爺意思是讓你做主。”

    說著間,她湊過來,笑得滿臉皺紋:“三爺以後這是要和小夫人同房睡,不分開了。”

    顧穗兒麵上倒是有些窘,之前安嬤嬤教了自己好多,拉小手脫衣裳親嘴兒的,當時自己聽著,並不覺得怎麽樣,現在真和蕭珩親過了,再見安嬤嬤,倒是許多羞澀,都不敢看安嬤嬤了。

    “那就放在東牆上吧,掛那個地方,一進來就能看到,顯眼。”

    “好!那就掛這裏吧,三爺也一定喜歡這裏。”

    一時又有其他小家什安置在屋子裏,有些是原本蕭珩屋子裏的,有些顯然是從庫房拿出來的。

    顧穗兒本不懂該怎麽布置這屋子,不過底下丫鬟問,她也就隻能仔細看看,再問問安嬤嬤。

    忙碌了約莫半個時辰,屋子裏全都布置好了。

    錦帳換了新的,紅豔豔的上等紗料子,被褥也換成了兩個人蓋的那種大寬錦被,房間裏擺了字畫,桌上擺了花瓶,百寶閣上隨意擺放著一些文墨之物,整間屋子看著清雅溫馨,又透著喜氣。

    顧穗兒正想著,就聽安嬤嬤來了一句:“像新人的喜房!”

    顧穗兒微愣了下,其實她也覺得像,可是想想又覺得好像不對。

    想起昭陽公主之前的話,說蕭珩沒娶正妻先讓小妾懷下孩子,看來自己就是那個不上台麵的吧?

    至於喜房,應該也是沒份的。

    這麽布置一番也累了,顧穗兒便躺在床上歇了一會,這張床比之前的大,躺上去就舒服多了,總覺得自己可以隨便打滾,從東...邊打到西邊。

    不過她大著肚子,自然不能滾。

    *********************

    蕭珩是天快黑時候出來的,回來的時候帶了一摞子月餅。

    中秋晚宴還沒開始,安嬤嬤怕顧穗兒餓,就把月餅切成小塊,用小細簽插上,給蕭珩和顧穗兒吃。

    顧穗兒先取了一塊,遞給了旁邊的蕭珩。

    他自打回來後,就沒怎麽說話的,如果是以前,自然是怕,現在倒是習慣了,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

    “三爺,你嚐嚐。”

    這聲音輕而軟,是貼身衣物軟暖的熨帖感。

    蕭珩抬眼,望向身旁的顧穗兒。

    他之前忍不住親了她。

    親了後,倒是有許多不自在,恰好皇上召見,他也就去了。

    進到宮裏,魂不守舍的,連皇上都看出來了。

    臨走前,皇上賞賜的這月餅,本不想拿,他又不愛這物,不過心念一轉,還是帶回來了。

    溫軟的小手將月餅遞到了自己麵前,殷切清澈的眼眸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鬼使神差地,他竟然微微張嘴。

    她好像一愣,眼神裏有片刻的疑惑,之後明白過來,仿佛紅胭脂暈進了水中,那潤粉的色澤便在臉上慢慢綻放開來。

    “三爺,給。”她抬起手腕兒,將那小塊月餅放入了他口中。

    月餅滑入他的口中,他就著她的手,吃下。

    皇上說,往年的月餅總覺得膩,今年特意讓禦膳房改了下方子,做出一些不那麽甜膩但又好吃的月餅。

    也不知道用什麽做的,那甜裏好像隱約帶著一點淡淡的鹹味,鹹甜相融合,並不會覺得突兀,反而在舌尖成為了一道獨特的風味。

    今年做得少,皇上就沒往下麵賞,隻是宮裏自己吃吃而已。

    蕭珩取出一小塊來,抬手,遞到了顧穗兒麵前。

    顧穗兒原本正打算取月餅繼續喂給蕭珩呢,如今眨眨眼睛,看著那塊遞到跟前的月餅,再看看蕭珩。

    蕭珩見她這樣,便幹脆把月餅味道了她嘴邊。

    她順著他的手張大了小嘴兒,吃下。

    吃下後,她便笑了,像喝了蜜水一樣:“三爺,這宮裏的月餅就是不太一樣,真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月餅。”

    蕭珩不置可否,又取了一塊喂給她。

    顧穗兒連吃了幾小塊後,有些舍不得了。

    這麽好吃的月餅自己吃太多了也不好,瞅瞅蕭珩,便提議道:“三爺,這個月餅口味和府裏的也不一樣,等下給老夫人大夫人嚐嚐吧?”

    不過細一想,又說:“還有大姑娘,二姑娘,大少奶奶,二少奶奶……”

    她掰著手指頭,列出一長串兒的名單。

    就差聽竹苑外掃地的老仆婦沒被她數進去了。

    蕭珩挑眉:“你沒有必要這樣。”

    顧穗兒不懂:“為什麽?”

    蕭珩修長好看的手指頭輕輕捏著那小細竹簽,淡淡地道:“沒有必要太過委屈自己討好別人,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

    顧穗兒茫然地望著他,好像有些不懂。

    “可是……”她低聲道:“可是我不覺得委屈啊。她們都對我很好,這麽好吃的東西,我就想分給她們一起吃啊!”

    蕭珩看著這樣的顧穗兒,他也覺得他有些不懂,不懂這個看似純淨到猶如泉水一般的顧穗兒。

    “你自己不是很喜歡嗎?”他凝視著她,聲音竟然不自覺地輕了起來。

    “是啊,我是很喜歡啊!但是喜歡的東西,我不想一個人吃,一個人吃多沒意思啊!”她認真地講述著自己的想法:“我想讓大家都嚐嚐這麽好吃...的月餅,她們一定都會很高興的,因為她們可能也沒吃過。至於我自己,吃一塊和吃很多塊,並不會差別很大啊。”

    蕭珩靜默地坐在那裏,看她認真的眼睛。

    “嗯,你說得有道理。”

    他從來沒有什麽是特別喜歡的,也沒什麽是特別想要的,更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和誰去分享自己喜歡的什麽。

    所以他並不懂。

    現在聽了顧穗兒這麽說,好像是有些道理。

    哪怕依然不太懂,但是她認真解釋給他的樣子,讓他覺得她說得一定是對的。

    **********************

    睿定侯府的中秋家宴開始了,這一晚,睿定侯府所有的人都到齊了。

    睿定侯爺是一個有著一縷黑須的中年男子,相貌堂堂,頗有威嚴。

    這在以前,顧穗兒見到就怕的,高高在上的大老爺,不能抬眼去看的。

    不過現在倒是還好,她因為身孕,被格外體念,和蕭槿蕭栩一起坐在老太太跟前。

    這麽威嚴的一個人在老太太麵前竟是說笑連連,各種體貼孝順話兒,把個老太太哄得笑不攏嘴,連帶著旁邊的幾個女人家也都跟著笑了。

    大夫人還在忙著家宴的布置,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則伺候在旁邊。

    桌子上擺著各樣新鮮瓜果,有些顧穗兒見過,有些根本沒見過,比如那怪模怪樣的螃蟹。

    老夫人已經命人將顧穗兒送過來的月餅給切開,給大家夥都嚐了口。

    實在是這味道和以前的月餅不同,蕭槿吃了後,忍不住意外地說:“呀,這竟然是鹹的!”

    二少奶奶也笑了:“是甜裏帶著鹹味兒,不過真好吃,從來沒吃過這個口味的月餅。”

    老夫人年紀大了胃口不好,本來不愛吃這些甜膩的了,不過現在聽說,也就嚐了一口,果然是好吃。

    一時讓睿定侯爺嚐過了,自然跟著誇讚連連。

    老夫人見了,忍不住再次誇讚顧穗兒:“穗兒心細,體貼,也孝敬,可真真是個好孩子。不是我說,咱們睿定侯府裏這麽多太太奶奶姑娘的,你們有一個是一個,都比不過她。”

    其他人都噗地笑出來了,紛紛點頭:“是,是,我們比不過,誰讓我們穗兒有月餅孝順老祖宗呢!”

    顧穗兒倒是不好意思:“我是無知無識的,什麽都不懂,哪裏敢和諸位姑娘太太的比,其實這都是三爺的一片孝心,我隻是幫著送過來,哪裏敢攬這麽大的功。”

    老夫人看她這樣,越發疼愛了,忍不住攬住她的肩膀拍了拍:“穗兒,你啊,就是太老實了。阿珩是什麽樣的,我可是比你知道,他哪在意這點小事,他根本想不起來的,必然是你的心思!”

    顧穗兒抿唇輕笑:“我縱然對老夫人有這個孝心,卻也憑空變不出來這種味道的月餅。”

    大少奶奶聽這麽說,也隨著笑道:“說的是,阿珩嘴上不說,心裏對老太太也是孝敬著呢。”

    老太太聽這話自然是高興,這中秋佳節的,一家子男男女女這麽多人,圍在一起,人年紀大了,不就圖這個麽。

    而那睿定侯爺是沒見過穗兒的,當下從旁看了,不免有些意外。

    之前也派人去查過底細,隻聽說這女子是個傻的,便多少有些不滿。阿珩身份不同,便是一個妾室,也不應該隨意,怎麽找了個傻的。

    可如今一看,雖然一臉單純,但也算是乖巧柔順,而且生了難得的麵貌,便是宮裏都未必找出幾個這麽標致好看的,也算是勉強能配得上阿珩,於是便認了,想著作為妾室,倒是尚可。

    說笑間,丫鬟們上來了桂花酒,睿定侯親自斟了一杯給老夫人,恭恭敬敬地送到老夫人跟前。

    而旁...邊幾個少爺,從大少爺二少爺到蕭珩,再到那庶出的四少爺,都齊刷刷地站立了,一起給老夫人拜禮。

    老夫人笑嗬嗬地命他們都坐下,大家夥一起喝桂花酒。

    顧穗兒是不能喝的,嘴唇隻靠在酒杯邊沿抿了抿。

    抿著的時候,便覺有道目光射來,抬頭看過去時,隻見簾子外麵少爺們的桌子上,蕭珩正抬頭望向她這個方向。

    看她拿著酒杯,他微微揚眉。

    她便想起自己和他說過的,說自己不能飲酒,於是便捏著酒杯,衝他輕輕搖頭。

    他應該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恰好這個時候有二少爺在拽著他說什麽話,便回過頭去了。

    “瞧咱們穗兒,和阿珩真是蜜裏調油呢!”

    二少奶奶白玉磬飲了一口便不喝了,結果恰好看到蕭珩和顧穗兒眉來眼去的,便打趣起來。

    “這個還真是沒看出來,咱家阿珩那是什麽性子,冷冰冰的,從來不看姑娘一眼,我隻說,他便是以後娶了妻,怕是要把新娘子被冰跑了的人兒,不曾想如今有了穗兒,就跟變個性子似的!”

    大少奶奶聞言也跟著說。

    要知道這個小叔子從來是話少臉冷,自從她們兩個嫁進來睿定侯府,就沒見他有個笑模樣,如今逮住這機會,可不是好生促狹一番。

    本來嘛,當嫂子的笑侃幾句小叔子也沒什麽,又是大過節的,故意哄著老夫人高興的意思。

    不過顧穗兒卻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當著這麽多人,她確實和蕭珩眉來眼去了。

    她憋得臉都紅了,終於低聲辯解說:“他可能隻是怕我喝酒吧,我懷著身子,不能喝酒。”

    然而她這話一出,大家都哄堂大笑。

    老夫人笑得前俯後仰:“哎呦喂,我那乖孫子喲,可真真是天下第一體貼人兒,瞧,生怕咱們欺負了她這小媳婦,還特意瞅著不讓她喝酒呢!”

    顧穗兒沒想到自己一句認真的解釋竟然換來了一場笑聲,看到大家這麽笑得這麽開懷,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老夫人,你就打趣我了。”

    老夫人笑累了,拉著她的手:“乖乖穗兒,我隻恨你不是我的親孫女兒!別看你不如她們學問好,也不如她們懂得那些什麽大道理,可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看著就舒心!”

    旁邊的蕭槿聽了,故意賴皮地纏過來:“老祖宗,你之前還說最喜歡那種上得台麵的,不喜歡小家子氣的,怎麽這轉眼就變了臉,我不依啊!”

    老夫人一臉花心狀,故意道:“那是我昨天說的,早就變卦了,今天我就最喜歡穗兒這樣的了!”

    蕭槿故意摟著老夫人的胳膊作大哭狀,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玩鬧一陣子,大夫人過來了,令人帶來了筆墨,卻是要大家各自寫個詩,到時候貼在燈籠上的。

    “到時候燈籠點亮了,你們的詩一個個都亮堂堂的,那才有意思。”

    大家聽了紛紛覺得是個好主意,於是各自拿了紙筆冥思苦想。

    顧穗兒也被分了紙筆,她對著那白色的宣紙,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今她是認識一些字了,也能寫了,甚至還背過一些詩,不過如果讓她作詩,卻是不會的。

    抬起臉來,看了看身旁的蕭槿蕭栩,還有兩位少奶奶,都是麵上含笑,頗為自信地拿著筆。

    她頓時有些灰心了。

    想著自己如今能勉強認得些字,哪裏會作詩?便是那些背過的詩,有些知道意思,有些連意思都不懂呢。

    怎麽可能會作詩?

    當下就要將筆放在桌上。

    可是就在這時候,珠簾外麵,卻聽得蕭珩對那大少爺道:“大哥,前幾日在吏部,諸位大人不是就曾做過中秋吟月,不知...可有佳句?”

    那蕭玦聽聞,不在意地道:“隨意寫著玩兒的,祝酒興而已。”

    蕭珩點頭,淡聲道:“說的也是,前幾日月色大好,雖說沒到中秋,可總免不了寫幾句吟月詩。”

    ……

    外麵幾個少爺的聲音並不大,不過顧穗兒還是聽到了。哪怕是在中秋佳節的一片熱鬧聲浪中,她也是精確地捕捉到了他的聲音。

    蕭珩並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至少不是一個會和人閑聊這些詩詞的人,那麽他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顧穗兒想起來,就在前幾日晚上,他監督自己寫字,還讓自己謄寫了一首詩,一首他自己寫的詩。

    她自然是記得那首詩的。

    他如今說這個,意思是……她可以幹脆用了那日他做的那首詩?

    這時候,蕭槿已經率先寫好了自己的詩交上去了,蕭栩也在奮筆疾書,而旁邊兩位少奶奶好像也有了詩,正在琢磨著下筆。

    顧穗兒默了片刻,提起了自己的筆,一筆一劃地在宣紙上寫起來。

    交上了各自的宣紙後,家宴終於開了,今日睿定侯府特意在外麵杏花樓請了兩個掌勺過來,做下各樣菜來,自然是看得人垂涎欲滴。

    顧穗兒雖說已經吃過一些飯食墊著,不過到底懷著身子,人就容易餓,如今看到這些菜,也覺得食欲大動。

    老夫人瞧瞧外麵,下了命:“讓他們幾個也都進來吧,左右都是一家子,也沒外人的。這大過節的,一起吃個團圓飯。”

    老夫人這麽一說,大家也都讚同,當下把內外兩個桌子拚在一起,男女都分別坐下來了。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麽了,蕭珩恰好是坐在顧穗兒身邊的。

    當著這麽多人麵,和蕭珩挨著,再加上之前的“眉來眼去”才被人笑話了,顧穗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便也沒敢看蕭珩,隻專注在麵前的菜上。

    “你喜歡吃這個?”身邊的男人卻絲毫沒有避嫌的意思,突然開口問道。

    “嗯嗯嗯!”她忙不迭地點頭,說著,就要用筷子去夾。

    可是筷子都伸出去了,她才看清楚,恰好麵前放著一個大盤子,盤子裏麵是一隻大螃蟹。

    這個東西,她之前就看到桌子上擺著了,聽大家的意思那是螃蟹,可是她沒吃過,也不懂怎麽吃。

    筷子頓在那裏片刻後,她硬著頭皮夾起來。

    然後試探著想下嘴啃一口。

    可是啃哪裏呢……

    這東西長得這麽醜……看著又這麽凶……

    顧穗兒掂量了半天,又覺得應該像剝蝦那樣剝開,根本不知道怎麽下手,偷偷地看看席上其他人,大家並沒有要拽起麵前那隻螃蟹來吃的意思。

    她咬咬唇,默默地重新把螃蟹放下了。

    這時候,蕭珩拿起了那螃蟹,又從旁邊取過了精致的小剪刀並小鉗子。

    隻見他好看的手指翻飛動作,不多時,白生生的蟹肉便放在了麵前盤子上。

    顧穗兒看到那些蟹肉的時候,才慶幸,幸好自己剛才沒傻傻地啃一口,要不然真是丟人了。

    蕭珩最後取出了蟹黃,將其放在盤子上,然後把盤子默默地推到了顧穗兒麵前。

    顧穗兒想推回去。

    她總覺得應該是她好好服侍蕭珩的。

    如果是私下,彼此喂一塊月餅,她會臉紅心跳,卻也並不覺得怎麽不妥當。

    可是現在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不敢吃他給自己剝的螃蟹。

    別說在這規矩森嚴的侯門裏,就是在她鄉下家裏,她爹都不會伺候她娘的,都是她娘盛飯盛菜忙前忙後。

    然而耳邊傳來清冷的聲音:“吃吧。”

    隻有兩個字,簡潔,卻有力。...

    顧穗兒悄悄瞥了蕭珩一眼,沒再說什麽,默默地吃起來。

    **************************

    夜宴接近尾聲時,外麵的燈籠全都亮起來了,月亮頭也升了起來,老夫人帶著大家夥去看。

    大家指指點點,說這個是你寫的詩,那個是我寫的詩,還彼此念出來,你誇讚我,我笑話你的,好不熱鬧。

    終於大少奶奶見旁邊的顧穗兒沒太言語,便笑問道:“穗兒,你寫了什麽?”

    蕭槿突然想起顧穗兒不識字,之前陸青怡還給她詩集讓她背,也不知道都背了什麽,當下便替她說話:“小嫂嫂可能不愛這舞文弄墨的玩意兒,便沒寫什麽吧!”

    大少奶奶笑著道:“穗兒如今也認字了,剛才不是寫了麽。”

    蕭槿詫異地看向顧穗兒:“你認字了?”

    畢竟顧穗兒來了也沒多久,這就認字了,她確實有些意外。

    蕭栩從旁白了一眼:“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不認字可以學嘛!”

    蕭槿沒搭理她。

    顧穗兒笑了下,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也是最近才學著識字,能認識幾個字就不錯了,哪裏會寫什麽詩,不過是勉強寫了個吉祥話罷了。”

    說著間,她指向角落裏的一個燈籠:“喏,那個是我的。”

    一旁的蕭珩聽到這個,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他是早發現這些掛著的燈籠上並沒有那日他寫下的詩句,也沒有她的筆跡。

    如今看過去時,隻見角落的一個燈籠上,貼著一張紙,上麵赫然正是她的筆跡。

    她寫的是“花開月圓”。

    略顯稚嫩的筆跡,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一筆一劃,寫得認真。

    她的字是他教的,字裏行間是他的味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