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們的時間比作陸地，把它——就是法澤提出的那種生物——的時間比作海洋，上岸的過程就是它在我們的時間出現的過程。”艾瑞克拿起一本雜誌卷成筒，用筆用力一紮。

    沒紮透。

    艾瑞克又紮了一下。

    還是沒紮透。

    “我來吧。”法澤接過雜誌卷成筒，用霧氣包裹筆刺穿。

    “咳！”艾瑞克幹咳一聲，“我們繼續說——這支筆就是它的時間，雜誌是我們的時間。生活在筆裏的它想要出現在我們的時間，必然要經曆一種轉換，青蛙也不能在陸地上遊泳對吧？”

    艾瑞克把雜誌展開，筆斜斜地插在上麵，“但時間的區別可不像陸地那麽簡單，所以這種轉換也不是簡單的運動方式的轉換，而是存在形態的轉換。”

    “依然使用之前的降維類比，把它比作筆，把我們比作雜誌上的字，它如何出現在我們身邊？”艾瑞克指著雜誌提出問題。

    筆和雜誌之間霧氣流轉，法澤感知簡陋的模型，思考答案。

    簡思維發散，艾瑞克所說的生物極大啟發了她，長年研究的一切似乎有了新的方向，困擾她的很多問題都有了突破口。

    黛茜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注意到雜誌上的明暗分布，試探道，“影子？”

    “對！”艾瑞克激動地一拍手，“就是影子！如果它要出現在我們的世界，就隻能利用類似投影的方式轉換存在形態。所以我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它來到我們的世界，需要通過一定範圍內的角。”

    法澤身體一怔，強忍激動鎮定道，“怎麽說？”

    黛茜奇怪地看了法澤一眼，震波的能力讓她可以感知到很多細微的震動，包括聲波。

    就在剛剛，她清晰地聽到法澤的心髒劇烈跳動，聲如驚雷。

    “影子的出現需要角度。”艾瑞克解釋道，“陽光照在筆上，隻有銳角的方向上有影子，另一邊是沒有的。我們假設存在一個照射時間的太陽，在這個太陽的照射下，它隻有在銳角的方向上才能完成轉化投影在我們的時間。由於三維和四維不同，這個角度範圍應該大於九十度。”

    艾瑞克在白板上寫寫畫畫，複雜的符號和公式密密麻麻地爬滿了白板，“它完成轉化的角度極限在一百一十二度到一百三十五度之間，超出極限，它就無法在我們的時間出現！”

    “現在它已經不重要了。”艾瑞克在白板上畫了一個大圈，“四維太陽才是一切的重中之重，這是真正的四維存在，就算不是，隻要能將其研究透徹，時間機器將成為現實！”

    “不，”法澤露出笑容，“它很重要。”

    “你不明白，法澤。”艾瑞克皺眉反駁，“和四維太陽相比，你所提出的生物雖然神奇，但研究意義並不大。”

    “四維太陽研究意義重大，但目前來說是安全的。”法澤緩緩道，“至少四維太陽不會處心積慮地出現在我們的世界嚐試毀滅一切。”

    “可它也不會……”艾瑞克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盯著法澤，目光呆滯。

    “一百二十度。”法澤平靜道。

    “什麽一百二……”簡本來不明所以，忽然想起剛剛艾瑞克所說的角度。

    法澤握著竹簫，笑容溫和，“它存在於角狀時空，如果它要在我們所在的曲線時空具現化，必須要通過不大於一百二十度的角。它的名字是廷達羅斯獵犬，一天能穿越一億年。”

    “不，這不可能，它不可能存在！”艾瑞克下意識地反駁，顫抖的手舞動著劃掉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你說了它的存在隻是一個設想！假的！假的！假設你懂嗎？不可能存在一種在時間中暢遊的生物！”

    “你的推斷和事實幾乎沒有差錯。”法澤明白艾瑞克此時的瘋狂，廷達羅斯獵犬的存在對於所有來說都是一種極大的恐怖，就像生物學家看到神話中的龍，數學家發現零變成了一，程序員發現分號鍵壞了……

    “我需要你的幫助，艾瑞克教授。”法澤沉聲道，“能夠推論出這麽多的你一定能找到方法對抗它。”

    艾瑞克搖頭，“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堅持它存在。”

    “因為我見過。”法澤笑容僵硬，“它把我整個家族所有的人變成了爛泥。”

    簡發出嘶的一聲，讓人感覺她要背過氣去。

    黛茜捂住了大張的嘴巴，眼圈泛紅。

    “它為什麽會找上你……”艾瑞克瞪大了眼睛，“你看到它了？！”

    黛茜一怔，“法澤不是剛剛說過嗎？”

    “不是，不是。”艾瑞克擺手，“我的意思是說，在它找到法澤之前，法澤就見過它。”

    “對此我毫無印象。”法澤緩緩搖頭，“為什麽你會這麽想？”

    “因為無論是如何特殊，在時間長河中都是微不足道的，海裏的鯨魚有必要為了陸地上的一隻螞蟻上岸嗎？完全沒有。”艾瑞克眼珠血紅，“除非你做了什麽，比如穿越時間看到了它。”

    黛茜難以置信，“隻是看到就……”她沒繼續說下去，咬住了下唇，麵帶悲傷。

    “看到不僅是看到。”簡對此有了解，“還記得雙縫幹涉實驗嗎？”

    雙縫實驗是著名光學實驗，1807年托馬斯·楊在他的《自然哲學講義》，第一次描述了雙縫實驗：把一支蠟燭放在一張開了一個小孔的紙前麵，這樣就形成了一個點光源。

    在紙後麵再放一張開了兩道平行狹縫的紙，從小孔中射出的光穿過兩道狹縫投到屏幕上，就會形成一係列明、暗交替的條紋，這就是現在眾人皆知的雙縫幹涉條紋。

    “試驗本身沒什麽問題，證明了光有波粒二象性。但是科學家們想觀察清楚如何會這樣，於是他們在微觀層麵上來觀察，架設高速攝像機，觀察光子是如何一個一個通過縫隙形成波幹涉的。”簡語速緩慢，深吸了一口氣。

    “結果光子波的特性消失了，變成人類最容易理解的粒子，隻出現了兩條條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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