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劍突發奇想道：“就算是灼熱的屬性也很神奇啊，倘若做成冬天取暖用的器具，想必會有很多人想買的。”

    老林頭失笑道：“哪有那麽輕巧，光是打出這麽一塊五斤重的鐵錠，老頭子我至少要休息半個月才能再次動錘。要是想活得久一點，一個月嚐試一次千鍛就不錯了。這塊鐵錠如果拿去賣，少了五十兩銀子免談，而烤火買一百斤木炭才十文錢，這筆帳怎麽算得過來？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年輕人精血旺盛，倒是可以稍微多打幾次。”

    古劍心中一動，暗道：“精血？我隻要不斷煉化竅穴，精血濃度就會自然提升，照這麽說，我將來豈不是可以大量生產千鍛金屬賺錢。”

    “好了，說再多也沒有用，你也來試一試體會體會。”老林頭說著讓出了工作台。

    古劍挑選的是最普通的生鐵，用很平穩的節奏開始了鍛造，但是根據自己的理解，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在鐵錠上塗抹草木灰。

    老林頭目光閃了兩下，並沒有說話，為了給古劍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他故意沒有做出任何指點。其實古劍誤解了百鍛提純的本意，提純並不是要追求百分百不含別的東西，而是你摻入的東西必須能夠與主材完美融合起來，再把其它無法相融的東西都鍛打出去。

    即使有了這樣的偏差，古劍仍然按步就班地完成了百鍛，成品黑中帶銀，質地偏軟。

    稍微回顧了一下老林頭的動作，古劍深吸一口氣，將內氣灌入鐵錘之中，重重砸下。

    隻聽“嗡”的一聲，即使在刻意控製著，鐵錘仍然不可避免地彈了起來，根本無法做到像老林頭一樣錘落之後就紋絲不動。

    而且反彈力道之大，大大超出了古劍的心理預期，感到手腕都有一絲被扭傷的跡象。他立即修正了自己最初的估算，照這樣下去，根本不可能撐到一百錘，最多五十錘手臂就會吃不消了。

    他一邊繼續回憶老林頭的動作細節，一邊不斷微調著自己的姿勢，僅僅四五錘之後，就發現了一個小訣竅。在砸中材料的那一刹那，千萬不能用手腕發力，要讓整個手臂從肩膀直到拳頭都大致保持著直線，而且手臂與材料之間要保持一定的夾角，隻有這樣才能將反震的力道盡可能地分攤出去。

    老林頭拈著胡須的手漸漸停住了，一不留神就扯斷了好幾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滿腦子都是不敢置信：“怎麽可能有人這麽快就掌握了訣竅，想當年我可是用了大半個月才摸到門檻，就這已經是同期中最快的了。”

    還沒等老林頭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古劍又有了更深的領悟。他嚐試著運用武功中的卸力法門，在錘擊的那一瞬間依次抖動著從肩膀直到腳底的肌肉，將手臂承受的反震力進一步向整個身體傳導，最終傾泄到腳下的大地之中。

    隨著一點一點地不斷修正，能夠傳走的力道越來越多，每一次錘擊，古劍身上的肌肉都會掀起一道肉眼可見的波浪，迅速地朝著腳下漫延，最終隨著腳趾輕輕抓地，整個身體就重新變得輕快起來。

    老林頭已經徹底無語了，七巧宗器峰所傳下的秘訣中，關於千鍛最常見的手法叫做“蠻牛頂”，手法就跟古劍自發領悟的基本一致。山中野牛爭偶，喜歡用頭肩跟對手相撞，在撞擊之時往往會用後腿刨地，以便盡可能地宣泄反震的力道。先輩們格物致知，經過好幾代人的試驗，才最終整理出這門看似簡單卻無比實用的秘訣，沒想到竟然有人如此輕易地就摸索了出來。

    此時真正由手臂承受的反震力已經隻剩十之一、二了，越打越輕鬆的古劍沉浸到了一種奇妙的成就感之中，不知不覺竟然突破了兩百錘的大關。

    “好了，差不多了，先停下來吧。”老林頭注意到他的呼吸已經越來越急促，鼻中呼出的白氣也越來越濃，於是出聲打斷了他的領悟。

    “千鍛之法，要同時消耗肉身之力和內氣，實際上就是在變相地消耗精血，一不留神就會消耗過度傷了根基。第一次能進行這種地步就算不錯了，不要太過勉強。”

    鬆懈下來之後古劍才感覺到渾身有一種被掏空之後的酸麻感覺，甚至眼前都有些發黑，於是感激地說道：“多謝老師點醒，弟子差一點就興奮過頭了。”

    說完又好奇地問道：“老師，請問其它的鍛造師們，在第一次千鍛的時候一般都能堅持到多少錘。”

    老林頭嚴肅地說：“在七巧宗器峰之上，匠人們第一次嚐試千鍛，基本都能堅持到一百五十錘以上，為師當年撐到了三百錘。像你這樣的，算是中下水平，雖然不是很差，但也絕對沒有驕傲的資格，還要加倍努力才行。”大嘴一張就把自己的戰績誇大了十倍，老林頭禁不住老臉一紅，還好本身就是個紫紅麵孔不容易看出來。

    古劍信以為真，目帶崇敬地說道：“雖然比起老師來還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弟子一定會努力練習的。”

    “嗯……嗯……”老林頭不太自然地點頭嘉許了幾句，又道：“我看你剛剛似乎也摸索出了一些心得，跟為師掌握的某些技巧也有些類似。我這裏有一門專門用於千鍛的秘訣‘蠻牛頂’，現在就傳授於你，你要好好體悟，爭取早日掌握千鍛，進入匠師的境界。”

    認真記下了並不複雜的口訣之後，古劍跟自己的心得對比了一番，發現果然‘蠻牛頂’在細節上要完美得多，這有了傳承就是不一樣啊。

    剛剛老林頭提到匠師境界，古劍對此一知半解，於是請教道：“敢問老師，鍛造師們具體都是怎麽劃分等級的。”

    “在我們武洲北域，鍛造師的地位低下，評級也就比較混亂。要是按故老相傳的說法，隻要能夠完成一次百鍛，就算是出師的匠人。完成一次千鍛，就算是匠師。在此基礎上，如果能熟練掌握五種以上金屬的千鍛，就稱之為大匠師。再往上還有宗匠，就是能夠打造千鍛武器的水平，為師就停留在這個水準之上。至於更高的層次，你現在知道了也沒有什麽意義。”

    “此外，這些都是傳統的說法，現在已經漸漸亂套，比如在我們器作行中，凡是當差超過二十年的匠人，就統稱為匠師。”

    “你將來如果有機會，可以去武洲中域走一走，聽說那裏還有著完整的鍛造師傳承，隻可惜我這輩子是無福瞻仰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