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長安在古劍的身上沒有發現很明顯的破綻，再加上周武明擺著是要護著他，再糾纏下去也沒有多大意義，於是心中擔憂兒子安危的郭長安匆匆告辭離去了。

    然而，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正在等著他！

    三具用白布蒙著的正擺放在大堂之中，其中一具已經做了簡單的清洗，還換上了一套嶄新的衣服。

    主人還沒有回來，暫時不便入棺，郭懷恩安排下人們拆掉一張雕花大床，將床鋪移到這裏來，先臨時安放著郭威的屍身。

    原本是要派人去把郭長安請回來的，但是這種很可能要送命的差事，任憑老管家如何威逼利誘都沒人敢去。

    郭懷恩沒有法子，隻得換上一身孝服，帶上兩個家丁，自己顫顫巍巍地出了門。

    剛剛走到大門口，就迎麵遇上了郭長安回程的馬車。

    郭長安的一隻腳剛剛落在馬車的踏板上，眼睛立刻被郭懷恩額頭上的白布刺痛，腦袋裏“轟”的一聲巨響，幾乎瞬間失去了所有意識。

    “老爺，節哀啊！”郭懷恩痛苦地撲倒在地，哭喊道：“少爺，少爺他，仙去了……”

    “都是我等無能，老奴罪該萬死啊！”

    郭懷恩將腦袋在青石板砸個不停，灰白的頭發混雜著模糊的血肉在額頭上糊成一片。

    天空中，陡然一個霹靂，本就陰沉的天色更加變暗了三分，星星點點的小雨飄落下來。

    冰冷的水珠沾濕了郭長安的臉頰，刺激得他恢複了幾分神智，他顧不上擦掉臉上的雨水，神情呆滯地走下馬車，用渾然不像活人的音調說道：“你說什麽？威兒走了？你怕不是老糊塗了吧？”

    郭懷恩仰起頭來，眼淚、鼻涕、血流混成一團，已經根本不像個人樣，哽咽道：“老爺，搜羅隊已經回來了，少爺他現在就躺在大堂中，您，您快去看看吧。”

    郭長安再也聽不下去了，一腳踢開他，跌跌撞撞地朝府中衝去，一路上橫衝直撞，幾個來不及閃避的下人被他直接撞飛，甚至就連重金打造的影壁都被撞塌了一角。

    當他最終闖入大堂的時候，仿佛已經老掉了幾十歲，他的眼角一片晶瑩，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全身佝僂著抖個不停，就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踉蹌著走到床邊，半跪在地上，用顫抖得像雞爪子一樣的雙手揭開了郭威臉上的白布，神經兮兮地喃喃道：“威兒，別怕，爹回來了，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如果誰敢動你一根汗毛，爹就殺了他的全家。”

    郭威靜靜地躺在那裏，如同熟睡一般。這一刻，他的臉上充滿了平靜，所有與年齡不相稱的浮華都已經徹底消失，重新展露出少年應有的稚嫩和淳樸。

    郭長安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回想起當年牙牙學語的一幕幕場景，心如刀割，忍不住合上雙眼，潸然淚下。

    沒有人敢來打攪這對父子的離別，甚至除了老管家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敢於踏入這個大廳。

    不知過了多久，郭長安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撐著床沿想要站起來，雙腿卻早已因為跪姿別扭而麻木不堪，不由身體一歪。

    郭懷恩搶上前來想要扶他一把，卻被他惡狠狠地推開了。

    “你安排一下，去替威兒發喪，一切都要用最高的規格辦，不要吝惜銀子。把我那副金絲楠木的壽材改一改，先給威兒用吧！”

    那副棺材重達數千斤，手藝精美，十分的堂皇大氣，是郭長安巧取豪奪而來，甚至還曾為此逼得原主家破人亡。原本是為自己準備的，沒想到先拿來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至於為什麽要改一改，是因為棺木內外都刻有鬆鶴延年的圖案，像郭威這種早夭的人，要是配這樣的圖案簡直就成侮辱了。

    沒等郭懷恩回複，郭長安繼續用空洞無比的語氣說道：“給郭鬆和郭林的家人們吃幾頓好的，過幾天陪著威兒一起下葬。”

    郭懷恩身子一抖，還是點頭道：“是，老奴這就去辦！”

    “搜羅隊辦事不力，三個隊長斬首，其他人，每人賞二十鞭子！”

    這個更是無妄之災了，真要論起來，搜羅隊肯定是有功的。這幫人整整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好不容易才找回少爺的屍身，非但沒有賞賜，反倒要丟了性命，簡直是蠻不講理。

    不過此時此刻，已經沒有辦法跟郭長安講道理了，也沒有人敢跟他講道理。甚而至於，那些隻用挨二十鞭子的人說不定還會慶幸自己的好運氣。

    “還有，去巡檢司把最好的仵作請過來，我等著他一起查驗。”

    一連下了好幾道命令，郭長安感覺已經差不多了，無力地揮手道：“去辦你的事吧！我在這裏陪著威兒。”

    等到郭懷恩離去之後，郭長安呆立了許久，突然猛地抽出隨身的佩劍，無視那耀眼的寒光，竟然直接用手抓住了劍刃，鮮血頓時順著劍身流了下來。

    他催動起周身的罡氣，雙手一用勁，硬生生把這柄上好的長劍掰成了兩段。

    隨手將兩截斷劍扔下，他咬牙切齒道：“不管是誰殺害了我的孩兒，我郭長安都跟他誓不兩立，不死不休！”

    不久之後，仵作匆匆趕來，一番檢驗之後，歎氣道：“執事大人，請恕小人無能，這三具屍身上的傷口都被砸得稀爛，又在土裏埋過，已經很難分辨出什麽線索了。小人隻能大致推測出這凶手是用劍的，而且武功高強，應該已經掌握了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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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堂內門執事的獨生子竟然被人殺害，這件案子驚動了整個鐵劍門的上上下下，掌門親自發話嚴查。一時間整個鐵劍鎮，乃至周邊的數個鎮子都被驚擾得雞飛狗跳，一些無良之輩趁機興風作浪，也不知道有多少無辜之人為這郭威陪葬。

    不過說來也怪，如此大張旗鼓的辦案架勢，竟然沒能取得任何進展，而且僅僅持續了不到一個月就消停下來。宵禁取消，路障撤掉，就連茶餘飯後閑聊的時候也不再有人提及此事了，仿佛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巨手壓了下來一樣。

    然而這一切都跟古劍沒有絲毫關係，他一直規規矩矩地呆在靜室之中，遠離一切風波。閉關雖是托詞，但他也不會真的平白浪費時間，確實是在認真夯實著自己的基礎。

    期間莫凝霜曾經想來探望他，但是毫無疑問的，連鐵劍堂的大門都沒能進得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