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藥效逐漸發作而徹底陷入瘋狂之中的蕭驚鴻披頭散發、麵目猙獰，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他一邊拚命催動著罡氣，一邊尖聲怪叫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淩厲的劍光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地朝著古劍撲去。

    古劍冷冷喝道：“死的隻會是你！”

    掌中寶劍鋒芒連閃，僅僅幾個照麵，就穩穩壓下了對方的攻勢。

    蕭驚鴻“嗷嗷”怪叫著，想要掙脫那無處不在的劍網，卻根本找不到任何機會，留給他騰挪的空間一點一點地縮小。

    古劍目光冰冷，一邊繼續壓製著對手，一邊大聲闡述著心中的劍道。

    “劍者，勇往直前！”

    “劍者，百折不撓！”

    “劍者，心無雜念！”

    “而你，根本不配用劍！”

    每說一句，他的氣勢就拔高一截，等到最後一個字出口，萬千劍光從他掌中綻放。

    台上的楊業“噌”地站起身來，大喝道：“劍下留情！”

    古劍聽到了聲音，卻毫無停頓的意思。

    這一刻，無數畫麵在他眼前閃過。

    山村中十年磨劍的艱辛，被李天明銜尾追殺的不甘，被丘家再三陷害的憤怒，親手殺掉友人的遺憾……

    種種被壓抑已久的情緒同時爆發開來，最終匯成了璨若星河的一劍！

    劍光一閃而過，霎時間血光漫天，曾經被無數人寄予厚望的蕭驚鴻蕭大公子，身體從中裂成兩半，一左一右掉落在地。

    “呼”，古劍輕輕吹落劍尖上的血珠，感覺念頭無比通達。

    這是他第一次自創武功，這一招就叫做“鳴蟬”。

    蟬之一生，在地底蟄伏經年，然而終有一天會飛上枝頭，發出響亮的鳴叫。

    ————

    楊業又驚又怒，怒吼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違背本座的命令！”

    曹升泰狠狠瞪了他一眼，凶道：“你鬼叫什麽，這可是我們劍峰要收的人，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教了？”

    “你！”楊業一時語塞，緊跟著又不服氣地道：“此子如此心狠手辣，依我之見，根本就不該收入門中。”

    曹升泰一句話就把他噎了個半死，“老夫就喜歡他這樣的，你管得著嗎？”

    楊業心中大恨，下意識地看向其他幾峰的宗師，挑撥道：“雖然說你曹執事年齡最長，大家都敬你三分，但是這招人可不是你們劍峰一家的事，你憑什麽如此專橫？”

    曹升泰獰笑道：“憑什麽？就憑老子的拳頭比你更硬！不服的話你盡管叫上老黃，老子現在就陪你們練練！”

    刀峰的黃執事趕緊聲明道：“曹老，這可不關我的事。大家事先說好了，你先挑走一個學劍的，其他人各家分了，我並無異議。”

    說完之後，他還不痛不癢地對楊業說道：“楊師弟，多大個事，也值得你大呼小叫的，小心被晚輩們看了笑話。”

    楊業冷哼一聲，鐵青著臉坐了下來。

    他知道黃執事為什麽不肯幫他，曹升泰武功最高不假，但是合兩人之力拿下他並非難事。問題是他那個師兄梅林淵，乃是公認的外峰第一人，而且出了名的不講道理。誰敢以多欺少動他的人，那怕是骨頭發癢了哦。

    看台上的紛爭並未引起古劍的注意，他甚至也無心接受同門的膜拜與喝彩，毫不猶豫地就走下了擂台。

    對他而言，這場大比隻不過是人生中小得不能再小的一個插曲。想殺的人已經殺了，那麽這場插曲也就等於落幕了。

    ————

    數日後的清晨，陽光明媚，是個遠行的好日子，古劍一大早就來到了萬寶樓。

    孔慕靈的臉上完全找不到任何關於離別的傷感，笑吟吟地道：“怎麽，想一走了之啊？你欠我的一個承諾打算怎麽了結？”

    說話間，她的身子前傾，那高聳的峰巒幾乎都觸碰到了古劍的胸膛，一絲絲若有若無的誘人體香開始在古劍鼻間縈繞。

    古劍不自在地躲閃著她的目光，心道：“她怎麽突然提起這個來了，難道是？”

    孔慕靈突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站直身子說道：“你該不會是以為我喜歡你，想要逼你留在我身邊吧？”

    “呃”，古劍臉上一片尷尬。

    “真是臭美！”孔慕靈嗔道，接著突然又破顏笑道：“就你這種榆木疙瘩，倒貼錢給我，我也不要！”

    古劍這才鬆了一口氣，打趣道：“怎麽說也是老顧客了，就不能給我留點希望嗎？”

    “哼哼，誰叫你笨得要死，不早點追求我的？現在後悔啊，晚了！”

    孔慕靈說著點點古劍的胸膛，數落道：“到了那邊規矩一點，等過兩年我自然也要去七巧宗，要是你能夠學得開竅一點的話，說不定我會再給你一次機會哦！”

    ————

    當古劍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之後，孔慕靈終於捂著嘴巴，無聲地啜泣起來。

    丫環小翠擔心地看著她，不解地問道：“小姐，你怎麽不把心意告訴他呢？這樣不明不白的，誰知道他會不會放在心上？”

    孔慕靈擺擺手道：“你不懂。”

    她心裏想著，我孔慕靈又豈是那種隻會扯人後腿的庸脂俗粉，若是沒有能力站到他的身邊，我寧願放手！

    雖然已經想得很透徹，心情卻總是不佳。一連好幾天，孔慕靈都無精打采的，提不起半點精神來。

    這天在小翠的建議下，她來到香積寺前散步，想起當初跟古劍調笑的一幕，臉上不由露出溫馨的微笑。

    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打亂了她的思緒。

    “這位施主，打擾一下，貧尼有禮了。”

    她轉身一看，隻見是一個看不出年齡的尼姑，單論表情，似乎充滿著滄桑感，好像是一位耄耋老人。但是那身形卻非常挺拔，麵色也十分紅潤，根本不見老態。

    香積寺中並無女尼，此人的口音似乎也不像是本地人，孔慕靈對她的來曆有些好奇，但也還是還禮道：“小女子見過大師，不知您有何指教？”

    這尼姑雖是出家人，舉止卻似乎不太規矩，目光放肆地上下打量著孔慕靈，一邊看還一邊點頭自語道：“不錯，不錯。”

    孔慕靈被她看得心中發毛，催促道：“還請大師道明來意，否則小女子就該走了。”

    老尼姑“嘿嘿”怪笑道：“小施主，我看你寶相莊嚴、身具宿慧，與我佛大大的有緣，不如就此了卻凡塵，跟我到西方佛土做個比丘尼吧！”

    孔慕靈豎起眉毛道：“哪裏來的瘋尼姑，在這裏胡言亂語，誰想要跟你去做尼姑了？趕緊讓開去路，不然休怪本小姐不客氣。”

    老尼姑拍手笑道：“原來還是個暴脾氣，正合適給我當徒弟。”

    說完咳嗽兩聲，強裝正經地道：“你要好好記牢了，為師法號‘絕嗔’，平生最愛生氣，誰敢惹我生氣，小心他的狗頭！今天第一次見麵也就算了，以後你若是再敢對為師無禮，可少不了你的苦頭吃。”

    孔慕靈被氣得七竅生煙，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於是伸手把小翠一拽，冷哼道：“咱們走。”

    “走？能走到哪去？”

    老尼姑伸手一指道：“定！”

    兩個金光閃閃的卍字符衝到兩人身上，瞬間消失。

    孔慕靈主仆二人頓時驚恐萬分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不能動了。

    還沒等她們反應過來，老尼姑已經伸手抓住孔慕靈的手腕，腳下輕輕一點，居然就已經來到了數百步外的街口。

    孔慕靈驚叫道：“你這是什麽妖法？”

    “這個叫做‘苦海迷航’，乖徒兒你要是想學的話，就先跟我回去念誦十萬八千遍《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再說。”

    這一老一少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天邊隻隱隱留下老尼姑那高深莫測的謁語。

    前塵舊夢空擲

    彼岸金山高懸

    無緣關山難度

    有緣何懼天涯

    （第一卷終）（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