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明了。

    這一次車隊有十三車，十輛車上是寶物，三輛車坐人，前麵一輛乘坐林衝和範閑，後麵一輛乘坐神秘黑袍男子，中間一輛車坐的便是柳如是大家。

    柳如是大家是女子之身，是梨園四大家，天下八大奇女之一，能夠進入皇宮為太後表演得人物，如此人物在車隊之中不好拋頭露麵。

    是以，一路之上，柳如是大家從沒有下車，多數時候是讓侍女幫助自己做事兒。

    盧定遠將軍本身有刺殺張角的計劃，隻是一直定未下決心，後有柳如是大家毛遂自薦，願意做那西施以身飼虎靠近張角，盧定遠將軍依舊未定下決心，再後來，盧定遠考察了林衝的品性。

    因為林衝和柳如是大家的先後出現，令盧定遠將軍認為時機已到，製訂了這一次刺殺計劃。

    原本計劃之中，柳如是大家犧牲自己接近張角，林衝則和範先生一起見張角伺機刺殺，若是林衝失敗，柳如是大家可協助林衝一起出手。

    然而，意外發生於今夜。

    自古以來英雄愛美人，美人更敬英雄，林衝“刀斬四天王，屠戮三千人”名聲在外，柳如是大家自然對於林衝好奇。

    這一次住店之後，想到今日裏若是不見一麵怕是再見麵便是那刺殺張角的朝堂之上，柳如是大家終於按耐不住好奇之心決定偷看一眼這一位壯士，然後是被林衝的一個“殺”震懾驚呼，最後的事情林衝都已經知道了。

    “屠戮三千人”當然是誇張說法，軍營裏的人，第一個學會的本領一般不是殺敵，而是吹牛，一場勢均力敵的戰爭，將軍能夠向朝廷吹噓大獲全勝。

    軍營裏麵，隻要不是全麵潰敗便是勝利，仗打得如何，全看將軍一張嘴如何吹。

    比如韓天童將軍名聲流傳，一半名聲靠實力一半名聲靠吹噓，在民間韓天童將軍是神，在白虎堂教習口中，韓天童將軍最多算是帥才。

    將軍如此士卒更嚴重，為了賞錢或者升官職，虛報軍功不在少數，有時候拿老弱婦孺的人頭冒充敵人人頭領軍功亦時常有之事兒。

    當柳如是大家說出“屠戮三千人”這句話時，林衝隻是心中苦笑沒有解釋。

    最後，範閑道：“計劃便是如此，事情清晰明了，柳如是大家受傷，無法參與後麵的計劃，接下來的幾天可在店裏養傷，我明天攜帶十車寶物入長安，最多三天時間，我便會回來。”

    林衝問道：“若是三天還沒有消息如何？”

    範閑道：“若是三天之內我回不來則可能雲城大捷的消息傳到長安，計劃敗露；如此一來，到時林衝將軍可護送柳如是大家和其他人立刻離開不可停留。”

    黃巾軍創立酷刑治人，對付男人有油鍋之刑法，將犯人推入滾燙的油鍋之中煮食；有淩遲之法，將人肉割片三千刀直指死亡；有五馬分屍之法，以五匹烈馬分屍。

    對付女人更加簡單，重則打斷四肢丟進糞坑，輕則丟進蠆盆胃毒蛇，據說張角養了一條白蛇專門以女子為食。

    黃巾軍未奪得天下卻已經有如此酷刑，範先生的陰謀若是被拆穿絕對熬不過這些酷刑，是以一旦範先生的計劃一旦失敗，他會直接投靠黃巾軍背叛朝廷。

    範先生“三天時間”這句話說得含蓄，意思是說他最多保證三天時間不背叛朝廷。

    三天時間，或者範先生合縱連橫得到張角信任接見，或者失敗投靠黃巾軍，林衝等人離開。

    謀士說客，一身本事全在一張嘴，若是三天時間還得不到張角信任，他便必須假戲真唱真的背叛朝廷做一名黃巾軍，唯有如此才能夠保住自己性命。

    古往今來，有三種人對於朝廷忠誠最低：謀士、女人和儒生。

    女人低微低下，王朝滅亡之後，舊朝女人便是新朝戰利品，隻要低頭便有活過一命的機會。

    儒生以天下為己任，隻忠誠於正道，忠誠於聖明君主，你若聖明他便輔你，你若不賢他自然離你而去。

    謀士和女人的不得已，儒生以天下為己任不同，謀士有兩種，一種在於“士為知己者死”，多數則是另一種“順勢而為”。

    所謂“順勢”便是做出最有利的選擇，範先生做說客不是忠於朝堂，是忠於“盧定遠將軍”，是“士為知己者死”；若是事情敗露，範先生投靠黃巾軍則是“順勢而為”。

    林衝熟讀兵書，是以範先生不需要說清楚他便猜測範先生話中意思，便道：“若三天沒有結果，我會帶大家離開。”

    柳如是大家雖然有舍生取義，犧牲自己之氣魄，終究不是軍人謀士，聽不懂範先生話語之中的意思，隻道：“此次一去，大漢興亡在先生，請範先生多加小心。”

    範先生點頭道：“謝柳如是大家美言，明日雄雞報曉之前，我當趕路前往，三天之後，醜時若不回來，你們當快些離開。”

    “明白。”

    範先生離去，林衝亦不好和柳如是大家孤男寡女，欲起身一起離去，那柳如是道：“林衝將軍，今日發生如許多事，怕是夜不能寐，你可敢留下來陪我一夜，我想聽聽你的故事。”

    林衝略微思索，隨後笑道：“好啊，不過有幾句話，我要和範先生單獨說清楚。”

    “嗯。”

    林衝隨範先生離開房間，確認柳如是大家沒有跟隨之後，範先生道：“林衝將軍有何話可說？”

    林衝盯著範先生眼睛問道：“敢問範先生忠誠的是盧定遠將軍還是朝廷？”

    “林衝將軍呢？”範先生不答反問道。

    “我是平民，隻知道軍隊、朝廷和黃巾軍都有錯誤，然而既然注定我如今是軍人，不管過去何進將軍和他的部下做了什麽事情，哪怕是把我在新婚夜帶走，我也不會做出背叛軍隊的事情。”林衝道。

    “哦？這是為何？按理說，你是平民，本該親近黃巾軍多些。”

    “一人不事二主，這是大忌諱，我想提醒範先生，若是您到時候順勢而為，背叛了軍隊，您很可能同時失去盧定遠將軍和張角的信任！”

    範閑聞言一怔，隨後大笑道：“林衝將軍，你是小看了我範某人，若是能夠有三成把握，我必然舌戰群雄，給將軍那一個接近張角的機會，我害怕將軍到時候刺殺失敗，連累了我呢！”

    “我這把刀已經已經準備出鞘！”

    “範某人也不是一把生鏽的刀！罷了，謀士說客天生便不被人信任三分，三天之後，我是何人，林衝將軍自然知道。”

    “我等先生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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