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如炬地看著她，她閉著眼也能感覺到股灼熱的視線。
    “你為何還不走？”
    睜開眼，蘇笙笙開口，語氣平淡。
    “我不累，笙兒，你睡吧，我就在旁邊伺候著。”
    他輕聲低哄，對她亦如以往。
    蘇笙笙側過臉，麵向床裏，許久之後溢出一聲哽咽，“幽蘭為了救我，死了。”
    魏懷瑾垂下眼，幫她掖了掖被角，“我知道，我會派人厚葬她，並安置好她的家人。”
    蘇笙笙不再說話，隻淚水依然在流。
    魏懷瑾看得心口發疼，伸手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
    “莫哭了笙兒，幽蘭為主盡忠，你當養好身子才不會辜負她的一番心意。”
    蘇笙笙閉上眼，努力忍下淚水。
    少頃之後，她似忽然想起了什麽，猶豫一瞬，開口詢問，“藍佑霖……他還好嗎？”
    魏懷瑾頓了頓，“他的屍體被發現在二十裏外的沙丘。”
    蘇笙笙一窒，許久之後，閉上眼，不再說話。
    ……
    至此之後，蘇笙笙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刀疤。
    橫過胸口，卻並不致命，而替她擋下致命一擊的，是那塊已經碎裂的藍玉。
    她含玉而生，那塊跟了她十八年的玉。
    笙笙勿忘。
    從此碎裂。
    心底的一角也仿佛空了，緣來緣去，終散盡。
    ……
    景瑞元年，秋，大月第三次北伐，六十萬大軍大敗烏戈。
    這場戰事在猝不及防間掀起，兵貴神速，烏戈不敵，連連潰敗，傷亡慘重。
    不久後素羅城又爆出一件驚天陰謀，原來烏戈大王子並非死於意外墜馬，而是烏戈年僅六歲的四王子的母親，側妃喜達拉氏暗中命人所為。
    又是一樁爭奪王權的陰謀，老烏戈王一氣之下重病不起，烏戈王庭頓時陷入了權利爭奪的內亂，很長一段時間都一蹶不振。
    那廂烏戈已不再成為大月的威脅，這一仗，大月雖勝，卻在戰亂中失去了和親的公主。
    先皇最寵愛的女兒，懷安公主，死於逃亡途中，戰爭結束後，皇帝派人尋回屍骨，隻找到一具幾近風幹的屍體，容貌已無法辨認。
    皇帝痛心其姐，加封其為長公主，命入葬皇陵。
    戰事方歇，百廢俱興，這場皇家喪事並沒有大操大辦，隻在一日清晨，棺槨安靜地入了皇陵。
    至此以後，史冊之中，關於懷安公主的記載已不再可尋。
    然蘇笙笙的故事還在繼續。
    京郊的紅螺寺旁，那座低調的大宅院近日又迎回了女主人。
    隻是那女主人大腹便便，即將臨盆，虛弱得緊，急得那男主人幾乎是寸步不離守在身邊。
    “我不想吃了。”
    八仙桌前，麵對滿桌淡口玉食，蘇笙笙冷淡地撇開了臉。
    魏懷瑾手中湯勺一頓，又向前送了送，柔聲勸道：“再吃一口吧，肚子裏孩子還餓著呢。”
    蘇笙笙眯眼，語氣怏怏道：“我不餓就行了。”
    魏懷瑾一滯，還想再說什麽，這時伺候在屋裏的碧璽開口，“大人，今天大夫來看診，說了公……夫人若吃不下東西，不必勉強，胎兒太大，生產的時候反而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