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杜月華的時候，她麵容更加的憔悴了，醫生沒有再把她綁著，她一個人安安分分的坐在床上，聽到聲音並不抬頭，恍恍惚惚的坐著，好像一個被人抽走了靈魂的木偶。．.

    我詫異的看著杜月華，看著她的樣子是有些震驚的。

    也就二十天不見她已經變成這樣了？

    “杜月華？”我朝著她喊了一聲。

    杜月華這才緩慢的抬頭看向我，看到我之後猛的站起來，激動的指著我說道：“耀宗，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媽錯了。媽真的錯了。你不要怪我，媽不知道你才是我兒子，媽真的不知道。”

    她精神恍惚的抓著我的手，然後激動而絕望的朝著我絮絮叨叨的說著：“媽錯了。你不要怪媽好不好。媽真的知道錯了，以前不應該那麽對你，以前不應該打你，不應該逼你的。”

    我看著精神狀態已經瀕臨崩潰的杜月華，終於明白當初高耀祖的意思。

    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兒子，不管再自私的人，都會崩潰。

    “杜月華，高家的遺產到底是什麽？”我開口對朝著杜月華問了一句。

    這才是我今天來的目的。

    高家到底有什麽東西是高耀祖要的。高耀祖不缺錢，那麽到底是什麽東西讓他特意回來裝傻，然後如此不擇手段的要得到。

    杜月華似根本聽不懂我的話，緊緊的抓住了我，一遍遍的重複著：“耀宗，你回來了，你原諒媽了嗎？你是不是已經原諒媽了。”

    看著杜月華，我心底很清楚問不出什麽了。

    看著杜月華，我已經不願在追問了。

    後來，當我回憶起這段過往的時候，高耀祖問我，為什麽當初要那麽恨他，明明我應該能感覺到他的無奈和對我的愛，我卻隻是盲目的恨。我告訴他，一個女人一旦鑽了牛角尖，她就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了。因為太愛，所以眼裏容不得沙子，因為太愛，所以不能容忍欺騙，因為太愛。因為在乎，你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我的心，所以才會那麽在意。如果不愛，那你做什麽。我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所有的一切無非因為你是我愛的人，我可以容忍全世界的欺騙，但是我無法容忍你對我的欺騙而已。

    走出精神病院的時候，高耀祖的車已經停在我身邊了。

    “上車！”他的車開到我身邊，靜靜的說了句。

    我不知道高耀祖在怕什麽，從我知道我父母的事後，不管我去哪裏，他都會突然出現。

    我朝著他冷冷的掃了一眼，扭頭就走。

    高耀祖的車子靜靜的跟在我身邊，不聲不響，默默的。

    我慢一些，他便慢一些，我快一些，他便快一些。

    最後，我終於煩躁的轉身朝著他說了句：“高耀祖，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高耀祖無奈的歎了口氣：“天要下雨了。上車吧。”

    他停下車，走到我身邊，拉住我。

    我厭惡的甩開他的手，憎惡的朝著他嘶吼了一聲：“別碰我！”

    高耀祖眼底的痛楚一閃而過。無盡悲涼，卻依舊緊緊的抓住我的手。

    我疲憊的看著他，滿臉的淚痕：“讓我帶著我媽離開吧。”

    就算是極力的想要忽視心底的痛楚，痛楚太過清晰。太痛......

    此時，天開始下雨。

    起初隻是淚珠般的雨滴，雨滴逐漸變大，雨滴越來越大。

    高耀祖脫下外套擋在我頭頂：“上車吧！”

    我仰頭望著天。心頭劇痛，因為太痛，所以我使勁的折磨自己，使勁的折磨高耀祖。用著我痛你也必須和我一樣痛的決絕折磨著自己和別人。

    雨水已經傾斜而下了，高耀祖抱著我，盡量用自己的衣服擋住雨水。

    “上車！”這一次，他的聲音淩厲而急促。

    我的身子軟軟的倒下。意識混沌，在昏迷前，我突然笑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再也不用醒來。至少這樣不會太痛，不要麵對這麽多的欺騙，麵對太過醜陋的世界。

    ......

    我在夢魘裏掙紮了很久很久，恍若永遠都走不出來。

    夢裏。我看到了我爸，看到了小時候他對我的寵愛，看到了我媽對我的縱容。

    他們對我很好，真的很好。我明白他們的苦心，明白我媽怕失去我的恐懼。但是我不明白高耀祖為什麽要讓那個女人回來。

    沈眉給我的資料裏，有那個女人和高耀祖見麵的照片。而高耀祖也親口和我承認他的確和那個女人認識。

    如果那個女人不出現我家依舊還是一家人，如果那個女人不出現，我爸就不會死，或許我家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小夢，回去吧，爸雖然很想你。但是終究不願意你過來陪我。”我爸的聲音幽遠而疲憊：“好好照顧你媽，爸虧欠了很多。你不要怪她，是爸對不起她。”

    “爸，我很痛，心很痛。你讓我如何麵對自己的生母害死了親生父親，如何麵對自己愛的男人所有的欺騙和利用。”我看著我爸模糊的聲音，悲愴的說著：“我不想回去！”

    .......

    無止境的夢魘，最終。我還是睜眼了。

    因為我還有孩子，既然讓他降臨在這個世界，我就應該好好的保護他。

    睜眼，看到沈眉！

    第一句話就是：“幫我！”

    沈眉明白我的意思。輕輕的點了點頭，沉聲的問了我一句：“我給你一周的時間考慮，如果你想法不變，我幫你。”

    我點了點頭。

    張望著四周，高耀祖不在病房。

    “他在外麵走廊裏，他怕你看到他情緒又激動，不敢進來。”沈眉知道我在想什麽，低聲的和我說道。

    心底因為沈眉的這句話抽痛。

    “我媽呢？”我又開口問了一句。

    “伯母也不敢進來。”沈眉又接了一句：“林小夢，如果你打算把孩子生下來，就維持好自己的情緒。否則這個孩子就保不住了。”

    這一刻，我終於意識到了自己還有一個孩子。

    低頭看了小腹一眼。

    對啊，我還有孩子，哪怕是一無所有，我還有孩子。

    “好！”

    我平靜的應了一聲，然後抬頭朝著沈眉說了一句，低頭問了一句：“讓我媽進來吧！”

    沈眉很快就出去了，我媽進來。

    她急切的看著我，看我醒來，滿臉的淚痕，緊緊握住我的手，低聲的呢喃著：“小夢，你不要怪媽，媽隻是怕失去你。”

    “媽，你和爸從小怎麽對我，我都知道。那個女人對我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而已。你才是我媽，你從小在我身上花的心思我都知道。你和爸一輩子都是為了我，我都明白。”我低聲的呢喃了一句。

    此時，我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能這麽輕易的原諒我媽，卻無法原諒高耀祖。

    我媽猶豫的看了我一眼，然後開口小心翼翼的說道：“其實，我當初對高耀祖有偏見是因為我害怕他把所有的事告訴你。媽太自私了，所以之前才會強烈反對。我看到他昏迷時的緊張，我覺得......”

    “媽，我不想聽這個。”我疲憊的打斷了我的話：“我想要休息一會兒，我們能暫時不說這件事嗎？”

    我媽不敢再多說什麽：“你好好休息，媽在這裏陪著你好不好。”

    我疲憊的闔上雙眸，突然開口對我媽說了一句：“媽，你幫我約那個女人出來吧，我想見見她。”

    我媽聽到我的話，緊張的盯著我，然後激動的說道：“你要見她。”

    “嗯！”我應了聲。

    此時，我的目光不經意的瞥見門口，高耀祖就站在哪裏靜靜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