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兄台，你這麽做，不怕引起士族的反彈嗎？要知道，士族的實力可是很強大的，別的不說，就說我們太原王家，也都有不少這種黑戶。難道，你們不怕士族的反彈嗎？”王澤問道。

    陳飛這半個月以來，幾乎等同於查抄了崔家在博州的基座別院，弄出來了幾乎上萬人的黑戶人口。這些人口都是崔家的損失，以後崔家也就是少了足足上萬人的人口幫助自己耕種，這樣崔家必須要花費更高的價錢來雇傭長工來耕種土地。或者是以更優異的條件，來請求那些佃戶不要走。甚至，別的州的崔家的那些黑戶聽說了博州的人可以恢複自由，然後獲得土地，紛紛開始人心浮動，開始不聽從崔家的管教了。因為獲得自由，獲得土地這個是無數人都想要的好事。

    雖然他們也都感激崔家在亂世裏麵收留了他們，可是現在畢竟亂世已經結束了，能夠重新當一個人，那也就不願意當一條狗。哪怕是崔家也不能夠因為一次的救命之恩，就讓別人一輩子甚至世世代代的當自己的奴仆，這個顯然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這個編戶齊民是順應百姓心裏麵所想，讓他們可以擁有土地，然後成為一個法律保障的正常自由民。

    唯一觸動的也就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這些世家大族絕對是會反彈的。而這個王澤，他聽說了前段時間和自己一起遊玩趵突泉的那個人也就是博州的錄事參軍陳飛，所以他馬上過來想要勸說陳飛，讓他停止這種編戶齊民的活動。

    “王澤兄台，你說是士族的實力強大，還是天下萬民的實力強大？”陳飛問道。

    王澤肯定的說：“如果是全部加在一起，那絕對是天下萬民，因為哪怕是士族也是天下萬民之一。不過，天下萬民不可能能夠團結一致，所以比起士族的團結，他們明顯不足以和士族相提並論。”

    “沒錯，天下萬民的實力是非常巨大的。而士族所占雖然相對多一些，可是並不代表他能夠和天下萬民作對。萬民之所以一盤散沙，那是因為沒有領袖。可是一旦有了一個領袖，那他們將會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當年的陳勝吳廣，到漢末的黃巾，甚至是南北朝時期的乞活軍，最後哪怕是前隋，不也是讓很多萬民都紛紛起來反叛了嗎？我們先不說這些反叛是否是正義的，可是他們一旦有了領袖，那爆發出來的實力絕對是無與倫比的。而這個世界，歸根究底還是人，人才是最核心的動物。士族雖然擁有財富，可是卻並沒有能夠擁有人。一個家族哪怕是再能生育，也不可能是天下萬民的人數對手。所以一旦天下萬民的力量被擊中到一個點上，那最終任何人都擋不住。”

    “士族能夠如此嗎？他們今天能夠奴役萬民，足足幾乎上百萬人口啊！而雖然士族在亂世裏麵，曾經救過他們的生命。可是他們何嚐不是在為士族工作了多年，難道還不足以償還這些士族的恩德嗎？現在天下太平了，有什麽理由不把百姓重新讓他們回到自己自由的戶籍下呢？如果你們硬要把百姓留在家裏麵當奴仆，那最終結果也就是被萬民所厭惡。”

    “如果這個時候，皇上借助這股百姓滔天的怨氣，直接對你們士族下刀，那你們會如何？”

    王澤聽了之後，突然感覺一陣恐怖。因為如果自己應是違逆這些百姓心裏麵的意願，把他們留下來作為奴仆，那百姓心裏麵的怨氣也許會越級越深。而百姓如果有了挑頭的領袖，那最終他們也都會爆發出巨大的力量。

    而過去是國家朝廷盤剝百姓，來優待士族。可是萬一這次李世民打著為解放百姓的名義跟士族宣戰，那士族手裏麵那上百萬已經變成半奴隸狀態下的百姓，那他們會何去何從呢？雖然士族在亂世裏麵救了他們，可是他們現在和自由相比，這點救命之恩也就不算什麽了。人都是有野心的，在亂世隻要能夠或者就可以了，不在乎失去自由。可是現在天下太平，那百姓肯定想要有自己財富。如果這些世家大族硬要阻攔這個大勢，那最終也許會被李世民利用，然後趁機對士族宣戰。平常那些士族假仁假義的收買民心，可是一旦被百姓知道奴役上百萬人，那普通百姓也都會感同身受，不會繼續幫助士族了。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不是寒門，應該反對我們士族嗎？如果皇上趁機向我們士族宣戰，那我們士族覆滅了，對你這個寒門官員不是很好嗎？”王澤突然問道。

    陳飛哈哈大笑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敵人，雖然我是寒門官員，可是我並不是十分厭惡士族。士族，是這個時代的特征，不是我一個人的力量能夠改變的。哪怕是殺了你們這些七宗五姓，又能夠如何呢？到時候，肯定會再次起來一批士族，說不定還不如你們呢！你們畢竟是有著無數年文化傳承的家族，至少不會太過殘害百姓。可是如果換了一批文化底蘊不深的士族，誰知道他們會如何？不過是換湯不換藥而已，所以說我也不做指望，在短短數年之內能夠消滅士族。我說過，消滅士族，要五十年，至少五十年。王澤兄台，未來士族的道路，你想要了嗎？”

    “既然陳兄那麽有自信，那到時候我拭目以待。不過，我們王家最自豪的也就是順勢而為，絕對不會做違逆潮流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們士族注定是要消失，那我想肯定還會以另一個方法存在。我想，我們王家可以先走一步，然後成功的搖身一變便成了一種‘新士族’。”王澤說道。

    “王澤兄台果然厲害，一眼看穿了這個世界的實質。”陳飛笑道。

    陳飛知道，這個王澤是一個大智若愚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個世界上都是有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的區別。在唐朝，統治階級也就是士族，而被統治階級也就是普通百姓。而到了宋朝以後，統治階級也就是變成了地主階級。哪怕是到了資本時代，都是存在統治階級，而那個時候的統治階級也就是資本家。這個王澤果然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不管是哪個時代，都是有統治階級的。

    王澤代表的王家，他們已經做好了隨時改變自己家族的階級成分的想法。他們絕對不會逆勢而為，他們隻是會順著潮流，把自己家族改造成為新的統治階級。這個也就是不王而王的王家，能夠順應潮流才是真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