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雪人

    建元初年，柳安大雪，雪漫天而飛，將整個柳安城銀裝素裹，寒冷將柳安河水冰凍三尺。

    一個裹著粗麻布的女人出現在了沒有人的柳安城街頭，破舊的布鞋在雪水之中，被漸漸濕透，卻還是一步一步的在街頭走著。

    女人腰間滿滿的鼓起，艱難的走在雪地裏，這模樣，不是偷了別人家的東西，便是懷孕了。

    從女人額頭滿滿的汗珠落下，便不難猜出，這是懷孕了。

    究竟是誰家的孕婦，在這大雪的日子裏，落到如此境地，便又不得而知了。

    雪落的街道，仿佛一片死寂，就連那狗吠和雞叫，都因大雪的寒冷，而失了聲。

    街道的兩旁，有人透過窗口，看到了女人的境遇，卻立馬轉過頭去，仿佛沒有看到一般，不敢多管閑事。

    “李阿婆，李阿婆。

    ”

    女子走到了一處房門麵前，拍打了兩下，輕聲呼喊道。

    “誰啊，找她做什麽。”房門裏麵傳出了一個老頭子的聲音。

    “李阿婆可在家，我找阿婆接產。”女子在門外，簡單的道明了來意。

    老頭子走到門前，透過門上的縫隙，看到了女子的模樣，便直接道：“姑娘，你找別家吧，我家那女人病倒在床了，現在昏迷不醒，接不了你的產了。”

    “阿爺，救救我和孩子吧，我有錢，絕不會少你們的接產費的。”女子從腰間口袋裏摸出幾塊銅幣在窗口晃了幾下，卻再也沒能聽到裏麵的應答。

    “李阿婆？李阿婆！”女子再次呼喊了幾聲，屋裏卻寂靜無聲，女子歎息，顫抖的手，將銅幣塞回口袋，繼續向前方走去。

    路過一街角，女子看見一老婦，正急急忙忙背著東西，像是要跑路的模樣。

    “王阿婆，王阿婆……”女子急了，連忙喊道，再也不顧自己已是待產之身，向著王阿婆的離去的身影追趕而去。

    怎知，王阿婆離去的身影，卻因為這兩聲叫喊之聲，跑的更快了，六十多歲的身體，竟爆發出了中年婦人的速度。

    “砰……”女人追趕的步伐，終於在身體的不負重負之下，倒在了雪地之上。

    女人躺在雪地之上，眼角含淚，哀聲乞求道：“王阿婆，救救我和孩子吧，我來生給你做牛做馬也成。”

    而王阿婆，奔忙的身影，也終於停了下來。

    看著地上女人美麗的麵容，以及腰間那挺起的大肚子，六十多歲的她，突然老淚縱橫，充滿了歲月痕跡的臉上，掛了淚水與雪水。

    她突然往回走了，雖然步伐很慢，他想起了她的三個孩子，曾身為人母的她，突然在這一刻感同身受。

    而女子的眼神，也在王阿婆回走的腳步中，變得充滿了希望。

    突然，一個匆忙的身影從街角落竄了出來，那是一個老頭，一個頭發胡子全白的老頭，一把攥住了王阿婆的手臂，小聲吼道：“你不要命了。”

    說完便用力的將王阿婆從街上拉走。

    街上再次空無一人，雪開始下的越來越來大了，躺在地上的女人終究沒有人拉起來，雪花開始一點點的覆蓋著她的身體。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女人的身影終於被雪一點點的完全覆蓋，變成了街上的一個雪人。

    而在雪人的身上，有著一朵朵的血紅色的花朵，開始綻放，像是那寒冬中的臘梅，不懼風雪，卻又像是初春來臨，充滿生機。

    第二話

    枯木

    李唐元年，洪城初春。

    寒冬已過，初春來臨，萬樹結新芽，山頭映紅花。

    在這初春來臨之際，洪城無數才人佳人，紛紛結伴而行，踏青而出，欣賞著初春滿城的美景，與身旁婀娜多姿的佳人。

    口中更是佳句頻出，引來眾多人的叫好與誇讚。

    洪城河上，畫舫上的才子佳人，更是成為了洪城一道優美的風景線，充滿了年輕與活力，讓多少人，回憶起了少年的時光。

    那時的他，還隻是一個青澀少年，未能富裕，未能權貴，卻也是他人生，最快樂的日子。

    他的詩，勇奪桂冠，成了洪城的一時佳話，更是被無數文人紛紛捧讀，競相模仿。

    而他的劍，更是快到了極致，讓他成為了洪城的第一高手，一時之間，無敵於方圓百裏。

    文武雙全的他，追捧者無數，仰慕者更是從洪城北樓，排到了洪城南樓，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當時才貌雙全的洪城城主的女兒成了親。

    他也不知道，成了親的自己，是否過的幸福，但八十年，就這樣糊糊塗塗的過了。

    他的才華，在洪城追捧無數，但當他拿著作品到了京城之後，卻被人嘲笑偏僻之作，井底之蛙。

    他的劍，洪城之內無敵，卻在一次路過洪城的神秘人的手上，一招敗北。

    他知道，他到了瓶頸，無論是他的才華還是武學，但歲月，卻沒有給他突破瓶頸的機會。

    他今年，已經八十六了，古稀之年，須發皆白，他躺在墊滿了皮毛的椅子上，動彈不得，隻有眼睛還能慢悠悠的眨動著，以及顫巍巍閉合的嘴唇。

    他的思維也有點模糊了，他開始分不清好人與壞人了。

    就連他的十六房太太，給他喂著精心調製的失心散，他也當著湯藥一口一口的喝著。

    他根本不知道，湯裏有什麽，他的眼睛，隻有城樓下，那洪河裏，畫舫上一個又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他聽不到他們所念的詩，也不看不見他們所寫的字，但他知道，他們一定很開心。

    多想再年輕一回啊，他想知道，突破了瓶頸之後，到底是什麽。

    他正如同一個已經腐朽掉的枯木，渴望著逢春，希望能抽出新的嫩芽。

    “老不死的東西，要不是為了你這諾大的家產，以及你這城主位置，鬼才願意嫁給你。”喂他喝藥的十六太太，見他喝完了裝著失心散的藥湯之後，開始小聲的嘟囔著，聲音雖然不大，但他卻能完全聽在耳朵裏。

    活了八十六歲，他卻早已不在乎這些惡毒的言語了，十六太太在乎他的權勢與家產，而他在乎的，不也是她的容貌嗎？

    哪怕她是洪城近十年的第一美女，平素裏高冷勿近，引的洪城無數才子爭奪，有寫詩吸引的，有千金買一笑的，手段頻出，卻還是在一個夜晚，悄悄的爬上了他的床。

    那時的他，五十三歲，人，已過中年。

    這個世界本是這樣，各取所需，為了利益，夾在利益中間的，大概便是愛情吧，隻是卻少的可憐，至少他這一輩子，是沒有見過了。

    失心散的毒性開始散發了，他的意識終於變得模糊了。

    他想起了他還是少年的時候，他還是地主家的放牛孩子，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孩從他麵前走過，他便感覺自己看到了時間最美好的東西。

    隻是後來他功成名就，想要再去追尋這個女孩的時候，隻聽說這一家，早在幾年前，便死於了兵荒馬亂。

    這便是他，劉秀，崛起了微末，功成名就，卻又荒唐的一生。

    第三話：鐵匠

    建元十年，易陽城，夏日炎炎。

    “把這塊鐵，給我打成這副兵器模樣，我三日之後來取。”

    這一日，柳雲生正在家裏打鐵，一個書生裝扮的白衣青年，走到柳雲生的鐵匠鋪，對柳雲生說道。

    遞給柳雲生的，是一塊用麻布包裹的鐵石，還有一張長劍的圖紙。

    這書生的模樣打扮，倒不像是割鹿鎮本地人，但柳雲生沒有什麽疑惑，這割鹿鎮背靠牧雲山脈，進山打獵的俠客不少，在割鹿鎮歇腳的俠客自然也不少，所以這鎮裏外來人口，並不算是很稀奇。

    果然，這書生模樣的白衣青年把鐵石和圖紙交給柳雲生後，便向著割鹿鎮進山的路去了。

    柳雲生打開圖紙，劍的樣式倒是尋常，是大多鐵匠都會的基礎長劍，隻是需要在劍柄之處，打上一個凹槽，倒是有些奇怪，不過這也並非難事。

    將圖紙看完，柳雲生心中有數，再去看那鐵石。

    鐵石用布包裹著，被白衣青年男子扔在了角落。

    柳雲生用手去搬動，卻發現這鐵石，明明隻有小盆大小，卻重若千金，柳雲生想要將它搬上石台，卻發現用盡大半力氣，這鐵石竟然隻挪動分毫，他估摸著，這小小一塊鐵石，竟然重達上千斤。

    柳雲生他雖然練過武，幾百斤的東西能夠搬動，但上千斤的東西，卻是奈何不得。

    無奈之下，他隻有將鐵石重新用布包裹，叫來了他的三個徒弟，四人合力之下，這才將鐵石搬上了石台。

    對於如此神奇的東西，三個徒弟自然好奇不已，紛紛詢問這東西的來曆，柳雲生大怒，將三個徒弟紛紛趕走，身為一個老鐵匠，職業道德還是有的，顧客的東西，自然不能輕易透漏來曆。

    而且這個顧客，好像還不是常人，他想起了白衣青年提來這東西的時候，這重達千金的東西，他好像是單手提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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