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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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王朝整個宗室都在金人手裏,趙構絕口不提迎回父皇和皇兄,首先提出要金國釋放生母韋太妃和嫡妻刑皇後,本就於理不合易遭非議。金兀術要他在母親和妻子中二選一,他選擇年事已高的韋太妃尚情有可原,如果他選擇刑皇後,勢必雪上加霜,背上重色不孝之罵名。
孰重孰輕,趙構可以忍痛將迎回刑皇後之事稍緩,卻無法忍受金國使節所提出的,與刑氏和離的要求。當年還是康王的趙構對邢秉懿一見鍾情,非卿不娶,如今他身為大宋國君,身為一個男人,要簽下這種賣妻文書,簡直比殺了他更顏麵掃地。
趙構簡直是怒不可遏,抬手指向殿下所立金國使節,側眸下令左右禦前侍衛:“來人,將這個大言不慚的狂徒給朕拿下!”
侍衛們紛紛抽出佩刀,幾名金國侍從亦上前護主,歌舞升平的壽宴頓時劍拔弩張。副使研術環視四周欲形成包圍圈的大宋侍衛,宰相秦檜麵色焦急,節度使嶽飛不動如山,他的寶貝女兒則比較沒出息,盯著殿中央,像一隻受驚的動物幼崽,嚇得抱緊了身邊的霖哥哥。
研術麵上居然還掛著淡笑,炯炯有神的雙目直視殿上趙構,慢條斯理道:“大宋皇帝何必如此動怒?我和烏淩大人既然敢來這裏,自然是做好了萬全準備。如果我們回不去,那麽大金十五萬鐵騎就會在宋齊邊境集結,誓要蕩平臨安城。本使死不足惜,可憐無數大宋子民都要給我們陪葬,皇上您能得到的,也不過是妻子老母的屍體。大宋皇帝可要考慮清楚。”
孟太後麵色凝重,在金絲宴布下麵,輕輕捏了捏趙構的手,要他不可衝動。她的目光落在從剛才就欲言又止且比較懵逼的烏淩大使身上,女性柔和卻沉穩的音色,有奇異的安撫人心功效:“烏淩使節,哀家一個婦道人家,也知道各司其職不可僭越,怎麽哀家瞧著你們大金,倒是主次不辯正副不分了。今日哀家壽誕,本來是高高興興的,你能不能好好約束你的手下,不要在皇帝麵前提這些敗興之事?”
烏淩抬臂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想我一個小小使節,哪裏敢阻撓四王爺的決定,有時候我們大金皇上都拿他沒辦法。
完顏宗弼一個眼神掃過來,烏淩連忙顫巍巍的向孟太後道:“這個……這個其實也是本使的意思。如果大宋皇帝不願與刑皇後和離,本使回國後,也將轉達給我主陛下。至於釋放韋太妃與刑皇後一事,擇一放歸,擇一為質,是我大金的底線,沒有商量的餘地。”
眼看氣氛僵持,唯恐和談破滅的秦檜終於坐不住,他從宴席上起身,對殿上趙構痛心疾首的啟奏道:“皇上息怒。兩國交戰,站禍延綿,勞民傷財,能有如今的穩定局麵得來不易,切不可為一女子大動幹戈,臣懇請皇上三思。”
孟太後瞥了眼趙構,見皇帝仍舊唇線抿緊,麵色僵硬,心中無奈一歎,抬手讓侍衛們先撤回來。這時趙構閉了閉眼睛,又重新張開,下頜微抬,冷冷問道研術:“此和議的附本,朕是不會簽的,不過朕想知道,此事是何人交托於你?”
研術語調清晰的回道:“是金國四王爺,完顏宗弼。”
趙構決計沒有想到,這個幾乎成為他夢魘的名字,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再次入耳,金兀術不僅將他追趕至窮途末路,飄零浩海,他居然還霸占了他的愛妻,甚至連他與邢秉懿的夫妻之名都欲奪取?!趙構的身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微微晃了下,身邊內侍總管低低驚呼:“官家!”
趙構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他轉過身,對孟太後疲憊言道:“母後,請恕皇兒不孝,皇兒身體有些不適,先行告退了。母後與諸位愛卿繼續共飲吧。”
孟太後點頭,關切的拍拍皇帝的手,心疼的對左右內侍道:“好,你們送皇上回宮,讓他早些安置。”
趙構麵色暗沉,從孟太後和禦用宴桌中間走了出去,腰間那枚雕刻的巧奪天工的白龍玉飾,被宴布上的流蘇勾到,他腳步未停,扯動間那玉石便掉落下來,咕嚕嚕翻滾幾圈,剛好滾到小嶽霖的腳邊。
嶽霖俯下身去撿起那白玉小龍,抬起手臂,作勢要還給皇上。
皇帝距離他幾步遠,停頓一下,才走到嶽霖前麵,從他手裏接過。小郡主就站在嶽霖身邊,金紅衣裳,揚起小巧精致的麵龐看著趙構,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斂著光,睫毛卷翹,白山黑水似的分明。
趙構忽然怔忡了那麽一瞬,眉宇微蹙,但也隻是瞬間,眼底便又恢複了無意的淡漠。他將攥著那玉飾的手背在身後,在群臣的恭送和幾名宦官的簇擁之下,身影消逝在崇德殿的偏門後。
皇帝都離席了,孟太後本來就身體不好,隔了片刻也覺得疲累,回慈寧殿歇息。壽宴氛圍不歡而散,文武大臣也各自告別回府。盡管依依不舍,小郡主也得與嶽霖分別,跟王爺爹回轉朝陽驛。而嶽飛則命軍中一位親信將兒子送回家去,他自己卻沒有跟著回去,而是獨身一人,去了宣撫司。
小郡主在宴席上吃得太飽,不願意坐來時的馬車,金兀術便同她兩人步行消食,出了和寧門,就讓車夫趕載著烏淩使節的馬車,在後邊不緊不慢的跟著。
小郡主牽著爹爹的手,她顯得有些沮喪,問金兀術:“阿爹,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娘親?”
金兀術低頭,望自己被女兒晃著帶到身前的手,“阿爹若不喜歡她,何必大費周章的想要給她名分呢?”
小郡主皺起小臉:“可是我覺得娘親一點也不開心,她走到哪裏,身邊都有王府侍衛跟著。就算隻是在花園裏抱著我曬太陽,被王妃瞧見了,也是一頓冷言冷語。王妃娘娘還不準小荸薺跟我一起玩……”
金兀術顯然對她話語裏某幾個字眼感到遲滯:“小荸薺?”
她可愛的用細白手指捂嘴:“呃,就是馬蹄弟弟,荸薺是我給他起的外號。”
完顏宗弼笑了一聲,氣定神閑的模樣:“徒單怡寧這個女人,慣會爭風吃醋。本王不和她撕破臉,並非怕了她,隻是不想鬧得太僵,風聲傳到叔皇耳朵裏,可能對你娘不利。”畢竟他與邢秉懿是名不正言不順,娶個王妃當擋箭牌,可以擋掉無數閑言碎語。
“至於你娘,她不開心,那是她自找的,因為她蠢。”眼底閃過一抹誌在必得的神色,金兀術不屑道。
小郡主瞪著他:“阿爹,你根本不懂如何去愛女人。”
金兀術罵道:“你懂?死丫頭,沒大沒小。”
他們身後的烏淩使節指揮著車夫,把車駕趕到他們身邊去,他半個身子湊在外麵,向四王爺恭維道:“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爺高瞻遠矚,下官佩服之極。王爺說邢秉懿可抵十座城池,下官原來還不信,看趙構今日在席上的表現,下官信了。看來我們隻要好好利用這個籌碼,再問趙構多換幾州,他說不定也會答應。”
四王爺滿腹火氣,眼刀剜過去:“誰說本王要拿邢秉懿去換城池了?”
烏淩愣:“這……以前不是王爺您說……”
“那是八年前,本王現在改主意了。”完顏宗弼緩了情緒,視線落在小郡主身上,原本嚴厲英氣的麵容多了一絲柔軟:“趙構這麽想要刑後回去,就尋個身形差不多的屍身,毀了麵容送去,告訴他刑氏早已病逝不就得了。”
小郡主今天在外麵逛了一天,這會又覺得累了,她小聲打個哈欠,一蹦一蹦的撲到王爺爹身上:“阿爹,我走不動了,你背我好不好?”
完顏宗弼覺得自己來大宋,帶著這個麻煩精真是失策。他長長的呼出口氣,還是半蹲下來,小郡主興高采烈的撲上他脊背。隨著金兀術高大的身形立起,她整個身子離地而起,雙手環起他脖頸,把小腦袋靠在他肩膀上。
是夜月明星稀,晚風徐徐,趙構站在皇城的城樓上,明黃發帶和絳紗袍角飛揚。他遙遙目視金國副使研術背著女兒的背影越來越遠,臉上忽然浮起懷念的神色,自言自語道:“若是朕和秉懿有孩子,也該這般大了。”
內侍總管上前規勸:“官家,城牆上風大,請官家保重龍體啊。”
與此同時,身在宣撫司的嶽飛,正手捧一卷畫像,在議事堂中坐立不安的踱步。這畫像是他請一位負責壽宴守衛職責,且精通書畫的軍官連夜畫出來的,畫像上正是金國副使研術的容貌。
研術氣度不凡,居心叵測,給人以深藏不露之感。烏淩一個正使,卻對他唯唯諾諾,不敢有半分不敬。嶽飛方才就在懷疑,研術的身份可能不簡單。
他等了大半個時辰,手下總算將住於城南的嶽夫人的親戚,和李娃等人一同從北方逃難而來,當初收容她在湯陰縣衙暫住的李師爺請了過來。
嶽飛趕緊將李師爺喚至身邊,指著畫像道:“李師爺,你快來幫我一觀,畫像上此人,你從前可有見過?”
李師爺匆忙趕至,氣息尚且不穩,隻見他對著畫像端詳了片刻,神色忽而一變:“這……這有點像……有點像金國四王爺金兀術啊!”
嶽飛麵露喜色:“真的是金兀術?你可要看仔細了!”
李師爺再度確認一遍,還是點點頭:“沒錯,當初縣令命我接待駐軍在縣衙的金國將領們,我見過四王爺幾麵,不會認錯。”
嶽飛想了想,又問:“那孝娥是否見過他?”
李師爺稍加回憶,否認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孝娥的脾氣,要她給金人燒水做飯她都罵罵咧咧,那時候她一直留在灶房裏幫忙,肯定是沒見過金兀術的。”
“好。”嶽飛俊朗的眉峰微微一挑,有條不紊對幾名將士下了命令:“張憲,你安排人將李師爺安全護送回家;徐慶,你帶上畫像快馬進宮,向皇上請旨捉拿;牛阜,你即刻挑選五百名精兵,裝備弓/弩,隨我包圍朝陽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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