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難以置信的回過頭去，看到的卻是女兒那雙近乎失去了焦距，滿是憎恨的雙眼。

    “你……你敢？”

    鮮血從程峰的口中流淌了出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親手養大的女兒，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下對自己痛下殺手。

    程欣的臉上，此時已經是哭得梨花帶雨，她猛地將已經穿透了程峰胸膛的手帶著飛濺的鮮血抽了出來，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憑什麽！”

    “憑什麽我要像一個商品已經聽從你們的安排？我還沒有出生，你們就將我指給了葉無涯！我不能喜歡上我喜歡的人，也不能選擇自己的夫君，因為你們告訴我，這都是為了家族！”

    程欣似是陷入了瘋癲一般，凝聚著魂力的手掌如同利刃一般，瘋狂的捅進程峰的身軀。

    “我沒有選擇，隻有強迫著自己對這個人升起好感，我努力的修煉，努力變得優秀，然後終於有一天，我遇到了趙瑜！”

    “是啊！趙家的公子，天澤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流世家，就因為趙瑜多看了我兩眼，你們就要我用盡一切辦法獲得趙瑜的青睞，所以我做到了！我以為攀上了趙家，從此就可以不再受到你們的擺布，我聽從你們的建議和葉家退婚，然後呢？！”

    伴隨著程欣的攻擊，程峰的口中不斷的噴出血塊來，瞳孔也漸漸黯淡了下去，他用盡了全身力氣，這才艱難地轉過身來，望著眼前渾身浴血的女兒。

    噗嗤！

    程欣的手掌，毫不猶豫的刺進了程峰的心髒，恨恨地道：“葉家崛起了，如今你們為了家族的存活，又要將我賣給葉家？對於你，對於程家，我是什麽東西？既然你們不把我當人，那所謂的狗屁家族，就隨著我一起灰飛煙滅吧。”

    說完，程欣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掌，搖搖晃晃的向後退去，望著身上千瘡百孔的父親，無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鮮血染紅了程峰的衣服，程峰目光複雜地最後望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嘴唇微微一動，卻不知道想要說什麽，終於像個沙包一樣癱倒了下去。

    看到這樣的情景，一旁的葉震此時也驚呆了，他深吸了一口氣，不忍地轉過了身去。

    程家的這個女兒，葉震可謂是看著她一點點長大。當初葉家和程家還是世交時，每次見麵，這個文靜的小姑娘都會小心翼翼的恪守著所謂的規矩，百依百順的聽從父親程峰的命令。

    但葉震知道，在這樣的大起大落之下，在家族的利益麵前，這個文靜的姑娘已經被逼瘋了，這是她最後的選擇，讓程家替她陪葬。

    鮮血染紅了客廳裏的地板，空氣仿佛在這一刻也凝固了，隻留下房間裏三人起伏的呼吸聲。

    良久，程欣的哭聲才漸漸弱了下去，她無力地抬起頭來，對著葉無涯道：“動手罷，當初我侮辱了你的尊嚴，現在到我還給你的時候了。”

    葉無涯沉默了片刻，眼中浮現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開口道：“你可以走。”

    程欣身子一震，詫異地抬起眸子看了葉無涯一眼。

    “你這一輩子，都沒有做過屬於自己的決定，但從現在開始，你是你自己了。”葉無涯淡淡地道，“曾經的你隻是程家的傀儡，這筆賬我自然是算在程家的身上，所以你可以走。”

    程欣臉色複雜地望了葉無涯許久，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解脫，慘然笑道：“不必了，我成了我自己，但是這代價太大了，大到我承受不住。”

    葉無涯頓了一下，心中頓時明白了程欣所想。

    在程欣的心中，程峰終究是她的父親，她生在程家，長在程家，如今犯下了弑父的罪行，就算繼續活下去，此生也必定活在矛盾之中。

    葉無涯長歎了一口氣，語氣沉重道：“在這蒼瀾大陸上，能讓我說上一句佩服的人不多，你算是一個，看在這個份上，我可以滿足你最後一個願望。”

    說完，葉無涯靜靜地注視著程欣，等待著她的回答。

    程欣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一絲感激的神色，遍布血跡的臉上，露出一絲葉無涯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溫婉笑容，開口道：“我死之後，希望你不要將我送回程家，讓我葬在天澤城北門外那個開滿野花的山坡上。”

    說完，程欣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決然，體內魂力猛地運轉，伴隨著一聲悶聲，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來，竟是自行震斷心脈而亡。

    葉無涯有些驚訝地望了程欣一眼，心中不由感慨萬分。

    他本以為，為了恕罪，程欣會提出讓他放過程家這樣的要求，心中也已經做出了打算，若是程欣要求，他也必然做到。

    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程欣最後竟然會提出這麽一個簡單到讓葉無涯都有些意外的要求。

    “唉！”葉震臉色複雜地望了望血泊中的這一對父女，搖頭歎道：“可惜了這麽好的一個姑娘，希望來世莫要再生在程家這樣的家族之中。”

    葉無涯心中此時也有些沉重，喃喃自語道：“為了一群人的榮耀，犧牲一個人的幸福，真的就是正確的嗎？至少我葉無涯此生，絕不會負任何一個身邊人。”

    葉無涯話音剛落，門外一個婀娜身影忽然飛奔了過來，身後跟著兩名葉家的侍衛。

    “楊大小姐，還容屬下通報一聲！”

    葉無涯抬頭一看，卻是楊彥強闖了進來。

    楊彥此時穿著一身緊身的紅色長裙，一頭黑色長發隨著身體的奔跑隨風而動，臉上盡是焦急之色。

    她剛一進門，頓時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程峰父女倆，頓時嚇了一跳，到嘴邊的話也硬生生咽了下去，指了指地上道：“你殺的？”

    葉無涯搖了搖頭，語氣複雜地道：“是程家殺的。”

    楊彥被他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說得一頭霧水，一臉厭惡地回頭對著葉家侍衛道：“髒死了，還不快收拾一下。”

    那侍衛自然也是被眼前的情景嚇壞了，連忙吆喝了一聲，幾個人連忙過來打掃起屋內的血跡。

    葉無涯沉吟了片刻，叫來管事的人叮囑道：“程峰的屍體送回程家，程欣的屍體……記得好好埋葬在天澤城北門外的山坡上，墓碑上隻寫她自己的名字就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