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苦樂自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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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政一柄劍橫握,一柄劍豎握,相交成一個十字的形狀,而後縱身躍起,衝進滿天劍氣中,身影閃爍不定。

    南山劍奴抬頭,一麵將垂在地上的鎖鏈卷起,纏在可自己的手臂上,他雙腿微曲,像一根蓄勢待發的弩箭,垂直射向天空中,南山劍也被他順勢帶起,吊在鎖鏈的最末端。

    南山劍奴目光炯炯,死死的鎖住聶政的方位,拽動鎖鏈,直接將南山劍朝聶政擲了過去,漫天無主的劍氣仿佛瞬間尋到了主人,向南山劍聚攏,

    南山劍就好像一個無敵的漩渦,永遠都無法填完,隨著劍氣不斷湧進南山劍中,南山劍奴承受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他手臂上的青筋寸寸隆起,最後甚至冒起一層淡淡的血霧。

    擲出的南山劍好似一塊天外墜下來的星隕,在天空中劃出無比絢爛璀璨的光芒,攜著無與倫比的力量砸向聶政。

    聶政停在空中,將手中的兩柄劍合在一起,借著腳下的風勢,衝向南山劍。

    沒有想象中驚天動地的碰撞,最後一霎,聶政手中的兩柄劍分開,一劍橫在身前,另外一劍則在所有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聶政在南山劍鎮壓下墜落,南山劍也隨之落下,大地轟然震顫,碎石四濺,塵土揚起了足有十幾丈高。

    當眾人再次看清道場之中的情形時,已經是一副恍如隔世的畫麵。

    南山劍插在一道寬數十丈的長壑中,直接將道場從中間分成了兩半,聶政半跪在裂縫的邊上,胸前殷紅一片,麵色蒼白至極。

    南山劍奴站在離聶政約十丈的左肩處插著聶政的陰縱劍,直接貫穿了他的肩胛骨,從背後露出的劍鋒閃著森然的寒光,連接著他和南山劍的鎖鏈也斷開了。

    場邊的十席都退走了,隻剩白小由儒生攙扶著站在原地,雙腿顫抖不停,還有寧荊,臥倒在地上,琴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裏,沒有太大損傷,隻是琴上的五根弦都已經斷掉了。

    寧荊站起來,抱著琴走向南山劍奴。

    白小用手臂撞了下儒生,儒生會意,忙跑向場中的聶政,把他扶起來。

    儒生詢問道:“聶先生,感覺可還好?”

    “無礙。”

    聶政輕輕搖頭,口中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當真無礙嗎?”儒生麵帶疑慮。

    “無礙。”

    聶政又低聲道了一句,而後眼前一黑,昏倒了。

    另一邊,寧荊來到南山劍奴麵前,麵帶笑容,問道:“傷勢如何?”

    南山劍奴回道:“不太好。”

    寧荊又問道:“不太好是什麽意思?”

    南山劍奴垂眸看著左肩上的劍,說道:“我沒想到,在那種關頭,他還能對我出這一劍,劍氣入骨,五髒俱損,不過,”南山劍奴望向那邊昏倒的聶政,“想必他也好不到哪裏去。”

    寧荊笑了笑,說道:“那樣就好,對了,你現在還動得了?”

    南山劍奴試著抬了下手臂,花了近三息時間。

    寧荊看著他,淡淡道:“不必勉強,那個,需要我幫你把身上的劍拔出來嗎?”

    “謝謝。”

    “不用。”

    寧荊抱著琴上前,右手從琴下抽出一把匕首,刺進了南山劍奴的心口。

    他抬頭,滿麵笑容的看著南山劍奴,眼神卻極為陰翳。

    “沒想到吧?”

    南山劍奴麵色慘白,額頭上冷汗直冒,他咬牙,強忍著痛苦,發白的嘴唇顫抖著說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之……中,我知道,我……我……對不……起寧寧……寧……”

    寧荊轉動匕首,將南山劍奴的傷口攪的血肉模糊,寧荊看著他,臉上笑意森冷。

    “你知道,你知道什麽?

    你知道阿珂每日都在想你嗎?

    你知道阿珂就連做夢都在喊你名字嗎?

    你知道阿珂這些年從沒有開心過嗎?

    你知道隻要你對她說一句留下,什麽狗屁的恩情他都可以不管,陪著你一生一世嗎?”

    寧荊兩隻手死死的掐住南山劍奴的脖子,麵目猙獰望著南山劍奴,眸中充斥著無盡的恨意,聲嘶力竭的吼道:“可是你呢?你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啊!你看著去死啊!

    你知不知道,你才是最該死的那個啊!”

    “我……寧寧……”

    南山劍奴瞳孔猛地放大,血不斷的從喉嚨裏湧出來,眼神渙散,失去了色彩。

    寧荊一把推開南山劍奴的屍體,仰起頭放聲大笑,笑著笑著,眼淚像決堤的湖水,傾泄而出,滿麵不止。

    ……

    北燕,南越府邸。

    外麵下著大雪。

    寧珂坐在案邊,她抓著一塊白色的綢布,靜靜的擦拭著手中的劍。

    這柄劍叫易水,是燕太子薑丹贈她的,據說是一把名劍,寧珂不是很清楚,隻是確實比自己以前那把塊了很多。

    她的身旁放著一隻火爐,木炭在爐中燃燒著,火焰搖曳跳動不定,使得她牆上的影子時而明,時而暗。

    “哐當!”

    房間的門被推開,冰冷的北風帶著大雪呼嘯而入,寧珂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很快,房間的門又被關上了。

    有人來了,寧珂沒有抬頭,仍專心致誌的擦拭著手裏的劍,她知道是誰來了。

    兩隻冰涼的手掌貼到寧珂的臉上,將她的頭抬起來,寧珂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臉色凝重的男人,他剛剛進來,身上積著一層厚厚的雪,連眉毛都是白色的。

    寧珂忍不住笑了笑。

    寧荊一臉嚴肅的問道:“阿珂,你是不是答應了薑丹行刺夏王的請求?”

    寧珂眨了眨眸子,以往他的哥哥在薑丹前麵總要加燕太子三字,以示對薑丹的敬重,沒想到今天一急竟然會忘掉。

    “對啊!”寧珂答道。

    寧荊聞言,手掌重重的拍在案上,橫眉怒視著寧珂,吼道:“對什麽對?你不想活了嗎?你這是去送死!媽的,薑丹那個混蛋!”

    寧珂看著寧荊,掩嘴偷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哥哥罵人呢!”

    “你別給我轉移話題,你是腦子進水了嗎?才會答應薑丹!”

    寧珂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哥哥不是總說,我們南越深受燕太子大恩,難以為報嗎?他現在有事相求,我正好還了他欠他的情。”

    “那也不能拿你的命去還,我寧可欠他一輩子!”寧荊起身向外走,“我現在就去回絕薑丹!”

    “哥哥!”寧珂喊住他,接著道:“南越如今寄人籬下,不能再給人臉色了。”

    寧荊站在門口,攥著拳頭,麵色陰森的可怖,咬牙道:“我才不管這些,大不了我們兄妹一起離開燕國!”

    “哥哥不要說傻話了,你是南越的王,怎麽能丟下南越不管呢?”

    “那南山劍奴呢?就算你舍得我這個哥哥,你連他也不要了嗎?”

    “南山啊!”寧珂彎起眸子,嘴角微揚,輕笑道:“他要是不許我去的話,我該有多開心啊!我什麽都不管了,這輩子就守著他,可寧珂知道,他不會攔我的。

    他會等著我死了,然後不顧一切去替我報仇,可他不會攔我的啊!

    那個家夥,隻有等我死了以後,才會坦率一點吧!

    可惜,到時候我看不到了,真可惡啊!”

    寧荊推開門離開了,他一邊走,一邊流淚。

    路上,寧荊實在堅持不住了,他蹲下身子,在北方燕國的茫茫大雪中嚎啕大哭了起來,像極了一隻無家可歸的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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