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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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過半巡,李歡自然是不想再去聽自己兩個皇兄的巴結之語,便起身再次給張合敬酒,說自己吃飽喝足想四下轉轉。

    張合忙道:“殊詞,你帶三殿下在府內隨意逛逛吧。”

    這種場合,張殊詞作為女性本就不能上桌,聽到張合的話後,便乖乖領命了。

    兩人一起離開了宴席,穿過方正庭廊,張殊詞帶著李歡來到了後院的花園,花園不大,但栽種的都是當下時節開的花,所以景象頗為盎然。

    兩人起初沉默無語,在花園轉過一圈,最後在涼亭坐下後,張殊詞才率先開口道:“聽聞下個月招皇婿之後,三殿下便要在宗親大臣的姊妹中挑選秀女了?”

    “按規矩來說是的,前兩次都被我推了,這次恐怕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

    張殊詞呆了一下,心裏想著李歡這麽一個浪蕩皇子怎麽會推辭挑選秀女,但轉瞬便回過神來問道:“殿下心裏可有意中人了?”

    李歡脫口而出道:“有啊。”

    張殊詞眉頭一挑,更好奇地問道:“是哪位姐姐有如此好福氣啊?”

    李歡臉上一笑,“你就別再變著法的打趣我了,我知道自己的名聲在這京城當中如何,要是兩位皇兄挑選秀女,八成是大臣們把自家女兒拱手相送的場麵,但換做我,別說大臣們不樂意,那些姑娘們肯定也認為自己是羊入虎口了。”

    “三殿下既然知道這麽想,為什麽不改過自新做個正直的人呢?”

    李歡臉上一愣,幾秒後,突然哈哈大笑道:“改過自新?做個好人?殊詞姑娘,你還真是措辭準確啊。”

    “殿下這是何意?難道殊詞說錯了?”

    李歡搖搖頭道:“沒錯,沒錯,可本殿下現在過得很舒坦,為什麽要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去做一個‘正直的人啊’,你想讓我也去像我那兩個皇兄一樣,四處巴結官員,裝模作樣的做人嗎?”

    “巴結官員?裝模作樣的做人?為什麽原本好端端的事,到了三殿下嘴裏,竟變的如此不堪入耳。”

    “你看,說到底還是你們不喜歡聽實話罷了。”

    張殊詞不認同道:“我聽說三殿下12歲便有暖床丫鬟了,難道三殿下不覺得此事傳出去會被天下人笑話嗎?”

    “一個暖床丫鬟而已,殊詞姑娘是不是想多了。”

    “說好聽點事暖床丫鬟,說不好聽點就是……”

    李歡立馬道:“打住打住,你別亂想了,我清歡殿的暖床丫鬟就隻是暖床丫鬟,字麵意思而已,沒你想的那麽****。”

    張殊詞哼笑道:“夜夜同床共枕,殿下這種人怎麽可能會無動於衷。”

    “我這種人?我哪種人了?”李歡好笑道。

    “殿下幹過的事在京城早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據說你十歲還要吃母乳,十二就有了暖床丫鬟,十四歲寫出了‘香汗淋漓百媚生,春風拂麵別樣紅’的猥褻詩句,最讓人不齒的是你十六歲時曾給宮女畫卸衣圖,還美其名為人體藝術,殿下覺得能做出這些事的人是什麽人。”

    李歡啞然,頓了半天才笑道:“陳年往事罷了,既然你們都這麽想,那我就不多做解釋了。”

    張殊詞原本以為李歡會發怒,卻沒想到自己這樣惡毒抨擊了一番話,李歡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殿下,殊詞應該不是第一次這樣罵你的人吧?”張殊詞小心翼翼道。

    “除了我父皇你還真是頭一個,宮裏的人雖然也看不慣我,但都不敢說出來,隻有你,才見了第一麵,便敢如此苛責我。”

    “殿下惱了?”

    李歡笑道:“痛快著呢,我看你這樣子,像是早就對我深惡痛絕了,今日你不妨一一都說出來,免得放在心裏堵得慌,我呢,保證不會反嘴,前提是……”

    “前提是什麽?”

    “前提是殊詞姑娘得讓府上的人幫我拿兩壇天子笑過來。”

    張殊詞一愣,隨即便笑著對侯在不遠處的下人道:“去拿兩壇天子笑來。”

    當然,酒拿來之後,張殊詞沒再對李歡進行思想教育,畢竟是大家閨秀,知道點到為止最好,再者說,在張殊詞心裏,現實中的三殿下也沒有傳聞中的三殿下那麽讓人討厭,反倒讓張殊詞覺得李歡比其他人要率真一點,這大概是誤打誤撞出來的一點好感吧。

    到半下午,酒席散了,張合領著李顯和李治兩人來到後院花園的時候,看到眼前的景象時,都呆滯住了。

    隻見涼亭內,李歡靠著石凳癱坐在地上,一手拿著酒壺,一邊昏沉沉地對張殊詞說道:“做首詩是吧,這個簡單,你等著……”

    說完,李歡便又灌了一口酒,一旁的張殊詞滿臉期待的表情。

    “雲想衣裳花想容,”

    尚書令張合表情一滯,停住了正要前進的腳步。

    “春風拂檻露華濃。”

    李顯和李治也都木訥在了原地。

    最後兩句,李歡一口氣吐了出來道:“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張殊詞聽完,急忙捂著臉,但還是掩飾不住自己的欣喜之意。

    讓李歡給自己寫首詩,隻不過是張殊詞故意考驗李歡而已,沒想到還真做出來的,李歡的形象在張殊詞心裏倒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張合一邊走上前一邊拍手笑道:“好詩好詩,此等上作,家女實在配不上啊。”

    李歡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一把勾著張合的肩膀說著醉話道:“非矣非矣,令女相貌端正,落落大方,此詩形容的恰到好處。”

    “胡鬧!”李顯走上前嗬斥道:“張尚書已年過花甲,你如此勾肩搭背,這成何體統!”

    李歡笑道:“自古君臣一家親嗎,我這是不把張尚書當外人。”

    李顯還想嗬斥,被張合給攔住了。

    喝醉的李歡說完那句話後便不醒世事了,等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這時候的李歡還不知道,自己昨天作的那首清平調已經像風一樣的速度傳遍整個京城了,各大風塵場所,還專門為這首詩做了小曲,引來客無數。

    京城的來福客棧天字號廂房裏。

    被邀請前來觀禮的秋水居士看著正捧著《清平調》詩詞的初夏說道:“莫要沉浸在世俗風氣中,小心耽誤了修行。”

    初夏把紙折好,輕輕頷首道:“初夏知道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