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人喜歡喝下午茶，由來已久。大約平日裏太過於繁忙，唯有下午茶和糖水是一天最休閑的時光，可以好好放鬆。

    其實東方文化酒店的下午茶也很有名，但王奈傑要見這個人不太喜歡熱鬧，所以選的是一處僻靜的茶餐廳。

    趕到柯士甸道這家叫做陳記的老店，請夥計指出位置的時候，王奈傑看到約好的人早已經坐在那裏。

    那是一個皮膚黝黑、眉毛濃密的男子，法令紋深如溝壑，論相貌隻能勉強算普通，氣質卻很沉穩樸實。

    “不好意思，柳先生，因為剛下飛機，要安頓一些事情，我來遲了。”王奈傑還沒坐下，先向對方說了一聲抱歉。

    說完，他摘下了口罩和帽子。

    柳欽雲是香江的老牌演員，盡管四十出頭，卻已經多次獲得影帝殊榮，為人一向是圈內公認的低調，演技好、性格好、人緣好，出道二十年始終零緋聞。如果不是有新片要上映，在公眾活動裏幾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就算是今天來見王奈傑，他也穿得普普通通，孤身一人連個助理都沒帶。看得出來，跟茶餐廳的夥計也很熟悉，都能叫出他的名字，卻沒有人過來打攪他們。

    要說是因為不紅，那就太搞笑了。到柳欽雲這個階段，已經沒幾個人不認識。隻能說低調慣了的人，大家都很尊重，甚至狗仔隊都知道拍不出什麽黑料、新聞，不會追著他不放。

    反而是王奈傑現在正當紅的時候，出門都不得不戴著口罩。

    特別是在內地，就算他戴著口罩都沒用，隻要被人認出來，分分鍾要被圍觀甚至圍堵。

    在香江要稍好一點，但是也已經紅透半邊天。

    據說香江市民對他這個能把電影拍出香江風情的內地新人王極有好感，年輕人更是被他在電影裏的造型迷倒一片。剛才在東方文化酒店，王奈傑就注意到有狗仔隊在拍照，不知道明天新聞會怎麽寫。

    “不晚不晚，剛剛好，是我來早了。”躬著身子迎他的柳欽雲很客氣，主動握手，末了還很熱情地倒茶。“嚐嚐這家店的缽仔糕和蛋撻，很有名的。”

    盛情難卻，王奈傑每樣都嚐了些，還真不錯。

    “的確很好吃！這家店很有名氣嗎？”

    “老字號了，缽仔糕現在外麵都很難吃到了，我沒事的時候，就會到這裏來坐坐。”見得到他的認同，柳欽雲很高興。

    “梁監製說你有一些關於劇本的事情想問我？”王奈傑一邊嚐著缽仔糕，一邊問道。

    柳欽雲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其實應該是我道歉才對，劇本我已經看過了，雖然知道王導你很忙，但我還是有些問題想要請教。”

    “請教不敢，我們相互探討吧。”王奈傑放下手裏的缽仔糕，擦擦手認真道。

    “電影劇本真的寫得很好，但是有幾個地方我不太理解。比如何尚生作為一個極為敬業的警察，為什麽會在早餐店和結尾兩個地方放過男主角這個賊？我知道王導你是想體現他們兩人的惺惺相惜，但這樣的行為設計是否妥當呢？我不是特別能夠理解。”說話的時候，柳欽雲手裏還拿著一本小記事本，可以隱約看到上麵寫滿了字。

    很顯然，那應該是柳欽雲記錄自己對劇本的理解，以及人物分析所寫下來的。

    王奈傑知道很多優秀演員在拍攝前都會認真研讀劇本，做人物側寫分析，但像柳欽雲這麽認真，特意帶著本子找導演做分析，寫了不知道多少字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果然好演員都有值得欽佩的地方。

    “其實這並不是一部通常意義上的警匪電影，警察抓賊、伸張正義、反派伏誅隻是表麵上的主題，我更希望體現的，是人性和宿命。”王奈傑一點一點整理著自己的思考，努力解釋得更清楚些。

    “很多事情並不是簡單的非黑即白，黑白之外，還有灰色。警察不是隻懂執法的機器，匪徒也不全是十惡不赦之徒，除了是否對錯之外，還應該有一些人性的溫度。而且這樣的話，在人物塑造上我們也會有更大的空間……”

    柳欽雲聽得連連點頭，不時還用手裏的筆記錄著自己受啟發j產生的想法。

    “王導，我很喜歡你的《重慶森林》，到電影院看了好幾次，風格很獨特，真的很棒。《暗戰》也會是類似的風格嗎？”柳欽雲語氣極為推崇，不帶半點客套的味道。

    《重慶森林》在香江上映後，本地媒體和影迷都非常肯定，連連大讚。

    這裏邊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小插曲，電影上映之後，重慶大廈一下子引起了廣泛的關注，成了內地遊客來香江旅遊的網紅地標，電影中王奈傑取景地那處快餐店，更是每天門庭若市，很多女粉絲排著隊都要品嚐食物、拍照留念，差點讓店老板笑得合不攏嘴，也不知道他有沒想起當時王奈傑堪景說的話。

    甚至內地、香江媒體都對這些趣聞軼事多有報道，驚歎《重慶森林》的影響力和魅力。

    “這兩部電影肯定不會一樣，畢竟主題截然不同。不過在《暗戰》裏麵，我會多用一些長鏡頭和慢鏡頭的處理，營造一種溫情和浪漫的意境……”王奈傑很享受同柳欽雲探討分析電影。

    一方麵有助於理解劇本、人物，便於到時候在拍攝中演繹得更具體。另一方麵也是一個讓自己理清思路、找感覺的過程。

    兩人在茶餐廳聊了很久，這才滿意而歸。

    離開之前，王奈傑心血來潮，用鑒定卡看了一下柳欽雲的屬性值。

    演技：93。

    果然是自己迄今為止合作過的演員當中，演技最高的人。

    ……

    其實香江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旅遊地。

    來這裏的人，更多地還是為了購物。

    比如王奈傑媽媽和他的大姑、大姨們。

    除了剛開始兩天到迪士尼樂園、維港、海洋公園之類的地方去玩了玩，剩下時間裏基本都是在逛逛逛、買買買。

    王奈傑隻陪著逛了幾次就受不了了，好在他還可以借著籌備劇組和堪景的理由出來偷懶。

    比起前兩部電影，《暗戰》在拍攝的難度上又更進一步，對於場麵調度、拍攝器材、化妝等各方麵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過香江電影畢竟底蘊還在，雖然現在慢慢沒落了，可留下來的都是有水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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