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建築物透著一股異樣的死寂，因為政策的原因，現在已經很少有土葬，大多數情況都是火葬，這裏是絕大多數人最後一次還能保持人形的地方。

    下一次，就是變成灰，放在一個盒子中了。

    多日不見湯遠哲，他看上去蒼老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孟波的事情。

    不過齊澤並沒有太多的想法，這對於湯遠哲這個正義感爆棚的人來說，這樣的事情，絕對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壓力。

    “終於來了，等你半天了，”湯遠哲滿臉著急迎上來，“快點，快點。”

    齊澤默默點頭，“在哪裏發現的？”

    湯遠哲一邊帶著齊澤進去，一邊說，“在春曉路那幢別墅那裏，除了這具屍體外，還發現其他的。”

    齊澤一愣，“還有其他？”

    湯遠哲神色疲倦，“足足有七具死屍，不過那些都腐爛得差不多了，隻有那個混混黃毛還勉強新鮮，”他說到這裏歎了口氣，“這叫什麽事，本來好好的……”

    齊澤神色一頓，看來這位孟波大隊長的罪民又要加上一條了，“身份查清了嗎？”

    “沒有，”湯遠哲搖搖頭，“查不到，但看打扮都是一些混混。”

    說話間兩人便來到一扇厚重的門前，站在門前都能感覺到一股深寒的氣息。

    “就在裏麵，”湯遠哲說話推開門，入眼是一排排輪床，大概有數十張，沒一張輪床上都蓋著白布，“在78號床位，我拿工具給你，盡量抓緊點時間。“

    “怎麽？”齊澤有些奇怪，“檢查是一項細致活，時間是必須的。”

    “這我知道，但是，”湯遠哲苦笑一聲，“屍體是我強行拉過來的，省上的人太難纏了。”

    齊澤表示理解，“盡量。”

    陰冷的停屍間，齊澤來到78號床位，掀開白布，映入眼瞼的是一具略顯浮腫的屍體，屍斑呈現暗紅色，有一股輕微的臭味。胸腔有明顯的縫合狀，多處皮膚裂開，指甲有些開始脫落，麵部淤血腫脹。

    齊澤在檢查一會，習慣性的想從旁邊拿出筆記本記下，卻發現手邊空空蕩蕩的，一時間他暗自歎息一聲，又繼續檢查。

    手觸摸在屍體胸膛，忽然他手停住了。

    “叮！發現鬼魂，距離宿主……不足一米。”

    齊澤一頓，看著屍體上緩緩飄出一股黑煙，黑煙很淡，幾乎不可見，若不是腦海中的提示音，他大概會以為是這裏冷空氣。

    黑煙緩緩變成一個人影，看不清麵容，模糊無比，他飄在屍體空中，模樣有些呆傻。

    “檢查的怎麽樣？”湯遠哲擰著一個木箱子進來。

    齊澤搖搖頭，“沒什麽，”他看著木箱子，又看了一眼那個黑煙，沉默一會，“你出去。”

    湯遠哲一愣。

    “放哨，”齊澤接過箱子，“我現在不是法醫，沒有資格弄這些，要是被人看到，夠我喝一壺的。”

    湯遠哲點點頭，想伸手拍一下齊澤的肩膀，又縮了回來，他苦笑一聲，“謝謝。”

    齊澤長出口氣，看著湯遠哲出去，把箱子放下，現在根本沒必要檢查了，因為正主在，直接問就好了。

    “你好。”

    空曠的停屍間中，齊澤的聲音有些空靈，那個鬼魂身子一震，隨後又沉寂下去。

    齊澤又試著叫了幾聲，發現依然沒有作用，別說和他交流，就算是動都不會動。

    他有些奇怪，難道吸毒死的人，變成鬼腦子也瓦特了嗎？

    這是成植物……鬼了？

    他心中一動，在背包中開始翻動，拿出那個老和尚送的念珠，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從念珠中散發出來，讓他的心情緩緩平靜下去。

    忽然，冰冷的念珠變得熱起來，如同握著一個暖水袋，齊澤驚訝的看著念珠散發出柔和的金光，霎時間就把鬼魂包裹中。

    齊澤眼尖的看見鬼魂模糊的身體變得清晰，一直被黑煙籠罩的臉頰開始現形，和輪床上躺著的屍體一般無二。

    眼神呆滯，木然。

    隨後金光緩緩消散，鬼魂呆滯的神情忽然有了變化，他動了動手，動了動腳，轉動下脖子，滿臉茫然的看著輪床上的自己。

    表情忽然變得有些複雜。

    “死了嗎……”

    聲音有些低沉，沙啞，似乎在忍著什麽。

    齊澤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他算是見證了一個鬼魂從無到有的過程，他忽然很好奇，變成鬼後是有什麽樣的感覺，死的時候，又是什麽樣的。

    “我死了嗎……”

    齊澤翻了翻白眼，忍不住回答，“是的，你死的，你叫什麽名字？幹什麽？還記得死之前發生了什麽事嗎？”

    鬼魂一愣，他臉上忽然湧現出一股恐懼感，四處轉動著身體大叫，“誰！誰在說話！”

    嗯？

    看不見我？齊澤有些驚訝，這是第一次，比他第一次見到鬼還要驚訝。

    “你看不見我？”他走上前，伸手在空中晃了晃。

    “你是誰！”鬼魂表情依舊恐懼，他一邊說一邊緩緩落下，落在屍體旁邊，隨後躲在輪床地下，活下一隻受驚的兔子。

    齊澤一陣無語，他這些日子見到的鬼，哪個不是暴躁老哥，像這樣膽小的鬼，真是稀奇。

    “我是法醫，”齊澤笑起來，“我是來找尋線索，幫你報仇的，你看不到我沒關係，我問你說就可以。”

    “法醫？報仇？”鬼魂的腦袋從輪床中穿過。

    齊澤看著一陣蛋疼，鬼魂穿過的位置有點敏感，正是他自己的襠部，而且臉……

    齊澤連忙轉過頭，他想著要不要善意的提醒下，死了還這樣褻，褻玩自己，真的好嗎？

    “咳，不錯，你把知道的都說一遍，我會跟你報仇的，這是我的工作，不然的話，我可能會解剖你的屍體，”齊澤聲音說到最後有些冰冷，仿佛還透著一絲興奮。

    “畢竟我是法醫，解剖人的屍體是我的工作，你說是嗎？”

    鬼魂茫然的看著四周，忽然變得驚恐起來，“不要解剖我，我說！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

    齊澤滿意的點點頭，果然老話說的不錯。

    鬼怕惡人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