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下的速度似乎快了些。

    “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啊……”

    德貴妃幾乎是小心翼翼的在地上抱著肚子翻滾，而衛嬪也淚水漣漣的，跪在她麵前，無措的說道，“貴妃姐姐，嬪妾真不是故意的，真的……”

    而此時，剛剛才散去的太醫，又飛快趕來。

    “情況不妙啊。”

    太醫緊忙的查驗了德貴妃的情況，又向楚天河稟報道，“陛下，貴妃娘娘受外力小產，而胎兒還情況為穩，恐怕——”

    “先救人！救人！”

    楚天河的脾氣有點怒了起來。

    “是。”

    “娘娘，娘娘你要堅持住啊！”

    采青哭的淚流滿麵，而很快來了人，將德貴妃抬著送去了清泉宮。

    但終究，孩子是沒有保住的。

    宮女一盆又一盆的往外端著血水，水波在盆中蕩漾著，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可是，不僅僅是小產的問題，因為這次摔倒，再加上她之前就過於勞累，雖然一直在調養，卻有些虛不受補，身體實際情況並不太好。

    以致於，引發了血崩。

    采青已經哭成了淚人兒，而這時候，果兒不知道從哪裏跑了出來。

    “娘娘怎麽了？”

    她見到那些血水，臉色都白了起來，再聽到屋子裏采青的哭聲，整個人都嚇得瑟縮起來。

    以致於，她都沒有發現楚天河。

    楚天河就在外殿等著，太醫則在裏麵搶救德貴妃。

    看見果兒之後，他便不禁問道，“她也是清泉宮的宮女嗎？”

    “是，陛下。”

    外殿伺候的宮女回答著，便又拚命對果兒使眼色，“果兒，你發什麽呆呢，還不向陛下行禮認錯！”

    見到聖駕，竟然不跪拜行禮，簡直是不想要命了。

    “啊？奴婢拜見陛下。”

    果兒繼續瑟瑟發抖，跪在了地上，而楚天河便又問道，“你是怎麽到清泉宮裏來的。”

    年輕的小宮女，大多規矩不熟，業務能力也不熟，所以，大都是不會直接分派在妃子們的身邊，近身伺候的。

    頂多做個雜活，修剪修剪花草什麽的。

    但是，這個小宮女卻直接就進了外殿，好像習以為常一般。

    想必應該是德貴妃很中意的人。

    粗略一想，他病了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德貴妃是不是私底下見了什麽人，又做了什麽事。

    要不，怎麽就懷上了呢？

    素喜明明一直聽他的吩咐，在她的飯食裏投放避子藥的。

    想到這裏，他這又才發現一件事情。

    德貴妃身邊的素喜，已經很久都沒見了，回想起來的話，似乎她身邊跟著那個采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陛下，臣等已經盡力了。”

    太醫的聲音忽然響起在耳邊，楚天河才回過神兒來。

    “陛下，娘娘身子有些虧虛，雖然保住了性命，可是這樣一來，便徹底元氣大傷，隻怕是以後，再也不能……”

    說道這裏，太醫的神情有些為難。

    他不太敢說了。

    “朕知道了。”

    楚天河歎了口氣，像是有些疲憊，“用最好的補品和藥材，一定讓她的身子康複起來。”

    而這時候，外麵傳來衛嬪撕心裂肺的喊聲。

    “陛下，嬪妾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陛下，求您了，讓嬪妾進去跪著給貴妃姐姐贖罪吧！”

    楚天河頓時有些煩躁，“讓她滾回宮中緊閉，沒有朕的允準，不許再出來！”

    “是。”

    王公公得令後，便急忙去照辦。

    很快，外麵的哭鬧聲就沒有了。

    而屋子裏，德貴妃躺在床上，神色空洞，臉色蒼白如紙，任憑采青在耳邊怎樣哭喊，都沒有半絲回應。

    腹中，那種血肉緊密相聯的感覺沒有了。

    就好像，她的心也死掉了。

    她努力了這麽久，唯一的希望和心血，都被毀掉了。

    她並不傻，她知道，楚天河也並不希望這個孩子出現在自己的族譜之上，所以，在衛嬪跟自己發生推搡的時候，他並沒有阻止。

    所以，他眼睜睜的看著衛嬪將給自己推到了。

    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扼殺掉，卻麵無表情，還覺得理所應當，毫無半絲愧意。

    那可是他的親骨肉啊！

    而他製造完這一切之後，還可以冠冕堂皇的心疼著她，痛惜著她，甚至可以對衛嬪進行處罰。

    他還是一個好皇帝。

    可是，她卻什麽都沒有了。

    ……

    渭南王府。

    慕雲玖和顧卿夜正在喝著熱茶。

    天氣越來越冷，而慕雲玖之前受傷的地方似乎還沒有恢複好，有時候會覺得不舒服，於是，顧卿夜便又為她調製了藥膏。

    與此同時，還讓夏嬤嬤去錦衣閣為慕雲玖定製了一堆衣服，甚至，厚重的皮裘都已經做好了。

    看著麵前琳琅滿目的一堆衣服，慕雲玖不禁無奈。

    “現在還沒下雪呢。”

    “可是快了。”

    顧卿夜笑著眨眨眼睛，“秋天都快過完了，冬天還會遠嗎？”

    “這句話不是這麽說的吧。”

    慕雲玖之前跟他講過那個‘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的故事，但本意裏，這個故事象征著的，是人要心懷希望。

    “都差不多嘛。”

    顧卿夜不在意的笑笑，又將她身上的小毯子提了提，說道，“盡管屋子裏已經提前燃了炭火，但是你如果要出門的話，就必須要注意。”

    “我又不是小孩子。”

    “但我就覺得，你應該被小孩子一樣的照顧。”

    慕雲玖忽然覺得，兩個大人的對話，竟然有些智障。

    但是，裹著溫暖的小毯子，她忽然就又想起了撒旦，又歎氣道，“也不知道，撒旦現在好不好。”

    是的，他們將撒旦留在了北境，因為撒旦還是喜歡它的原生環境。

    “肯定會好的。”

    顧卿夜笑笑，“最起碼，每天都能吃最新鮮的鹿肉。”

    而且，赫連城有求於他呢，也知道撒旦是慕雲玖的心頭寶，如果不是撒旦自己舍不得那片環境，慕雲玖才不會將它留下呢。

    所以，赫連城一定會好好照顧撒旦的，而且還會不遺餘力的照顧。

    而這時候，夏嬤嬤進來了。

    “王爺，烏鴉傳來了消息。”

    “說。”

    “弈天師進行了驅邪之後，那位便立刻恢複了狀態，而且能說話，而那德妃前腳剛被晉升了貴妃，後腳就因為和衛嬪搶著推輪椅，最後摔倒在地，小產了。”

    顧卿夜點了點頭，這些，都在他和匡弈的算計之內。

    “還有一份消息。”

    夏嬤嬤說道，“金國邊境，權大將軍屢戰屢敗，接連失守了三座城池，若是再繼續敗下去的話，就被金國人闖到境內來了。”

    “他竟然這麽無能？”

    慕雲玖不禁訝異。

    “據說，是因為中了金國的埋伏，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損失了五萬大軍，使得士氣潰敗，卻又再一次遭受到了偷襲，又損失了三萬人馬，隻好且戰且退，一直退到金昌峰附近。”

    夏嬤嬤又回答道。

    “知道了。”

    顧卿夜話落，夏嬤嬤便退了出去。

    “這樣下去的話，大楚豈不是要被亡國？”

    慕雲玖皺了皺眉頭，“雖然，我很希望楚天河從他的神壇跌落下來，但是，亡國奴我可不想當啊。”

    顧卿夜則笑了笑，“那怎麽可能。”

    “嗯？”

    慕雲玖忽然覺得，他這似乎是話裏有話，可顧卿夜卻是不再說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又在搞什麽名堂。

    但是，心底裏也微微猜測著，他……是不是打算要動真格兒的了？

    隻不過，顧卿夜卻轉而又說道，“阿玖，你想坐擁這江山嗎？”

    “還是得了吧。”

    慕雲玖急忙擺擺手，“這麽一個爛攤子，誰願意管啊。”

    “這樣的嗎？”

    顧卿夜笑意陡然燦爛起來，慕雲玖頓覺，這個問題的背後，可能還隱藏著別的什麽，便又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這片土地又不是女國，女人做皇帝的話，豈不是要翻了天？”

    顧卿夜又笑了，摸摸慕雲玖的頭發，說道，“我怎麽可能會讓你成為眾矢之的？”

    他問這個問題，隻是想聽一聽她的意見。

    但隨即，他又問道，“阿玖，如果換一個人來執掌這片江山，但卻會讓你變得危險，你……會覺得怨恨這個身份，怨恨與我相識相愛嗎？”

    盡管，她並非真正的慕雲玖，可是這具軀體，卻還是雲國公主。

    手刃楚天河之後，便需要改朝換代，她還不知道澄溪的事情，所以，便提前問問。

    而且，不僅僅是慕雲玖自己不知道澄溪的身份，除了他和玄陽道長之外，也根本沒有人知道。

    慕雲玖並無心於權勢，若想澄溪登位的話，就得為他證明身份。

    畢竟，天下百姓們都知道，當年的雲氏皇族，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要是憑空出來個雲澄溪，被他扶植上了皇位，定然會有人詬病，猜疑他是為了攝政，才隨便弄出個孩子做傀儡，來冒充雲氏皇族的。

    雖然，他並不懼怕流言蜚語，但是，這很顯然不夠完美。

    這本來就是雲氏的江山，物歸原主並沒有錯，可是如果被扣上了髒帽子，澄溪還小，這會給他帶來一定的壓力。

    於是，這是他最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他需要找個合適的時機，將慕雲玖的身份公開出去，為雲澄溪的浮出水麵，做鋪墊，但是，這樣一來，慕雲玖便會身處險境之中了。

    畢竟，之前還有個極為扯淡的雲氏寶藏。

    若是鬧大了，慕雲玖定然會成為那所謂寶藏的活靶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