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旺盛的火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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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李義采納了方黎的三策後,忙差人快馬加鞭去取搬運石漆。
徐軒一路上不停感激方黎:“阿兄,以前我還真是小看你了,本以為你與我一樣嘴上笨拙,本想到今日還有這般見地,竟然指揮起了李義將軍,況且李將軍還真吃你這一套,這三策獻的真值了啊!
他娘的,不僅僅給咱們兄弟撿回了一條性命,而且你剛細聽了沒?說是等著哈隆關守住了,把關外的那群突子打退,李將軍便應承你一個七品戍主當!”
“好家夥,想想都讓人羨慕的緊,這若是回了白城,以前那夥狗東西誰不高看阿兄一眼哩!”
“嘿,我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若是被砍了腦袋,我可怎麽回去見芸娘。”方黎苦笑一聲。
方黎口中的芸娘便是他那未過門的媳婦,是他的阿耶(父親)方海自幼替方黎定下的一門親事。
可是過門不久方黎的阿耶就傳來死訊,家中僅剩下方黎與芸娘二人相依為命,為了活下來接了這個哈隆關令的差事,卻不曾想會有今日這番危險。
“若非這身子主人換了人,怕也回不去了吧。”方黎心中這般想著。
李義已經親率近侍登上城垛,與組建的隋兵並肩作戰,而火攻的任務交給了方黎,因為這個計策也是他想到的,有了這些石漆,方黎心中的勝算就增加了一籌。
正與徐軒說著,耳邊便地動山搖起來,傳來喊殺聲!
方黎麵色徒然一變,徐軒喃喃道:“那些突子開始扣關了!”
後麵眾多隋兵也是緊繃著臉,腳下登山的速度不由的加快了一份,方黎並不擔心,哈隆關口並非這麽容易就被攻破。
果然,待方黎領著這行隋兵登上哈隆山東峰山腰,冒著隱蔽的樹蔭,這才看到不遠處的戰況。
高大的城垛橫亙在哈隆關口,底下黑壓壓一片,千餘突厥兵騎著賀蘭駒開始扣關,他們推著撞車、冒著箭矢一次次衝向關門。
幾處垛口處開始架起了雲梯,數量不多,離開了馬兒,突厥兵失去近戰的優勢,動作開始慢了下來。
方黎看到這種情況,知曉情況果然與他料想無二,木紮阿的突厥騎兵並未攜帶大型攻城輜重器械,因此攻城略地並非突厥人的強項。
所以正如方黎之前所說,隻要撐到日落天黑,守住哈隆關口,待這些突厥兵人困馬乏、餘糧耗盡之時,故意放其進入關內,等他們發現這是個陷阱後為時已晚,此時派出的一股隋兵自南繞秘徑奇襲後方,定可擊退敵軍!
而跟隨方黎二人來的隋兵們早就傻眼了,也難怪他們本就是附近諸城的鄉勇民兵,雖然半農半軍,但哪裏真上過戰場,見過這等陣勢,早就被下方這些衝殺喊叫、扣關的突厥兵嚇呆了。
在方黎的呼喊中,眾人才慌忙回過神來。
隋兵們皆望向方黎良久個個盯著他,方黎看得出,除了剛剛的敬佩,又由衷多了一份感激。
“兩人一隊,每隊距一丈遠,點燃火把,滾筒準備!”
方黎開始做示範,抽出橫刀劈開了桶蓋,徐軒點燃後高舉火把,現在就等著放突厥兵入關了。
隋兵們依葫蘆畫瓢,照著方黎的樣子做,眾人屏住呼吸,畢竟是第一次上陣,雖然不是近戰,卻也心驚肉跳。
很多人看向方黎,卻發現他一臉從容,都驚愕於這個少年的謀略和鎮定,隻是他們不清楚,方黎之前幹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活計,而現在幹的並無多大區別。
喊殺聲震天響,突厥兵的屍身自關外到城下倒了一波又一波。
一個時辰過去了,木紮阿終於眼看著哈隆關口被破,城門被撕開了一個口子,他大吼一聲,嘴裏興奮喊著突厥話帶頭衝進關內。
嗖……
後麵鋪天蓋地的流矢飛來,城垛上的一些隋兵躲避不及,被洞穿成了篩子。
“殺!”
“殺!殺光隋兵,一個不留!”
……
徐軒眼看突厥兵入關後,如入無人之境砍瓜切菜,隋兵一個個倒下,屍身被砍成兩半,血水與泥土混合在一起,急忙道:“阿兄,動手吧!”
方黎皺眉,“別急,再等等。”
“放!”
這些隋兵們隻等方黎一聲令下,將早已準備好的石漆如洪水般潑灑向了哈隆關內……
木紮阿帶領一群突厥騎兵長驅直入關內,看著手下大殺四方,拿下哈隆關口,隋兵被剁成肉泥,心中得意之際,正想著自己那未來不久的‘俟斤’位子。
突然,沒由來的嗆了一口‘黑水’,自天而降,所有突厥兵皆是如此被潑了一身。
“呸,什麽東西?”
“是石漆!”有人驚恐大喊。
聽到石漆二字的木紮阿頓覺汗毛炸立!
在他抬頭仰望之時,看到的是這一生最後一幕,那一根根燒火棍鋪天蓋地而來,這是所有突厥兵眼中的相同場景。
石漆一觸即燃,關內狹窄的甬道內連成一片火海,如同一條火龍般,這些自稱橫掃一方的突厥騎兵如今變成了火人,麵臨被燒死的恐懼,他們尖叫、大吼、不甘……
山下的隋兵接連拉著推車送滾筒上山,方黎眾人將山下帶來的燒酒、石漆、熱油等易燃物統統扔下火海,火龍變得成加生動!
看著這條燒的旺盛的火龍,年少的、年老的隋兵眼裏甚至泛著淚花。
日落西斜,濃煙滾滾。
殷紅的血水流了一地,關內狹長的甬道化作一片焦土。
混合著泥土的焦灼和一股熟肉的怪異味,讓方黎和徐軒差點作嘔。這也是方黎第一次用這種辦法,為了活命,他別無選擇!
還好不用方黎處理屍體。哈隆關一役結局顯而易見:隋軍大勝,傷亡七十餘人,幾乎全殲敵軍,逃出關外的少數突厥兵還不待慶幸,便遇到李義將軍親率的隋兵們迎頭痛擊,這夥隋兵等候已久,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次!
傍晚時分,隋軍臨時駐紮的營帳內,刁聲鬥鬥,僅有幾處大燈亮著,安靜無比,誰也想不到這兒白日裏發生過一場可怕的戰爭。
方黎和徐軒二人坐在褪漆的矮腳案幾旁,又恢複了往日的悠閑。
二人想起白日裏要被砍頭,還有突厥兵扣關的場麵,後背皆是一陣寒意。
現在活下來後的兩人卻是在大口喝酒,大口食肉,酒是漠北一帶特有的燒刀子。
案幾旁是一爐燒的通紅的火盆,若是沒有這盆火,雖說是二月,但朔方郡寒冷的天會徹底把人凍透。
方黎嚐過這酒後有些蛋疼,根本不如後世酒的度數高,最多不過二三十度,味道也略微苦澀,隻能將就。烈酒入喉,就著蒸羊腸和烤的香熟的野山雞,還有什麽比這更好?
不過在吃了一口烤野雞後,方黎放下來,他似是想起白日裏所見那堆積如山被火海燒的焦灼的肉身,頓覺沒了胃口,隻是一味地灌著酒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