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哥舒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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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黎巧妙用劃開的丁點羊油和細鹽按照比例調製成了稀油酥,平鍋化油。
芸娘看的出神,羊油的香味飄起,揪好的麵團也擀成張張薄餅,鋪在鐵鍋上,大蔥切成蔥花灑上,氣泡便均勻地浮出表麵。
“用竹簽把這些氣泡紮破。”方黎一旁解釋。
趁著氣泡破開這個時機,方黎順勢從孔中灌入打散的雞蛋,這便是雞蛋餅,兩麵金黃、好不誘人,出鍋後又刷上一層茱萸辣醬,卷起一點冬葵菜,手抓餅便成型了!
在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之前,辣椒的替代品主要是茱萸,在隋朝依然如此,辣醬主要也是用茱萸做成,又搗了一些藠頭和蒜蓉末提味。
“慢些,小心燙口。”
方黎將卷好的手抓餅遞給芸娘,她小口咬了一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三郎,這手抓餅可真是好吃!”
方黎想著,以後有機會要升級一下辣醬,手抓餅之所以好吃,秘訣在於小而全,主要是調料,“這時候胡椒應該在西域,市麵上怕是有錢也不好買,除非是通過特殊途徑,那些突厥人手中應該有一些……”
胡椒這時候尚未全麵流入中原地區,屬貴重之物,每年進貢給大隋皇帝的胡椒也不過那麽點,所以尋常人想搞到這玩意,極難!
要搞到胡椒除非去搶劫西域商隊,說不定還能找到,這直接被方黎否定了。
方黎也嚐了幾口雖然跟後世的手抓餅不能比,但已算不錯,這個時候的麵粉,都是麥和麩子用磨盤一點點磨出來,沒有任何添加劑,雖然有點發黃,但的確美味可口。
整個半天,方黎和芸娘都在灶房,他將手抓餅的訣竅全都教給了芸娘,因為做法不難,所以這份專利除了芸娘外,方黎並不打算外傳。
“這手抓餅說不定真能賺到錢呀,怪不得三郎想著開食鋪。”一想到方黎如今也算開竅了,官身也提到了七品,芸娘也算徹底放下了心。
下午申時,方黎就買些簡單糕點去了徐軒家。
徐軒的阿耶同樣走的早,家中就剩下一位老娘和哥哥徐白,因為家在白城,老娘就給哥哥取了白字,徐白人如其名,是個地道的莊稼人。
老輩人疼小的,放在古代也是如此,徐家這才讓徐軒頂了老子的缺,徐白留在家中照看老娘。
“阿兄你是說要開一間食鋪?”徐軒一聽說方黎要做什麽手抓餅來賣,倒是有些詫異。
“我記得你與我說過東巷有一間過氣的李莊包子鋪,說是要轉手,下午咱們去看看,可以的話今天就把手印按了。”
“今天就按手印?會不會太倉促了?”
徐軒有些愕然,他倒是不知道方黎做出的手抓餅是個什麽模樣,看其所言似是有些搞頭,也頗為期待。
方黎笑道:“賺錢這種事怎麽會嫌急,倒時候你也來幫把手,算你一份,賺錢了也能給你早早取房新娘子。”
一說到娶媳婦賺錢,徐軒立馬就來了興趣,拉著方黎二人就奔往東巷方向的王莊包子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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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洛水河畔,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牛羊成群。
這裏是突厥汗國的最南端,距離大隋最北端邊境有上千裏。
一條蜿蜒廣闊的洛水河麵冰封千裏,尚未解凍,碧綠的牧場上道道柵欄打開,啾啾的叫聲綿延天穹,籠蓋四野,一匹匹賀蘭駒被從馬場放出,萬馬奔騰,似是地動山搖。
一隊隊身著大氈衣、戴氈帽的突厥兵互相吆喝著,往洛水河畔衝去,馬蹄踏踏,塵土飛揚,壯觀甚蔚,他們歡快地抽打著馬鞭,似是在馴服自己的寵兒。
他們要去往山的另一麵,那是洛水河的上遊,那裏每天都有一群突厥人鑿冰取水,用以生活,背靠洛水,這條河養育了一代又一代突厥子民,他們感激這條河。
除了這條蜿蜒大河,突厥人還對馬有一種天生的信服感,認為是賀蘭駒是天神賜予他們的禮物,他們自馬背上出生,手持彎刀,也信服可以自馬背上宰割天下!
突厥人先世源自於丁靈、鐵勒兩部,是鐵勒分化出的一支,因後來遷徙至金山南麓(阿爾泰山)才改名突厥,5世紀曾被柔然國征服。
到了6世紀突厥首領阿史那土門合並鐵勒部五萬戶民,勢力漸盛,這才大敗柔然,在如今塞北的鄂爾渾河流域建立了突厥政權!
如今的突厥汗國是北齊後主時分裂形成的東、西兩部,數百年來此消彼長,東突厥曆經沙缽略、葉護、都藍、啟民四代前任可汗開疆拓土,至如今的始畢可汗,正欲加強盛,而始畢可汗的目標也逐漸瞄準了盤踞南方大隋。
大隋朝內亂的各種動向給了突厥機會,加上派出各種胡商作為內應,於是他們四處南下犯境,大隋果然無暇顧及,更加助長了他們的囂張氣焰……
高大的俟斤營帳,白色的素纛迎風招展。
賬內,古銅色的案幾上擺滿了大塊奶酪和馬奶酒,還有一盤盤切好的手抓羊肉,營帳中正位置座椅上,懸著一頭狼頭骨,獠牙在外,仿佛下一刻便能張口吐舌。
座椅上一位五旬左右的老者正襟危坐,發髻垂後,一雙倒八字眉不怒自威,鷹鼻溝舒展開,黑灰色的氈衣坦胸而立,胸前一頭黑色的狼頭栩栩如生,正如他頭頂所懸的狼頭般。
這老者便是如今哥舒部落的族長,也是東突厥四大俟斤之一——哥舒脫不花!
而此時,營帳內的地麵上跪著一名身穿甲胄的突厥兵,此刻卻僅剩下一條右臂,很明顯他就是從哈隆關一役死裏逃生出來的,左臂已被隋兵完整地削去!
此人便是木紮阿的近衛之一,當日扣關,木紮阿的千名騎兵盡數被殲,他是從死人堆裏爬出的,一路奔波,來不及休息這才逃回了哥舒部,向脫不花匯報情況。
脫不花冷哼一聲:“嗬嗬,木紮阿那個蠢貨自以為聰明,想突襲哈隆關,都沒跟我打聲招呼,如今倒好連屍身都被火化了,現在想起我這個族長來了?”
底下那名近衛戰戰兢兢,原本他可以不用回來,但是再怎麽說他畢竟是突厥人,回歸故土,比克死異國他鄉要好的多。
“俟斤大人,原本扣關前我們首領就打聽清楚了,那哈隆關雖是天險,但如今朔方郡守根本無兵可派,前來守關的是一名麵生的隋朝將軍,而且那些隋兵不過是一些臨時組建起的鄉勇們,很多都年老體邁。
我們一冬的糧秣早就所剩無幾,若是再不動手,恐怕這個月都過不去。”
“木首領帶領我們千騎人馬本以為在日落前就可以拿下哈隆關口,這樣一來首領就能南下入瓜縣、白城、坦城等地再無阻礙,掠奪來的人畜糧食不僅可以解決燃眉之急,而且還能獻與俟斤大人您,可誰知……”
“可誰知你們愚蠢至極,日落前也沒能拿下哈隆關,還被人引誘入關火攻全殲了!”底下木凳上一直未說話的少年,此時開口補充道。
少年不過加冠之齡,眉宇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與常人不同,他兩鬢的絡腮胡十分茂密。
“我突厥騎兵本就不擅長險地作戰,隻得在平原地區才能揮發最大威力,虧你身為木紮阿身旁控弦近衛之精英,竟然連這點淺顯的道理都不懂,沒有早點匯報於族長且不說。
如今敗了,還口口聲聲稱是為了族長大人,該死!”
少年一語中的,說完之後跪在地上那名近衛更是汗如雨下。
“給我拖出去喂狼!”
脫不花厭煩地招手,營帳門口兩名近侍立馬掀簾而入,那名近衛麵色蒼白如紙,直接嚇暈了過去。
突厥人信以狼為圖騰先祖,尊敬無比,但凡有違背祖訓或有罪的突厥人,都會被丟入狼窟喂狼,以便於告示先祖神明。
“阿烈,你真以為木紮阿是為了咱們麽?”
這被脫不花稱作阿烈的少年本姓張,是脫不花自幼收的養子。
“木紮阿本就囂張跋扈,何曾將阿耶放在眼中,向來自以為是,哪次南下給咱們通過口信,若非這次回不來了,恐怕根本不會有人來。
孩兒猜測,木紮阿原本是打算攻下哈隆關口,在那兒駐營,從此便可脫離哥舒部落,依靠吐屯大人的仰仗再次拓張,妄圖成為阿耶一樣的英雄!”張烈道。
脫不花看的最順眼的就是這個兒子,雖不是親生,但他一手帶大,親情早已勝過了血脈關係,而且張烈機智勇果,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嗬嗬,這次也不是沒有收獲,木紮阿在哈隆關碰了釘子,算是省的咱們自己動手,也替其他部落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敲了警鍾,大隋現在還不是那麽好惹的!”
脫不花眯著眼睛,看向營帳外,張烈負手而立,心中卻念了句“李義”二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