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周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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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帝眯眼看著奏折,燈光略顯昏暗,他似是有些乏了,隨手將奏折仍在榻上小案上,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抬頭瞥了一眼進來的老太監和呂仙。

    “拜見陛下。”

    呂仙抬手大禮參拜,當然了,以呂仙的修為身份,自然是不用跪下的,而且大周也不興下跪那一套,男兒的膝下都有黃金,何況是修士的膝蓋,自然更加金貴。

    周帝放下茶盞,扭頭上下打量起了呂仙,他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一旁的老太監上來,將燭火挑的亮了些。

    呂仙低頭不語,努力讓自己的臉藏在陰影裏,額頭上漸漸的冒出來一層毛汗。

    周帝看著呂仙裝模作樣的樣子發笑,通天了,還跟我裝冷汗?

    他失聲笑著,聲音渾厚,滿是威嚴的問道“朕的書院,啥時候又多出來一位祭酒?”

    呂仙抬頭,擦擦頭上的汗,回道“回陛下,不是祭酒,是峰主。”

    “哦。”周帝點點頭,道“那啥時候多出一位峰主?”

    “回陛下,是今年三月開春時節。”

    “哦。”周帝看著他,語調平靜道“那你再告訴我,是誰給你的這個膽子,把朕的山頭送人了。”

    呂仙恭謹回道“回陛下,是陛下,而且,那山是書院的。”

    “哦?你倒是說說,朕什麽時候給你找個膽子了,還有,書院是誰的?”

    “書院自然是陛下您的。”呂仙低聲回道“不過山是書院的,地契上寫著呢……”

    “書院是朕的,那山還不是朕?”

    呂仙一本正經道“陛下,這不一樣。”

    周帝把一本折子拿起來砸向呂仙,笑罵道“好你個呂仙,膽子忒大了些,還敢跟朕耍起這些口舌了。”

    “微臣不敢。”

    呂仙抬手接住,恭敬遞上去,卻聽周帝道“你打開看看這折子。”

    折子是黑色的,與尋常的黃皮奏折不同,封皮上麵一字也無,蓋著清天司的密印,火漆封口,設有秘法保護,除了周帝之外無人可以開啟,一看就是清天司的密折。

    呂仙打開後,看了一眼,神色如常,合上奏折奉上,一旁的曹老太監接過,放在一旁。

    “真是世事難料,人心莫測啊。”

    周帝悠悠歎道。

    呂仙沒有敢接話,眼觀鼻鼻觀心,柱子一樣杵在哪兒。

    事涉大統,他哪裏敢多說半句。

    可惜,周迪沒想放過他,忽地就問道“你覺得,這大統,由誰繼承為好。”

    呂仙回道“此等大事,自然需陛下聖心獨裁,臣,唯陛下龍首是瞻。”

    周帝聽後一笑,指著他罵道“老滑頭。”

    “臣是陛下的臣子,自當以陛下為首,滑頭之說,臣實在是冤枉啊。”

    “是啊。”周帝看著那黑色的折子,呲笑一聲,道“可惜,如此簡單的道理,為什麽這群人就是不明白呢?”

    周帝說完這句話,老太監給他沏上新茶,他接過來,一邊喝一邊似無意的隨口問道“那孩子……怎麽樣。”

    語氣略顯猶豫。

    “很好。”

    “他過的如何?”

    “不……太好。”

    周帝的動作為之一頓,問道“怎麽。”

    “傷勢很重。”

    “怎麽受的傷?”

    “不清楚,他當初來京便是為了治病。”

    周帝聽後麵色如常,把茶盞放下,沉默不語。

    許久後,他又問道“黃叔呢,他老人家,身體可還健朗?”

    呂仙麵色怪異,回道“他老人家倒是精神的很。”

    “那便好。”周帝頓了頓,道“你多看著他些,莫讓人欺負了他。”

    “是。”

    “你說他,傷勢很重?”

    “是。”

    “有多重?”

    “這……”

    周帝麵色怪異的問道“既然傷勢這麽重,為什麽朕剛聽說,他今日在書院秋試上大出風頭,顯擺的厲害。”

    “這……”呂仙苦笑,道“今日之事,確實略顯意外,一眾祭酒也被他弄了個措手不及,臣等都沒想到,他竟然暗中藏了一手,隻是,這顯擺的有點大了。”

    周帝聽後哈哈一笑,顯然很是開心,道“既然他這麽愛顯擺,就讓他去顯擺去吧,大朝試之時,書院不是也要派兩人監考麽,就讓他去吧。”

    呂仙一怔,回道“是。”

    “還有。”周帝抬頭看向呂仙,語調平靜道“告訴朱元,既然那麽愛參與朝事,便不要在書院待著了,索性出來當官吧。”

    周帝隨口一句話,便讓朱元繼續在書院自閉。

    “是。”

    “回去吧。”

    “微臣告退。”

    呂仙退下,老太監領著他出宮。

    又走到那扇小門前的時候,一路上都沉默不語的老太監,忽地出聲問道“娃兒如今長得啥模樣了?”

    “清爽俊朗,像極了年輕時的陛下。”呂仙回道。

    老太監忽地笑了,一張老臉皺在一起,笑眯眯點點頭,道“回去吧。”

    呂仙對老太監施了一禮,返身沿著小路回山,身後的木門嘎吱的關上。

    呂仙長出了一口氣,抬頭望著天上的月色,忽地搖搖頭。

    書院內。

    朱元正準備挑了燈火去就寢,忽地一怔,似是聽到了什麽,隨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苦笑不已。

    看來,陛下還真的是很不待見自己。

    他聽到了周帝讓呂仙轉告的那句話。

    朱元坐在書桌後,手指敲著扶手,心中長歎不已,好在棋局已經布好,就算他一時無法外出,應該也無礙了。

    這秋君,果然有必要殺一殺。

    隻是,朱元的心裏越想越憋屈。

    都已經自閉了半個月了,還不夠嗎?

    ………………

    翌日清晨,天色未亮,貞德修收拾了行李,戀戀不舍的看著書院中的一切,長歎一口氣,心中滿是悲愴,默默下山。

    這裏的一切是那麽的美好。

    可這一切,都被那個叫做秋君的人給毀了。

    貞德修走在下山的路上,驀地便想起當年第一次登山之時的喜悅。

    他本家在潭州,地處大周西南,靠近十萬大山,偏僻又貧窮,家中老母和老夫在他七歲時便餓死了,最後村子裏有好心人,把他賣去了縣上一大戶人家做仆人,那老爺看他聰明,便讓他做伴讀。

    沒錯,盡管把他賣了,可那仍舊是好心。

    要不然他早就餓死在村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