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臨春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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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君哈哈一笑,道“那是當然,你是這全天下最好的徒弟,為師我自然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師父。”

    “您說的真的是太對了。”

    兩個人在巷子裏走著,這師徒倆有一個愛好倒是一模一樣,那就是喜歡商業互吹。

    “大娃。”

    “怎麽了師父?”

    “這條巷子叫啥來著?”

    “好像是叫臨春巷。”

    “這臨春巷這麽長的嗎?”

    二人從剛才的對話開始,就一直在這條巷子裏走著,依稀可以看到對麵巷子口街上的燈火,可是這百十米路,兩個人走了許久也沒走出去,對麵的燈火還是那麽丁點兒。

    “咱們這是迷路了嗎?”秋君問道。

    “師父,這橫豎就一條道,不會迷路的。”

    轟隆隆!

    最後一聲悶雷打響,雨水跟瓢潑一樣的就開始落下來。

    陳阿柳抬頭看看天,掏出一把傘來撐開,撐在他二人的頭頂上,秋君看了一眼天色,看了看箱子口外依舊亮著的燈光,對陳阿柳道。

    “看來,今天是早回不去了。”

    “師父,咱們怎麽辦?”

    臨春巷,名字好聽,其實就是一條簡單的小巷,巷道逼仄,雖然南北通透,可兩旁都是商戶店鋪,高牆圍堵,連戶人家也無。

    沒人家,就意味著沒有門兒,沒有門兒……就意味著不好跑路。

    雨越下越大,劈劈啪啪的打在油紙傘上,秋君一抬手,手中出現一柄劍,正是當初他剛來時的佩劍,還帶著他禦劍飛行過一次。

    劍自然是好劍,叫做吹雪,是一把極佳的上品寶劍。

    秋君把劍遞給陳阿柳,道“本來呢,是應該等你學藝有成的時候,為師再賜劍給你,可是看現在這樣子,早些就早些吧,這把劍叫做吹雪,曾是為師的佩劍。”

    陳阿柳接過吹雪,反手將其插入腰間。

    左手撐傘,右手手握劍柄,指扣劍格,直背挺身,蓄勢待。

    “師父,一會兒我該怎麽做?”

    “先看看,能跑就跑,跑不了就打,打不過就自己一個人跑。”

    “我跑了,您怎麽辦?”

    “你跑了,我當然就死了。”

    “那怎麽成。”

    “你不跑,你也得死。”

    “我跑了,去哪兒再找您這麽好的師父。”

    秋君笑了笑。

    大娃,果然是這世上最好的徒兒。

    …………

    臨春巷外。

    花街上,商販們早已收好了攤,熱鬧喧囂不見,街道上隻剩下了劈裏啪啦的雨聲,隻有街道兩旁那一棟棟花閣紅樓內,還能依稀的看見燭光。

    雨,就這麽肆無忌憚的下著。

    雨水匯聚在花街的青石板上,青石板又映出微紅的燭光,黑的、紅的、白的,渲染的像是一幅水墨,舞動著匯聚成一道道溪流。

    幾乎沒有什麽人了,有也是一些貪念著最後顧客的攤主,急匆匆的收拾著東西尋找避雨的地方。

    一切都很急,雨下的很急,路人走的很急。

    隻有一個男人走的很慢,是一名中年男子,著一身簡單的青色長袍,撐著一把黃色的油紙傘,慢條斯理的走在雨水裏,任由雨水打濕衣襟,打濕那雙千層底的黑色布鞋。

    他的個子很高,人很瘦,一雙眼睛很有神,蓄著短須,麵無表情,可是讓人看著,總覺得他在衝你微微的笑著,容貌說不上俊朗,卻極有氣概。

    他漫步在這十裏花街上,就像是在自家的後院裏散步一般。

    於是,每急匆匆的商販攤主,見了這個身影之後,都會停下來在雨水中,躬身行禮,然後喊一聲六爺。

    他也會微微點頭,回以微笑。

    他叫陳六,這十裏花街,有五裏是他的。

    所以,走在這條街上,他無比的安心與從容,因為他是整個大周最大水運漕幫的幫主,更是這十裏花街的主人。

    他,代表著整個玉京地下最大的勢力。

    玉京白天是周帝說了算,到了晚上,是他和清天司說了算。

    陳六漫步走著,似乎沒有什麽目的地,走到了一處巷子口,正好就看見了一座茶樓,抬腳便進去了。

    “六爺,您來了,今天喝點兒什麽?”

    “隨便來點兒,找個樓上的雅間兒,我坐會兒。”

    “好嘞,您請。”

    小二笑著迎著陳六上樓,直到進了茶樓,燈火明亮了一些,才看見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黑色的衣服,蒙著黑色的麵巾,就像是一道影子一樣,走路都沒有半點兒的聲響。

    陳六上了樓,尋了處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上前又擦了一遍鋥亮的桌子,招呼人手抬過來屏風,愣是把這張桌子圍成了雅間兒。

    不一會兒,茶來了,是上好的明心紅,茶館兒老板親自端著茶水幹果上來,恭聲道“天兒冷,您喝點兒紅茶暖暖身子。”

    “行。”

    陳六笑著點點頭。

    老板下去了,陳六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窗外的雨水下著,磕著瓜子,時不時喝一口茶,片刻後,他嘴裏嘟囔道“總有些人不老實,老想著在老子的地盤上搞事情。”

    說完,他還滿是怨氣的搖搖頭。

    陳六的目光透過雨幕,看著窗外的巷子。

    這巷子,叫做臨春巷。

    …………

    臨春巷裏的一處花閣上,東望坐在窗棱上,歪著腦袋看著下麵的巷子,懷裏摟著一位美嬌娘,端著酒盅,喝了一口,然後給身旁的美人喂下。

    “您看什麽呢?”嬌娘問道。

    “看戲。”

    “這大晚上的,能看到什麽呢?”美人倚在東望胸口,探頭看了一眼,黑黝黝的,什麽都沒有。

    她一拍東望的胸口,道“難道我不好看嗎?”

    東望回頭過來,一笑,道“當然好看,可是今天有大戲,錯過了就太可惜了。”

    他一邊兒說著,一邊兒探手入懷,尋覓著什麽,片刻後,傳來了嬌娘的嗔笑,道“壞人……”

    …………

    壞人?

    秋君當然知道來了壞人,而且他現在正無比的痛恨自己是個壞人,壞了的那種壞,腿不能動的那種壞。

    雨,越下越大。

    隨著雨水一同來的,還有一道道影子。

    一、二、三、四……二十。

    整整二十個人。

    箱子逼仄,最多三人同行,他們果然也就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