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聲音沉了下來，好似下定什麽決心了一樣，“那就隻好這樣了。”

    猛然間腦內一陣轟鳴，腦海中忽然顯現出一個畫麵，那是一位身著唐裝，眉目慈祥的老人。

    林洛眼神猛然淩厲起來，他的雙手握拳，在床板上用力砸了一下。

    老舊的床板發出吱呦吱呦的轟鳴聲，似是控訴他的暴力行徑。

    “你想幹什麽？”

    那腦海中閃現的畫麵，正是他的師傅。

    他自小被父母寄養在一個老師傅家，老師傅林家是至交，家境貧寒，確有一手繪畫本領，他畫的畫可以媲美一流的畫師，甚至更高。但是師傅的畫從來不往外賣，問原因，也不說。他隻是搖搖頭，衝林洛慈祥的笑著，然後問他，“洛洛，你想學畫畫嗎？”

    他當然想學，耳濡目染，從小便對顏色的感知比別人強，加上他真的非常喜歡那些濃豔淡暗的顏色的混合，一筆一劃，足矣勾勒大千世界。他喜歡。

    “那位老人教了你很多東西吧。”

    聲音突然又變得柔和，一副商量的語氣。“你看看，咱們做個交易，你和我簽訂契約，我來幫保護你的師傅，還……幫你保密，不讓他老人家知道你正在做的事，如何？”

    “你……是怎麽知道我的事情？！”林洛大聲喊道，臉上有了些表情，眼中陰雲密布。他的聲音也不再冷靜，很激動，也很無可奈何。他非常疑惑，這個奇奇怪怪的東西，到底是如河知道有關他的事的。

    感覺到林洛情緒上的起伏，那聲音開始把它所了解到的情報緩緩道來。

    “你和你的師傅學習了古畫，有著一手好技藝，卻用來畫黃色圖畫賺錢，如果你師傅知道了，你說他老人家會不會氣死？你不僅沒有接著畫古典的中國畫，還去接觸那些領域，掙不該你掙的錢。”

    他沉默了，眼前的情況，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他沒有生活費，平時隻能自己做兼職，但是他是個交際白癡，根本不懂什麽待人接物，和真人交流非常困難，開不了口，做什麽工作都有難度。

    因為不懂和畏懼和陌生人交流，他有很多次被客人投訴，“這個服務生不說話，問也不回答”，“我讓他說一下種類，他竟然忽視我”，諸如此類。

    幾乎一切需要和人麵對麵打交道的事情，他都做不來。

    又是一天“無收入日”，他隻能在網上找有關的兼職，一條一條的刷，突然間，一條不起眼的廣告映入眼簾。

    仿佛“暮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般，那條廣告好像是就在那裏專門等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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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求：文字交流，不能進行除文字以外的溝通】

    “好好考慮一下吧。”

    林洛呆坐在床邊，靠窗戶，月光打在臉上，臉色蒼白。

    手機屏幕發出暗淡的光，他怕會傷眼，他把界麵調成了夜間模式，瀏覽著外賣的APP，想看看還有什麽能吃的。一邊看動漫，一邊吃東西，是他覺得最放鬆的事情了。

    但是這個月的餘額明顯是不夠了，又多了一個煩人精一直等著他簽訂契約。

    “還沒想清楚嗎？”

    又開始催了。

    林洛不禁感歎它的聒噪，他是真的不想師傅知這件事情，如果被師傅知道，那他以後都沒臉見人了。但是這個東西，又是真的煩人，好像一條牢牢咬在手腕處的土蛇，沒有毒性，但是咬的疼，還各應人。

    “你到底要考慮多久，我沒有傷害你，是我善良。但是對你師父，我可能不會那麽善良。”

    林洛聽著腦中回響的，那種不痛不癢的聲音，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

    “混蛋！”

    原來不僅僅是丟人，如果再不答應這個家夥，師傅也會有危險。

    是他想的太簡單了。

    “你又能做什麽。現在你是在我的身體裏吧。”把拿著手機微微顫抖的手放在寬鬆的衛衣口袋裏，卻依然緩解不了內心的緊張感，他嚐試著試探他。

    因為師傅是全世界對他最好的人！他絕不能讓師傅出現任何的閃失。

    “你能看到你麵前的破窗簾嗎？”

    林洛點點頭，“能，但那又怎麽了。”

    不就是窗簾嗎，他一直懶得洗，常年沒有受到過清洗的窗簾甚至有些發黴。

    “上麵有血。”

    什麽？！

    腦海中冰冷的語調讓他的精神緊繃。

    血？怎麽會有血？

    “啊！”他驚愕的看著眼前啊完全變成血紅色的窗簾，“怎麽回事？你做了什麽？！”

    眼前的景象，可以說是靈異事件了，老舊的窗簾仿佛突然間沁了血一樣，完全變成暗紅色。

    “你再聽。”那聲音依舊冰冷，沒有感情。

    老舊幾乎無法隔音的房子，霎時間變得異常的安靜，林洛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滴答”“滴答”“滴答”

    一種難以言語的恐懼侵襲了林洛的整個大腦，這是什麽聲音，他震驚的看向聲音的來源。

    是血液，真正的血液。

    像是北方漏水的暖氣一樣，滴答滴答的血一點點從窗簾的一角落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慢慢變成了一小灘散發著腥臭的血水。

    林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林洛暈血，從小到大都是，而且不是隻暈血，隻要看起來顏色質感像血的東西，他就都暈。

    從小到大，暈過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番茄醬番茄汁，紅色的液體繪畫顏料，甚至是化掉的蠟筆和口紅。

    他畫的圖也是簡單的動漫圖，而是像是古代畫冊的那種春宮圖。豐乳肥臀的女人大氅四開的躺在一邊，旁邊的男性隻化背影，他不會畫男性的臉，畫出來的臉總是說不上來的奇怪。

    他畫畫的顏料是那種固體的礦物，放在研缽裏兌上一定溫度的水，慢慢的研磨，對於那種自己加工的顏料，他從來都不暈。

    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昨天他是翹課去的漫展，今天又醒的那麽晚，差不多已經耽誤了兩天的課了。

    他的專業是考古學，每天聽一個個謝頂的老師講他們年輕時候的偉大成就，專業知識幾乎不講。他本來就是被調劑到這個專業的，老師不認真教學，更是讓他對這門學科完全失去了興趣。

    考古學，一個人文學科，根據古人的遺物，研究古代的社會文化。

    但是林洛是一個標準的二次元宅男，每天想的是番劇和遊戲，對那種東西根本沒有任何興趣。所以也從來沒有好好學過。

    雖然不好好上課，但是出勤還是要保證的。尤其是老李的課。

    李國政，聽名字是個老古板，但實際上才25歲，隻比林洛大3歲。名校畢業，發表一篇關於遠古水下世界的論文，直接獲獎。接著一路升升升，現在在林洛就讀的大學作為副教授，每天給他們講課。

    他長得好看，是他們係女生的男神，但是林洛總覺得他火的莫名其妙的，因為作為一個宅男，他根本get不到李國政的顏。

    “考慮的怎麽樣了？”

    剛一醒來，那聲音就又響起，似乎在提醒他，無論是它的存在還是昨晚靈異的景象，都不是在做夢。

    頭昏腦脹，暈厥在地上，醒來卻在床上。口幹舌燥，昨天一下午沒有進食，導致他現在眼冒金星。

    得去上課了，今天下午又是老李那個變態的課，老李說如果缺席的話，這科就算是廢了。

    老李的課上課不點名——刷臉。門口放了一個麵部識別儀，每個出席的人進去的時候刷一下，走得時候刷一下，誰都別想逃課。

    林洛扶著床頭緩緩坐起，看向窗簾，還是黃禿禿的，“如果和你簽約，都會發生什麽？”

    頭很疼，師傅的臉浮現在腦海中，昨天的血的的確確是嚇到他了，如果師傅出什麽事了，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升官發財，功名利祿，金銀財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哪有那麽好的事情，想簽約要真誠，我希望你能跟我說實話。”林洛換上有點洗白了的加絨衛衣。“我不想被你一直威脅下去。”

    “壽命。”那聲音一下子沉了下來，“我會拿走你一部分的壽命，來作為我的能量儲蓄。”

    果然，是有損失的，天上不會掉餡餅。

    “有命掙錢，沒命花錢。是這個道理吧。”

    “太悲觀了，我是未來裏，傷害度最低的係統了。你不要把我想的十惡不赦的，之所以寄居在你身上，是因為你的體質非常合適，而且，我暫時無法離開你的身體罷了。”

    “無法離開？”

    “沒錯，時代的更迭，讓我沒法自如的移動。你是買了載體的人，我就必須寄居在你身上。”

    買了載體？就是那個奇怪的手辦？

    他把頭轉向桌麵上還有塑料封拆掉一半的手辦，“原來是因為這個。所以你才纏著我。”

    “你不要想著把他毀掉，沒用的，我已經寄居在你身上了。”

    林洛看著桌麵上滴滴作響的藍色時鍾，秒針不急不緩的一步一步的走著原本就被安排好的路線，而他之後的人生，似乎也得像這個時鍾一樣了。

    “我同意簽訂契約。”林洛閉上眼睛，說出了這句話。

    【林洛先生，您好。歡迎使用目覺測算係統。】

    【當前剩餘未來幣：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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