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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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是入口的東西。

    而且昨天朱氏入口的東西裏頭,其他都是宮裏的,隻有這個是她自己從外頭帶來的。

    四皇子霍然轉身:“大皇子妃昨天隨身的東西都在哪裏?”

    毛德連忙回話:“跟昨天伺候的人一起都扣著呢,殿下的意思是?”

    “讓人挨個驗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麽蹊蹺。”四皇子輕聲說:“查出什麽來,就如實回稟給父皇母後吧。”

    這件事他本不該插手,甚至應該避得越遠越好。

    到現在四皇子也沒想通父皇為什麽點了他來跟著這件事,難道父皇還覺得他們兄弟間感情太和睦了?

    從他墜馬……也不是,還遠在那之前,他們兄弟之間就早就已經不和睦了。皇兄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見誰都笑眯眯的,可誰也不知道他心裏真正想什麽。二哥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我才應該是太子”的麵孔。三哥……不提也罷,但現在想想,還就三哥還是過去的樣子。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害怕,他似乎,也不再是過去的模樣了。

    他們都變了,變成了皇子。

    以前聽戲詞兒上說,天家無骨肉,他隻當是戲。

    四皇子捧著茶盞,看著偏殿地下鋪的毯子。

    曹皇後平時一向節儉樸素,眼下是過年,地下換了一張新毯子,外方內圓,最外麵是一圈花卉圖樣,枝葉延綿首尾相連,中間圓圈是一圈兒海水,一圈兒祥雲,最裏麵又是一朵碩大的富貴花,配色鮮豔,織工細密,看著格外喜慶。高幾上擺著一盆石榴花,乍一看象真的,仔細看原來不是,都是絹布做的,若不湊上去細看,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消息報回來的很快,比預料的快。

    朱氏隨身帶的胭脂裏頭摻了不該摻的東西。

    真是毒殺。

    雖然心裏早就料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劉琰還是手腳冰涼,呆坐在那兒一動也動不了。

    大嫂是被人殺死的。

    就這麽悄沒聲息的,把毒放在她的胭脂盒裏。她自己把毒藥塗在嘴唇上,自己習慣的舔了這帶甜味兒的胭脂,然後橫死。

    “公主,公主?”

    桂圓有些慌。

    劉琰抬頭看她一眼,想說沒事,但是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桂圓更慌了,轉頭向四皇子請求:“殿下,傳個太醫吧,我們公主象是嚇著了。”

    傳什麽太醫?不用傳太醫。她沒事。

    劉琰心裏明白,可是一時間嘴就是張不開,手也抬不起來。

    忽然耳邊嗡一聲響,這聲響不大,卻震得人身子一抖。

    劉琰象是從夢中驚醒一樣,衝口而出:“我沒事。”

    這一聲又尖又響,象是貓被踩了尾巴一樣,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定一定神,她趕緊說:“我沒事,不用叫太醫。”

    這一句聲音就小多了。

    桂圓還是放心不下:“公主,叫太醫來看一看也好安心。”

    劉琰想起剛才那聲響,轉過頭就看見陸軼站在身側。

    “剛才那一下,是你?”

    陸軼微微頷首:“一點兒小把戲,公主沒什麽事,就是聽到這樣的消息一時間恍惚了,回去最好早些歇息,若有安神湯,服一碗也好。”

    “你們怎麽回來的?”

    剛才在錦秀閣他們就分開了,陸軼跟著王點檢和內宮監的人一道走了,而四皇子過來宜蘭殿,劉琰硬要跟來的。

    “是,剛好查驗出這胭脂不妥,就來向殿下稟報了。”

    那隻胭脂盒也帶來了,不過這就不用跟公主說了。

    剛才公主就險些被嚇出個好歹來。

    四皇子客客氣氣的跟麵前的太醫說:“郭太醫,替公主看看。”

    小哥都這麽說了,劉琰隻能老老實實把手伸出來。

    四皇子的目光先是tou zhu在妹妹身上,又轉頭去看幾案上擺的那石榴花盆景。但他想的其實是另一件事。

    剛才讓人去查看胭脂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想了。

    如果最後查明,朱氏不是被人所害,那她身邊伺候的人仍然難逃一個“伺候不力”,罪責嘛,也許是杖責,也許是發賣,也有可能是別的。

    但是現在朱氏確實是為人所害,那這件事可能牽連更廣,她的丫鬟,仆婦,大皇子府中至少一半的人得受到刑求拷掠,這其中一定有人無辜被牽連,刑求之下,人什麽話都會說,

    然而他也救不了這些人。

    下手的人一定是能夠靠近朱氏的胭脂盒的人,這人就在她的身邊,就在大皇子府裏。

    四皇子忽然想起毛德上午向他稟告的一件事,當時他沒怎麽在意。

    四皇子又看了一眼妹妹——她不喜歡太醫,現在郭太醫給她診脈,她苦著一張臉,誰好端端的喜歡看太醫呢?太醫們有病沒病的都得開點藥出來,不然好象顯得他們白忙了一趟,沒本事一樣。

    四皇子出了偏殿,冷風迎麵一吹,人比剛才更清醒。

    毛德趕緊著把鬥篷給他披上。

    “毛德。”

    毛德趕緊應著:“是,殿下。”

    “你說,大哥他在這個時候,會去哪兒啊?”

    毛德怔了下:“這個,奴婢可不知道。”不過毛德比旁人伺候四皇子時間長,對他的了解也比別人要多。知道即使說錯話,四皇子也不會怪他,所以係好了鬥篷,又小聲說:“大皇子殿下這會兒不管去哪兒都有理兒,隻要說一個心情鬱結難以自抑,哪怕去喝個爛醉呢……不過奴婢想著,其他人不見得能體諒大皇子殿下的喪妻之痛,指不定要說他涼薄、無義,發妻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這會兒還隻顧逍遙快活。”

    四皇子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精乖,話都讓你說了。”

    毛德趕緊賠笑。

    要說這事兒真是晦氣!晦氣到家了!大過年的,多喜慶的日子,他還做了新袍子,剛上身,結果就出了這死人的事兒,新袍子顏色鮮亮自然是不能穿了,隻能脫下來壓了箱底,到了明年這時候那袍子顏色也擱舊了。

    袍子的事倒是小事,關鍵是這過年的喜氣被死人一衝,真是蕩然無存。

    最可氣的是,皇上為什麽指了他家殿下查這事兒?多倒黴啊!這事兒查出來也不算功勞,真正晦氣。

    四皇子看著外麵陰沉沉的天色,似是自言自語的念叨了一句:“大哥會去哪兒了呢?”(WWW.101novel.com)